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真的是你吗二姐?”
花儿的眼泪一串串掉落,她死死抓着南若的手臂,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她,越看眼泪越凶,忽然又笑起来,“真的是二姐,真的是你,二姐真的是你!哇哇,二姐!”
她猛地扑到南若怀里紧紧抱着她,哭得撕心裂肺,凄惨的哭声几乎惊醒整个后丘村。
南若也眼睛湿润,回抱着花儿,一下一下抚着她的背脊,发现她瘦的厉害,便是隔着棉衣也能感觉到她的消瘦。
“二姐……呜呜……二姐……啊啊……”
哭到后面她几乎是喊出来的,仿佛要把那些痛苦和委屈全部发泄。
南若并不劝阻,默默的任她哭。
院子里的人都忍不住红了眼睛,邱家的两位儿媳妇儿都跟着在流眼泪。
大荷婶子抹了抹泪水,看向一旁有些无措的两个男人,扯了扯邱大勇的衣袖示意。
邱大勇想了想,走到两姐妹身边,低声道:“瓜儿啊,跟你来的两位……护卫,怎么安排?”
南若道:“劳烦大勇叔给安排个住的地方,其他的事明天再说。”
“欸,好。”
邱大勇客气的请两人跟着他走,两人见眼下这个场景多说无益,便跟着去了。
大荷婶子劝两姐妹进屋里去,这深更半夜的冷。
花儿的哭声弱了些,南若将她揽在怀里往里走。
花儿和邱老大家的小女儿来福住在厢房的隔间,不算大,但十分干净。
她简单打量一眼,扶着花儿在炕上坐下。
来福还在睡,邱大嫂胡氏将她抱起来,对两姐妹道:“今晚你们睡这里,来福和我们谁。”
南若微笑道:“麻烦大嫂了。”
胡氏在她玉白的脸上溜了一圈,又看了眼她束在头顶的短发,腼腆笑道:“客气了,我们当花儿就跟自己妹妹一样的。”
大荷婶子也道:“瓜儿,你在我家可千万别客气,你们姐妹俩好好说会儿话,婶子去给你们煮碗面,吃点热乎的好睡觉。”
南若道:“婶子,我不饿,劳烦您问问跟我来的那两位要不要吃。”
“欸好,你放心,都有婶子呢。”
说着出去了。
南若看向花儿,后者一直目不转的盯着她,此时对上她的目光,有些羞涩的笑了,“二姐,你变化好大,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南若道:“我只是做男装打扮看起来有些怪异,但这张脸长得像娘是不是?”
花儿点头,“嗯,特别像!”
说起娘,她眼睛又红了,“二姐,对不起,我没保护好娘和五弟,他们都不见了。”
南若擦掉她的眼泪,“好了,现在不哭了,我回来了,往后一切有我,你现在告诉我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嗯,”花儿深吸了口气,让自己镇定些,道:“二姐你走后没几天,大哥去县城找你,却得知当初带走你的马车在城外被人袭击,他们都死了,而你不见了,他便……”
她说了南木和南草的事,“大哥和四妹走后,开始还往家里寄信,半年左右便收不到了。但他们走后两个月的一天,我和村里的伙伴去山里找吃的,娘突然带着小弟去了县城,并把我交给大荷婶子照顾。大荷婶子告诉我,说有人告诉娘在隔壁县看到过你,她不顾大荷婶子的劝阻带着小弟去找你,她说得了准信儿就回来,可从那以后她和小弟再也没了消息。”
花儿说的委屈又心痛,还有担忧,声音也染上哭腔。
但她见二姐一直很沉稳,忽然不觉得心慌了,深呼吸几下也跟着冷静下来。
南若道:“这件事我明天问问大荷婶子,如果他们真是去了隔壁县,我们一定能将他们找回来。”
花儿兴奋地点头,又气愤道:“二姐你不知道,自从娘失踪后,村里很快有各种难听的流言传出来,我可不惯着他们,听见一个我揍一个,好些嘴碎的婆子都怕我!”
南若夸奖她,“花儿很厉害。”
南花儿便笑。
南若又问:“你还记得那些流言是什么时候传出来的吗?”
“嗯……”花儿仔细回想,很快想起来,道:“第二天中午,那时候我在河边洗衣服,突然听见一个碎嘴婆子说什么娘带着家里的银子和小弟跑了,找了个男人什么的……”
南若颔首,“我知道了。”
又摸向她的右脸,“现在告诉我,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南花儿想笑,可嘴巴瘪了瘪眼泪就掉下来,她慌忙去擦,“二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南若抓住她的手,“没事,想哭就哭,当时肯定很疼对不对?”
花儿呜咽着,又恨又怕的道:“是很疼,可如果我不划这一刀,我就得去给一个傻子当童养媳!呜呜……”
南若眼神一凝,“什么意思?你自己划的?谁让你去当童养媳?老院子的人?”
花儿摇头,擦着眼泪,“是爹,他又赌输银子,不知他从哪里听说有人家高价买女孩儿做童养媳,便要把我卖去。”
她恨声道:“她当时骗我说找到了娘,要带我接他们回来,我信了,结果他直接把我带到一户有钱人家家里,那家人打量我的眼神像是有人掂量我卖的野鸡,后来我才知他要把我卖给他家做童养媳,我不愿意,他就打我,他们还想关着我,于是我打碎喝水的碗划伤了脸,他们见我破了相才说不要我了。”
她摸着脸,眼泪静静的流,“爹又打我,说我坏了他的好事,他打的我好疼,后来就晕了过去,等我醒来他已经不见了,我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我吓坏了,也不敢随便问人,我只能顺着爹带我走的路往回走,走到天快黑的时候邱五哥找到了我。”
她抬起瘦削的脸,流着泪问南若,“二姐,我们不是他的女儿吗,为什么他要这么对我们呢?”
南若将她抱进怀里,“花儿,血脉重要,但也不那么重要,人与人相处看的是彼此的情谊,他对我们不好,我们大可不必将他放在心上,也不要因为他伤害自己,因为他不值得。你看,你除了他还有很多亲人对不对?而且,没有他我们照样长大了对不对?”
花儿在她怀里点头,“二姐,我知道了,我已经不怎么伤心,我心里也早不把他当爹了。”
南若道:“这才对。”
又问:“你为什么住在邱家?”
花儿从她怀里出来坐好,讥诮道:“因为我们家叫他给卖了。”
“卖给了谁?”
“二两银子卖给大房,南富贵两年前娶了上水村的媳妇儿,去年生了个儿子,如今他们一家三口就住在我们以前的家里。”
南若点头,打量了一番她住的地方,东西不多,炕也不算大,但睡两个人绰绰有余,炕尾有两个柜子,炕上有两床新旧一般的被子,又摸了摸床,底下尚有余热,她在屋里坐了这么一会儿也不觉得冷。
南花儿道:“二姐,邱家是好人,如果这两年不是大荷婶子他们,我恐怕得当乞丐去了。”
南若朝她一笑,“放心,有仇咱们得报,有恩也不能忘。”
南花儿便笑,又忍不住摸她的脸,她的头发,“二姐,你长得真好看。”
南若微笑,看了眼她脸上的疤痕没有说话。
南花儿又摸她的手,却摸到一手茧子,好奇道:“二姐,这些年你去了哪里?怎么手上也这么多茧子?二姐,你这些年是不是过得也很辛苦?”
南若点头,“不算太好,但也不算太坏,我还赚了不少银子,买了不少粮食,放心,以后有二姐在一定不会饿着你,也一定不会再让人欺负你。”
南花儿笑,笑着笑着又流了泪,吸了吸鼻子,“二姐,你回来了真好。”
南若摸了摸她的头,点了她的昏睡穴,将她放到床上盖好被子。见她眼睛哭得有些肿,起身去了外面。
正房里还亮着灯,南若走过去,发现邱大勇夫妻还没睡,一人裹着一件厚棉袄坐在那儿。
两人见了她忙站起来,大荷婶子问:“花儿还好吧?”
“她还好,婶子,夜里冷,你们早些睡吧,不用管我们。”
大荷婶子笑着道:“没事儿,这人上了年纪觉就少了。”
又拉她上炕坐着,“地上凉,坐着说话。”
南若坐下,见大荷婶子也苍老不少,二人眉间有常年皱眉留下的深刻皱纹。
想了想她道:“婶子,我想问问我娘的事。”
“花儿都和你说了?”
南若点头,“您也知道我娘的为人,若要跑她早跑了,绝不会生下我们五兄妹。”
大荷婶子点头,“那是自然,你娘是顶顶好的,但她当时执意要去,身边只有个小五,便是出了什么事儿咱们也不知道啊。”
南若问:“您这儿有什么线索吗?无论什么流言还是听说了什么都行。”
“线索?”
南若道:“花儿说我娘是听别人说起在临县见过我,这个别人是谁?她又是在哪里听说的?我娘不是莽撞的人,为什么那天却等不及要一个人去?这些都是问题。”
大荷婶子道:“这……没听说什么呀,她当时走的特别着急,我都没来得及细问。”
这时邱大勇道:“瓜儿,我倒是之前听了个话,但不知真假。”
“没事大叔,您说说便是,真假我自会辨认。”
她这话莫名有种笃定的自信和沉稳,邱大勇不由看她一眼,道:“那是你娘离开半个多月的时候,我去县里给我们家老二送吃食,路上我上了辆骡车,那时车上有几个年轻人吹牛,个个说起自己最近赚了多少银子,有一个说‘咱们赚的这算什么,陆三儿才叫撞了大运,他卖的南家那女的,对方可大方……’说到这里被他们一起的打断了,我当时见他们态度有异常,便将这话记在心里。”
他在炕上动了动,“后来我想跟上去认认人,但我当时背着粮食,赶不上他们腿脚利索,把人给跟丢了。”说着还有些泄气。
南若道:“大勇叔不必自责,若真是他们卖了我母亲和弟弟,想必也是熟手,若发现了你反而对你不利。”
邱大勇叹气,“哎,没帮上什么忙。”
南若站起来道:“叔,婶儿,你们已经帮了我们家太多,我们已经感激不尽。你们早些睡吧,明日有些事我恐怕还要麻烦你们。”
大荷婶子要下床送她,“说什么麻烦,你有事尽管说。”
南若忙道:“婶儿别麻烦,我这会儿就去睡了。”
“哎,好,灶上给你留了热水,你洗一洗再睡,睡得香。”
“好,婶儿我知道了,你们睡。”
她简单洗漱,又给南花儿敷了敷眼睛,便坐在床上打坐。
但这晚怎么也无法入定,她也不强求,闭着眼睛假寐,一步步计划着接下来要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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