下午六点的比赛，中午的时候木惊蛰独自一人去了趟医院，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决定打一针封闭。
虽然华医生很不支持这个行为，因为木惊蛰的情况特殊，打封闭的危害只会比常人更多，但是木惊蛰态度很坚决，华医生也无可奈何。
木惊蛰不想因为自己影响整个队伍，现在本来就相当于只有三个人，自己要是还出问题，VIC就真的只能“反正都这样了”。
他不想这样。
他第一次担任指挥位的那一场训练赛，VIC拿了第一，而且不像那场靠着Sunset一灭六的那一把那样艰难，四个人有三个人都活到了最后。
虽然有当时的强队CHP和FD鹬蚌相争的原因，可是连他们自己都能感受得出VIC不一样了。
程双在复盘的时候完全不吝啬对四个人的夸奖，虽然该骂的也骂了，但是他们也看得出来程双是真的高兴，脸上红光满面，眼里异常明亮，那是因为看到了VIC在不久的未来会绽放出怎么样的异彩。
第一年对VIC来说就像是打怪升级一样，稳扎稳打，一步一个台阶地升到了满级，因为根基足够稳健扎实，面对最终Boss也没有任何的恐惧和退缩的想法。
那一年的PGC，用观众的话来说，PCL赛区的四个战队都跟中邪似的有重大失误和犯低级错误，到决赛第三天第四局开始的时候，基本上都已经确定与冠军无缘，弹幕也是一片叫骂声。
而VIC好像不仅被观众遗忘，也被对手遗忘。
他们从第三天的第一局开始，哪怕连着几个天谴圈，却也还是拿着尽可能多的人头分和尽可能高的名次，那是他们插科打诨最少的一天比赛。
每个人都专注到瞳孔扩大，就连眨眼都成了累赘。
他们保持着最好的状态和最极限的操作到决赛第五局，排名已经爬到第二，前面是T国战神队，后面是M国老牌战队。
这三个队伍是冠军的最终争夺者，但是没有观众看好VIC，虽然他们都希望PCL赛区能蝉联PGC冠军，可是他们一开始甚至都不太了解还有这样一个战队，只记得有两个长得很帅的队员，可是帅能当奖杯吗？显然不能。
他们的实力似乎也没有好到能与另外两只战队争锋的水平。
可是VIC就是做到了。
运气好也罢，有实力也罢，他们就是拿下了PGC冠军，那是属于他们的第一个满载着荣誉的冠军。
那一天，程双冲上舞台将四个人都抱入怀里，不知道是谁的哽咽先开始，到最后几个人的喊声随着银色花升空，眼泪和着金色雨一同落下。
他记得那一天的灯光特别刺眼。
就跟现在一样。
PGS决赛第一天结束，十六个队伍里面VIC排名第四，不算差的名次却仍旧在微博豆瓣上被指责被狂喷。
有说他的，有说别人的，也有说VIC的。
他看完了，内心无波无澜，他今天确实没打好，手伤影响还是很明显，一时之间也适应不过来，何况其他三个人好像都各怀心思地心不在焉。
他抬头看着走廊尽头的光线，想起那一天抬头看到的顶灯也是这样刺眼灼人。
那一年他十七岁。
自以为在赛场上无所不能，身边还有爱意携带好运伴随，于是他自然地认为接下来的年月日也一定会是这样，顺顺利利。
再后来的一年里面，被观众叫做“VIC四神”的四个人几乎是势如破竹所向披靡，不管是什么比赛，他们都在不断地被人看到。
也因此逐渐地就成为了人气极高的战队之一，如日中天。
正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程双和余周夜的矛盾就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不知道倒了前面的哪一块，速度和时间都太快，甚至都来不及补救幸存的那一部分。
争吵越来越多，矛盾也在逐渐被激化，却都没有闹到太过难看。
就连离开也是看似安安静静的体面。
他们没有办法也没有足够的理由能像余周夜那样干脆地离开VIC。
是不舍得，也是不能够。
他们为了自己心里的那点儿坚持和梦想，拿下了第二次属于他们的PGC冠军。
到这个时候，他已经认识到人到底不会事事如愿。
却依旧觉得，只要他努力，只要他们都还在，明年也还是能够再一次身披国旗，再夺得荣誉加身。
就像现在这样。
PGS第二天结束，VIC重新抢下第一的位置。
他依旧看完了微博有关他们的话题，热搜全是#VIC战队众人状态终于恢复正常、#Sunset一灭四完全忘了自己还有队友以及#到底谁在说Sunset手受伤了。
内心慢慢地有波动，看着时间马上进入年底，觉得自己也算是尽心尽力为了VIC做了那么多了，离开似乎也不会有什么遗憾。
好聚也好散。
他想着今年决赛采访的时候不能说明年继续拿冠军了，因为他从来不是个有百分百把握带领战队夺得冠军的人。
他只是一直都在竭尽全力。
这一年他已经满了十九岁。
却还是出现了十六岁时候那样的茫然无措，仿佛是突然惊觉身边的绿洲竟然是海市蜃楼，而他在茫茫沙漠里面踽踽独行了不知道多久。
他一直在不停地往前走，道路仿佛没有尽头，无边黑夜也看不到一线天光。
等到终于喘着气走到下一片绿洲的时候，他发现已经有人先一步占据了这里，他没法给他们一个完整的结果用以交代。
所以到真正结束的那一刻，他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如释重负。
木惊蛰看着屏幕，松开放在键盘和鼠标上的双手，低着头站起身慢慢地呼出一口气。
他将右手缩进队服里面，将抑制不住的颤抖隐藏在衣服下面，用左手慢慢地拆着外设，身旁已经收好了的白柯一声不吭地伸过手替他将外设装进包里。
这一次的VIC没有赛后采访，不是第一的队伍，享受不了金色雨。
鼓掌祝贺之后是最体面最适合的退场。
可是那远远望过去的黯然一眼，是遮掩不住的遗憾与不甘。
输了很正常，没拿到冠军也很正常。
可是木惊蛰很久才收回那一眼，异样沉默。
似乎是对之后的他们有所预感。
比赛结束，其他人都回了房间休息，只有木惊蛰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呆在训练室里面。
这一次，他没有看任何有关于他和战队的讯息。
仅仅只是不敢面对那些安慰他的人。
就连辛阳和的消息，他也只是草草敷衍过去，可是他明明答应过，不会敷衍他的。
思及此，木惊蛰叹着气想掏出手机，结果忘记放在了左边，拿的时候却顺手用的右手。
他还没划开手机，就听见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
程古大概也没想到这么晚还会有人在训练室，推开门之后也是一愣。
看见木惊蛰脸上毫不遮掩的落寞神情，他先是露出一个笑容，再是慢慢变得狰狞起来，说出的话就像是淬了毒：“被那么多人指着骂的滋味不好受吧？看来你的承受能力也没有强到哪里去啊！明明就是一个懦夫，被人吹上天了还真以为自己那么厉害呢？”
木惊蛰静静地看着他：“我问过你很多次了，却还是好奇，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不是吧队长，你要把这次比赛没拿到冠军的责任推卸到我身上吗？怪我影响你了？”
木惊蛰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只是继续静静地看着他，似乎只想寻求那一个答案。
程古咧开嘴大笑起来：“你这么想知道啊？那我不介意告诉你——凭什么你一上来就是首发就是队长，而我等到十八岁都还只能打一个破支援！没人问过我想不想打！只是觉得我能在这个队里打首发就该谢天谢地跪着给你磕个头了！”
木惊蛰看着他，觉得很莫名，却也没有力气说太多：“这是战队的决定。”
“你不就是长了张好脸给总部卖屁股卖来这些的吗！能拿冠军还不是靠队友？”
“哦，你也知道你很菜。”木惊蛰没什么表情，“确实不配当我队友。”
“你——”程古气得面色涨红，本来想要跟木惊蛰动手，却被木惊蛰轻飘飘的一眼给定在了原地，只好看着他的手冷笑，“你的手伤挺严重的吧？听人说你打了好几针封闭，看来没什么效果啊。”
木惊蛰将右手放到键盘面前。
程古看着他的手继续说下去：“哦对，我忽然想起了，你之前的键盘确实是我故意弄坏的，想知道我弄了些什么吗......”
“程古。”木惊蛰不想和他再玩这种你来我往的游戏了，“没长眼睛建议挖掉角膜捐给需要的人，没长脑子就去挂脑科看他们愿不愿意收，实在不会说话可以把嘴缝上。”
“程建平惯得你无法无天就算了，还愚蠢无知，被人当枪使了都不知道。”
程古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你说什么呢？”
“我说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木惊蛰仍旧语调平平，“能力决定一切。还有，你这种没有集体荣誉感的人打什么职业，建议去扫大街。”
“知道自己是个垃圾就别再往我脸上蹦了，老子没兴趣陪你演戏。”
木惊蛰抬眸往程古身上扫过去：“你之前拍的和现在拍的视频，想怎么发我都无所谓，别再来碍我眼就行。不过，我说过了，事不过三。”
说完，木惊蛰掏出手机起身往外走，走到楼梯间的时候，辛阳和的专属电话铃声响起，他分神了一刻，身体突然被重物撞到，在抬脚下楼的那一瞬间失去了平衡。
他下意识伸出右手去寻找可以依靠的东西，却使不上任何力气。
他好像又没能抓住行将失去的东西。
QAQ
PS：改语序 捉虫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4章 所以年少成名的代价13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