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儿从记事起就跟着苏漠,这些事情自然是心知肚明的。
她没有表现出关心苏漠的模样只是不想让他更加难受,在他回屋之后,用着自己不熟悉的咒法硬是支起了一个很大的结界,为的只是苏漠能来一场被惊醒的安眠。
苏漠在睡梦中的时候就有感觉,不用多猜便知道这是谁做的了。
“我也没想过你会谢谢我。”忆儿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法力衰弱的苏漠并没能听见,亦没有开口去问,只是微微笑地看着她。
苏漠总喜欢看着忆儿,看着她一天天在自己的身边一点点地长大。
长大后的忆儿的眉眼已经和她有些像了,那样的绝世的容颜他无法复制,但只要有些想像他就已经非常满足了。
“真的很像什么?”忆儿突然抬起头看着苏漠,冷不丁地问了有一句。
“什么?”
“我和她,那个帝俊最得意的女子。”
“不像。”苏漠摇了摇头。
忆儿的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却伸手掐了掐自己的脸:“也是,我问过那些见过那个姐姐的老神,他们都说我和她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上,光是一张脸就没法比,不过我有这么丑吗?”
“不丑,只是她太美。”苏漠下意识脱口而出的一句也并不知道算不是算是安慰。
“苏漠你真是太肤浅了!”忆儿感叹了一句。
苏漠只是笑着,没有去反驳,他承认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的确是被那无法用言语去形容的容貌给震慑住了,那时他已经当了好些年的执笔官,自认为能叙述出世间万物的一切,却找不出文字组成在词变成句子概括她的美貌,所有的华美的词藻在她的面前都是暗淡无色了。
“你对她感兴趣?直接问我就好了,何必为难那些安老的神仙呢?”
上古的那场浩劫已经过去三万年了,天界已经没有多少经历过的仙神还活着了。
“因为……”忆儿低下了头,这些话她无法看着苏漠的表情是说出来,“苏漠很喜欢她,也一直很想她,说到她的时候总眼睛里总会有一抹忧伤,我不想让你难过。”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她?”
“也许,也许和苏漠想必,才活了一百多个年头的我的确是和小孩一样,”忆儿说等急,一下抬起了头看着苏漠,“可是我从小就跟苏漠在一起,什么都看在眼里!你总是在想她。”
苏漠无奈地摇头:“小孩子别乱猜,这些事情你又不懂。”
“谁说我不懂,她叫季忆,我的名字‘忆儿’取的就是这个‘忆’字对不对。”
“你是怎么知道名字的?”苏漠一惊,开口问的却是这一句,表情也一下严肃了起来。
季忆是帝俊最宠爱的弟子,也是被帝俊藏起来的弟子,众人都只知帝俊所收的最后一个女子貌美无双,极被看重,极少有人看到过她的真面目,更不说知道她叫什么了,那也是帝俊上神赏的名字,取得却只是和‘记忆’同音罢了,在天界之中应该不会有人知道才对。
“我……我偷偷看过你的记录。”忆儿咬唇低下了头,又连忙头急忙地解释,“只是和她有关的一部分。”
“私自窥看上古记录?忆儿,这是你该做的吗?”苏漠坐得笔直,眼睛里却是恨铁不成钢的怒意,“为什么?”
“我只是……只是……”我只是想要了解那个被你深爱着的人倒是得什么样子的,只想知道在你的眼里我被当作了谁的替身。这样的话语翻滚在的忆儿的喉头,却怎么也解释不出口,沉默了一阵,她默默地低头,“对不起,我错了。”
“是不是我平日里太过宠你,你才这么的肆意妄为?”苏漠的火气并没有因为这句对不起降下来,而是依旧咄咄逼人地质问着,“你可还记得我为何带你去到天界?为何教你术法,教你修仙成传你功力?”
忆儿点了点。
这些她当然记得。
她出生在战乱的人界,身边没有父母亲人,跟着流民四处逃窜,那时候她还小,大概只有四五岁的样子,身边每天都有人死去,每一天听到最多的就似乎那悲怆的哭喊,撕心裂肺地叫吼,她什么都不懂,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人要遭受这样的事情,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地方可以去。
寒冷,饥饿,伤痛是每日都会经历的日常。
直到那一日,和她一起流浪的人都死光了,她剩下自己一个人,走到了尸横遍野的战场中央,哭了出来,以为自己也会和其他人一样死去的时候,苏漠出现了,他站在他的面前。
“为什么要哭?”这是他问她的第一个问题。
忆儿也清楚的记得她当时的回答:“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死,为什么要打仗……曾经有个和我玩得很好的小女孩,可是我忘记了她的名字,我好害怕,是不是我死了就没有人记得我了。”
“你想知道答案?”
忆儿点头,“你会告诉我吗?”
苏漠摇了摇头,抱歉道:“我无法告诉你,不过你可以自己去寻找答案。”
“自己去找?”
“嗯,来做执笔官吧,看尽世间一切冷暖,也许你会知道那些答案。”
那个时候的季忆并不知道执笔官是什么,不过这不影响她跟着苏漠离开,如果能让她远离那些生老病死,远离凡界的种种伤痛,不管哪里她都会跟着苏漠的。
“那你所做的是一个执笔官的该做的吗?”
忆儿咬着下嘴唇没有反驳,他在苏漠的身边待了一百四十年,学了一百四十年,看了一百四十年,依旧没有弄清楚当初她想知道的那些事情,她在找,却不是全心全意,苏漠想她做执笔官,她就去试着胜任,恨不能立马就成为真正的执笔官,可惜,这样位置到底还是要天帝赏封的,天界现在没有天帝,她做不了执笔官。
“我现在又不是。”不知什么的心里,她噘嘴顶了一句嘴。
“可在我心里,你一直是。”
“因为她是,所以我就要是吗?”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说话一定要这么冲吗?”
“没有。”忆儿别过了头。
她只是心里很不舒服而已,苏漠从没有吼过他,从来都没有,她一直被当作宝贝被他捧在手心里照顾着的,今天他却凶她了!还是因为那个早就死了的季忆,她不甘。
他们这一次的下界很快就回去了,忆儿一直在闹别扭,苏漠问她下一个想去的地方,她一口就是妖界。她本就是随口一说,苏漠极认真地否决了,她便不依不饶,说要是不去妖界,那就哪也不去了,回天界好了。
这是她生气时惯用伎俩,苏漠宠着她,所以每次也都不能得逞。偏偏这一次,苏漠选择不去妖界带她回去。
向来都是她生苏漠的气,这一次却变成苏漠生她的气了,她心生委屈却是倔脾气,单方面的开始和苏漠冷战。苏漠亦没管她,小孩子闹脾气他见多了,没两天还是会跑来和他撒娇的,那个时候在好好和她说道理好了。
苏漠心里是这么想的,忆儿却不认同,她虽然法力不够深厚,好歹也小小的神仙,这上天入地的法术还能不会吗?苏漠并不带去妖界,她偏要自己去。
她收拾着包裹偷偷地离开了书楼,她并不是真的想离开书楼,只是想让苏漠注意到自己,这样他也许还会骂他一顿,不过立马就会再心疼她宝贝她,而是像现在一样一直把她晾在一旁,完全不去理会。
忆儿在心里帮自己算着,要是在她走到南天门口前苏漠找到自己的了,她就完全原谅他,不再去吃那个死去女人的醋了;要是她到了凡界苏漠才找到自己,一定先要装作不理会他,看他的态度在约定什么时候原谅他;要是等自己到了妖界他才找到自己,那么她一定要生好长好长时间的气,原不原谅苏漠也不一定。
她心里小算盘波的响当当的,却很快开始害怕了。
无论她怎么游都游不到头,刺骨的寒意逼得人脑门疼,自己像是已经泡了很久,手和脚已经完全僵住了慢慢地不能听自己的使唤……
她在缓缓下沉,冰水已经没到了她嘴唇的为止,被压迫住的胸口想要大口喘息,却只是灌入了无味的凉水,吞咽之间,从腹中散开的凉意几乎要人绝望了。她抬着头,仰望着高处,除去刺眼的白光什么也不见,她努力想要挥动的臂膀已经跟着水面一起薄薄的结了一层冰伏在水上,却还是不能阻止她缓缓的下坠。
水已经淹到了她的鼻息,凉意几乎冻住了她的口腔,她明明睁着眼睛却无法看清任何东西,周围的一切都胡成了白色一团,她没有去辨别的力气,就算是死也好,她只想快点沉入水底,失去一切知觉,结束着地狱式的折磨。
“忆儿!!!”
突然传入很耳内的呼唤,让已经开始衰竭的心脏一下又跃动了起来。
朦胧间,似乎有人把从水里拉了出来,她被拥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嘴角却露出了一丝苦笑,颤抖地想要说话,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可那样的口型分明是:“你不该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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