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三中论坛公认的“正义的伙伴”，谢影肉眼可见地对到派出所的路线十分熟悉。
不过就算如此，谢影的运气一如既往的差，十次撞见红绿灯，就有十次是红灯。
于是他开着小电驴进了一条小路，那里几乎没有红绿灯这种东西。也因此，这一路的绝大部分时间，他们畅通无阻。
二人很快到了派出所。
谢影开着小电驴去停车，黎烨则站在原地等他。
热，闷热。
坐在小电驴上有风尚且不觉，下了小电驴空气不再快速流通，热浪一涌而上，感官便开始清晰分明。
全身各处汗液开始滋生，与伤口粘黏，格外的不适......
烦躁。
黎烨不再站在原地，选择先一步进去派出所。
派出所地处一楼，占地很小，在临阳，通常情况下，警察是24小时值班。
黎烨开门进去，一股凉意扑面而来，顿时，身体的燥热消散不少。
“吱嘎。”几乎下一刻，身后的门被拉开，发出不明显的声响。
黎烨转头看去——
是谢影。
派出所门口的街道停车区停满了小电驴，他大概走远了点停车，如此一来一回，身上难免出汗。
偏棕的发丝沾了汗液，颜色似乎变得更深，裸露在外的白皙皮肤沁出剔透的“水滴”，看起来更加富有光泽。
谢影开门进来，走到黎烨身旁，面无表情，眼神冷漠。
“给你。”谢影不知从哪掏出一包纸巾，递给他，语气没什么起伏地说。
活久见……？
黎烨轻挑了挑眉。
事实上，黎烨一直以为谢影看不惯他，现在看来……谢影或许没想象中那么看不惯他。
黎烨伸手接过纸巾，撕开包装，抽出一张简单擦了把脸上的汗，说：“谢了。”
谢影没说话，甚至看也没看他一眼，继续向内部走了进去。
......草。
黎烨跟在了他的后面。
此时已经到了十点半，派出所除了明亮的灯光外，格外空荡。走进办公室，一眼扫去，位置几乎是空的，只有右侧的一处传来敲击键盘的声音。
二人走了过去。
靠近的时候，谢影淡淡地打了声招呼：“小包警官。”
敲击键盘的声音连续不止，紧随而来的是那位警官十分欢迎似得扬声说：“是小谢啊，又发生了什么事？”
黎烨看过去，只见小包警官皮肤黝黑，身形强壮，眼角皱纹纵深，肉眼可见有点年纪……
究竟跟“小”哪点搭得上？
谢影指了指黎烨，陈述般语气说：“他被人给揍了。”
黎烨："......"
虽然是事实，但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很不爽。
“故意伤人？”
谢影点出关键：“十二个人。”
“哦，那就是聚众斗殴。”小包警官终于放下键盘，从电脑面前探出头来。
小包警官扫视一眼他们，片刻，认出了黎烨，奇道：“你俩.....怎么是一起来的？”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之前的一件“著名的50w”案子，那时他们一个是报案人，一个是当事人，彼此关系相当陌生，甚至格外敌视。
“还有，”见没人回答，小包警官也不纠结，注意力转移到谢影右眼上，问：“小谢，你这眼睛是怎么回事？”
“我知道。”
黎烨抢答，片刻，学着谢影的模样，带了点矫揉造作，风轻云淡说：“好像是做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被什么人给制裁了。”
“违法乱纪的事？”小包警官听言，缓缓看向谢影，问：“小谢，真的假的？”
谢影：“假的。”
黎烨：“真的。”
两人几乎同时说话，不过后者的声音更加掷地有声。
小包警官显然被后者吸引了注意，改看向黎烨，笑问：“什么违法乱纪的事？”
黎烨下意识地看向谢影，谢影正眼神冷冷地在看着他。
黎烨顿时笑了，得意的、挑衅地笑了。
他可没有乱说，谢影确实是做了违法乱纪的事——勾引别人女朋友。
......虽然暂且只是某个傻逼的一面之词。
“违法乱纪的事啊……”见目的达成，黎烨话说一半，转而从善如流摊了摊手，掷地有声说：“问我做什么？我又不知道。”
小包警官：“......”
.
“好了，不胡闹了，开始说正事，”小包警官手指放在键盘上，问：“先做个笔录吧，你俩谁先开始？”
“我吧。”黎烨自知没什么耐心，且想要速战速决，主动说。
小包警官：“行。”
“首先是姓名，家庭住址，联系方式......”
"黎烨，牵离园6-01，联系电话：12138......"
......
“嗯，”记录完基础信息，小包警官开始切入重点，说：“小黎，听小谢的意思是你被人给揍了。你展开说说，最好详细点，精确到时间、地点、人物、事情的来龙去脉什么的，一个不落。”
黎烨：“？”
小......梨？什么鬼称呼。
黎烨简而言之，言而简之，说：“时间，大概九点四十，地点，筒子巷，来龙去脉，我刚从网咖出门，就被十二个人堵了，然后……我们打了起来，我打输了。”
小包警官打字速度飞快，几乎黎烨刚说完，他指尖的动作也同步停了下来。
小包警官抬头，问：“就没了？”
“没了，”黎烨顿了一顿，不明问：“还要说什么？”
小包警官：“......”
不是还要说什么，是说得过于简单了。
“时间，昨天晚上的九点四十左右，地点，城西四季网咖门口的筒子巷。堵他的十二个人从头到脚全副武装，穿着统一制式的黑色雨衣，戴着......”谢影不知何时把他说的话记了下来，嗓音有些沙哑地对其一一进行补充道。
话音落下，黎烨瞥了谢影一眼。
他记性还真好。
“对，就是这个意思，”黎烨顺势接受了对方的补充，反问小包警官，“还有什么要问的？”
小包警官：“……”
小包警官问：“发生斗殴过程中，是否看见过雨衣人的脸？”
黎烨兴致缺缺：“否。”
小包警官再问：“你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黎烨脑袋空空：“……没有。”
小包警官继续问：“你有没有什么怀疑的对象？”
黎烨毫不犹豫：“有，谢影。”
小包警官：“……”
小包警官叹一口气，心累说：“暂时没有要问的了，接下来小谢。”
.
有黎烨先做过一次笔录的经验，谢影说起来便顺畅得多，有问必答，言简意赅，很快就做完了。
黎烨作为旁听，也如愿获得了一些想知道的信息，比如谢影的家在哪……比如谢影为什么去城西......比如他晕过去之后，发生了什么，他们又是怎么去的诊所……
前者谢影的家是城中村，城北后简街道秋荻西路景华村44号。
不过知道与不知道根本没什么区别，因为黎烨根本不认得这地方。
中者答案很简单，筒子巷有家万英麻将馆，谢影妈妈经常在那里打麻将，谢影是去找她。
后者则大大出乎了黎烨的预料。
黎烨以为他晕过去之后，严重拖累了谢影。事实上，在他晕过去之后，那群雨衣人大概怕惹出命案，没再多做停留，很快就撤退了。
那些雨衣人走后，因为手机坏了，因此谢影没能第一时间打120，而是背黎烨去了最近的诊所。
至于去诊所后，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报警？谢影则解释因为顾医生说黎烨需要休息，阻止了他。
黎烨：“......”
他TM还以为上次的事，谢影觉得对不起他，终于良心发现了。
记完二人的笔录，小包警官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半响，说：“那伙人有点反侦察意识，这样看来，不像是学生，更像社会人士。”
谢影若有所思地提出意见：“需不需要查阅卷宗，看有没有刚出狱不久的、符合条件的社会人士？”
很多情况下，难以获破的案件背后，凶手极可能有过犯罪前科。
“那还不至于，”小包警官咳嗽两声，说：“还是先看看附近的居民区有没有摄像头，或者其他的目击者。”
“走吧，”小包警官站起身，说：“既然坐在这里没有思绪，那我们就去现场看看。”
黎烨：“……”
无聊透顶.jpg
.
于是小包警官开车，再打电话叫了一位小廖警官，加上坐在后座的黎烨和谢影，四人一齐向城西筒子巷赶过去。
警车的码数被踩得挺高，一路交通顺畅，很快，四人便到了筒子巷的巷口。
四人一齐下车往巷里走，小包警官和小廖警官走在前，黎烨和谢影跟在后。
“在这。”几人在目的地停了下来。
放眼看去，两侧石砖沥青鲜艳，中间的道路被滂沱的大雨冲刷得干干净净，看不出一点发生过斗殴的痕迹。
不过经过四人打着手电筒、在乌漆嘛黑的环境里左晃右照的不懈努力，两位警官还是如愿地找到了一些难以被发现的证据：黎烨右耳被生生扯下来的三根银环——虽说大概率已检验不出来指纹。
“只有这些证据远远不够，首要目的还是要找到雨衣人。”小包警官将证据收纳好，站起身说。
“今天太晚了，很多人都休息了，明天再排查周边吧。”小廖警官跟着起身，建议道。
“嗯，”小包警官附和一声，说：“先回警局，开个鉴定委托书，找法医验下伤。”
说着几人朝巷外走去。
黎烨：“……”
艹。
黎烨耐心早已耗尽，一时间没动，不满地开始自说自话：“顶多是轻伤，究竟有什么好验的？”
不曾想，被走在第三位，也就是他前面的谢影听见了。
谢影不知为何停下脚步，回头看他，冷淡的神情，难得正眼对他说：“法律上的轻伤，在现实中已经是非常重的伤。”
可惜此时黎烨完全没有与他正常交流的心情，甚至......想起来了谢影一直对他的装聋作哑，已听不回。
“哦，”黎烨斜眼看他，毫不犹豫嘲讽说：“所以呢？你想表达什么？”
谢影：“......”
谢影漠然的眼神顿时冰冷下来，准备转过身继续向巷外走，就在这时——
绚丽、澎湃的旋律骤然响起，打断了他的下一步动作。
他抬起眸，视线重新转向黎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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