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少年壮硕的身躯，忽地像一堵时代久远的墙，看似结实，却在不经意间轰然倒塌。
黑格像是在刻意控制方向，没有往白轻舟身上倒，而是避开了脆弱的雄子，但结实的骨架仍然砸到白轻舟的脚。
有点疼。
白轻舟连忙叫了两声，没有应答，只好再次帮对方叫了治疗舱，顺便做个雷锋送佛送到西，陪对方去了医院。
“套话真难，还要当知心好哥哥，还要负责小孩的陪伴工作。”
系统劝道，“你小心点吧，这种年龄的小孩心思难猜，玩脱了可不好。”
“这种年龄的小孩才最好哄，放心吧。”
白轻舟下了车，跟在黑格的担架旁进了医院，看着黑格的病情检测分析——昨日受创严重，尚未康复，精神力透支严重，精神力紊乱。
他在治疗舱旁等了一会儿，便看到舱门打开，黑格神志恍惚地坐了起来。
“这是哪……”
“医院。”白轻舟说，“回病房吧，好好休息，今天别去打了。”
若是别的虫族在这儿说黑格，他早就让对方别多管闲事了。但面对白轻舟，他反驳的话语卡在嘴唇边，最终低着头，闷闷说了句好的。
接着，一只洁白如玉的手伸到了他的面前，“能站起来吗？”
刚刚因治疗而降下去的脉搏再次飙升，他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怀着颤抖的心情扶住对方，又在那雄子收回手的瞬间悄然失落。
情绪剧烈起伏，这并不是一个好现象，可他忍不住。
黑格闷闷地走到自己病房前，开了门，一股脑地冲进去，他要把病房里收拾得干净点，免得男神看到再降低印象。
可映入眼帘的，是一束巨大又纯洁的康乃馨，是给病号最温馨的祝福。空气中是沁人心脾的花香，香味馥郁浓艳，在肺中周转一圈，只觉神清气爽，沉迷其中。
那花束像云朵一样立在床头柜上，地上还有一个偌大的果篮，绑着精美的丝带，一看便知价格不凡。
他昨日输了比赛，不会有虫族来看他，除非……
黑格眼眶有些红，“是您吗……”
“嗯。”白轻舟正在病房门外发呆。他离开黑格病房时，似乎忘了关门，但刚刚病房的门，却是牢牢紧闭的。
他心存不解，正巧黑格在喊他，便走进屋子，却蓦然一惊。
果篮还在，但床头的花束……不对劲。
无论是包装还是造型，分明和他带来时别无二致，但他总觉得哪儿不一样了。一朵，两朵，三……数量没变化，怎么……
他知道违和感何在了。
是因为花束里的鲜花被替换了，不是康乃馨，而是一种外形相似，他却从未见过的花。
也是扇形的白色花瓣聚拢在一起，内瓣皱缩状，可这花的大小却与康乃馨尺寸并不相同，只是挤在一起，差别并不明显。
“——曼茜兰，信息素药物的原料，花粉能够大幅度催化雌虫的信息素分泌。”系统道。
这花本质上是一种药用材料，但需经过加工处理。如果野生的成熟期曼茜兰，适放的花粉足以上一名2S级以下雌虫进入发热期。
可在看到花束时，黑格已经迫不及待地冲上去，红着眼眶抱着花束，甚至还对着洁白的捧花，深深吸了一口。
“好香！唔……”那雌虫少年脸颊憋得通红，双目充血，结实的胸口剧烈地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双手变得颤抖不堪，甚至拿不稳手中的花束，“我，我不太舒服……”
“屏气，然后放下花，它被换了。”白轻舟指挥道。
黑格脸颊通红发胀，想要闭气，可胸口却沉闷得犹如一块大石压上，又生理反应禁不住再次呼吸，双眼变得通红，竟摇摇晃晃地冲着白轻舟走来。
“我……你……”
白轻舟倒退一步，腿脚却在一瞬间站不稳，差点跌倒在地。
花香对雄虫不起作用，但黑格身上已经开始扩散大量的信息素。
那信息素被药物催化，饱含着强烈的征服与欲.望，白轻舟不留神间吸进去了一口，四肢有些发软，疲惫无力。
没想到黑格天赋等级这么高。而他的身体基因等级太低，直接被压制，难以移动。
他掐了一把自己的手心镇定下来，正处于房间入口处，反手按下墙壁上的换气按钮，坏了。又看了一眼窗户，密闭。
——他可以逃脱，可他若是暴露自己的底牌，有无数双眼睛在看。
黑格速度很快，仅仅只是几秒，已经不受控制地走到白轻舟面前，花束被扔在脚下，灼热的气息逼近，壮硕的身躯几乎要将面前的雄子笼罩。
可猩红的双眼似乎在一瞬间回神。
“咔嚓。”
浓郁而暴虐气息瞬间涌了出来，伴随着强烈的血腥味，充满在整间密闭的病房里，花香的迷惑感淡了些，铁锈和浓腥占据了空气的气息。
哒。哒哒。
血液滴在地板上，发出不甚明显的响声，空气中的血腥味越发浓郁，带着雌虫信息素的爆发。
——是黑格掰断了自己的手指。
那少年赤红着双眼，断指处汩汩地流淌着鲜血，神情狰狞可怖，像是在与本能做久久的抗争。
咚。
黑格的双膝砸在地上，发出巨大的轰鸣，断指的鲜血流了满手，滴滴答答落在地上，“……您，……我，不能……”
下一秒，少年眼底充血越发厉害，高浓度的信息素再次爆炸般出现在屋内，像是又要站起，又拼着意志，狠狠撞上一边的墙面。
一处凹坑赫然出现在墙壁上，对方的脸上缓缓流下一道蜿蜒曲折的血迹，粘着粉尘与墙皮：“啊！！”
……罢了。
白轻舟闭上眼睛。
他就是见不得小朋友，为了他而受苦。
既然对方比他小，那他就是保护者。
旁边就是装着毒花的花束，白轻舟捏了一小撮花粉，又把手伸到口袋里，用匕首划破自己的手指。
他的血里饱含着高精神力的雄虫信息素，加上花粉的催化，必然能够暂时性缓解对方的失控。剩下的伤，微创治疗舱便能搞定。
无所谓了，被暗处的敌人看到又如何，他想救，便救了。
“抬头。”
他捏起少年的下巴，往那孩子鼻腔与咽喉里滴了几滴血，又摸了摸对方的头，将血液均匀地抹在对方的伤口上。
“你很棒。”白轻舟放开黑格的脸，对方可怖而爆炸的信息素在一瞬间溃散开，压制力消失得无影无踪，剩余的气味已不足为惧。
那少年痴痴地跪在原地，断裂的指根处是无尽的疼痛，又被心理上的强大信念制止，本是疼得钻心，却在那一瞬间如同沐浴在清凉的雨水中。
“呜……”他明明是有泪不轻弹，已经许久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可面对自己憧憬对象的夸赞时，一直以来的信奉溃散崩塌。
他用力地吸了吸鼻子，眼泪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白轻舟抽了几张纸，又缓缓蹲下，帮对方捻了捻脸上的水珠：“乖，谢谢你保护了我，已经很厉害了。”
纸巾并不柔软，相反，是较为粗糙的质感。可被那雄子握着，就像是一块轻飘飘的棉花，缓缓将眼泪吸拭干净。
少年的眼里只剩下轻柔的触感，还有心跳咚咚作响，他几乎就要脱口而出：“您……”
“咚咚咚。”护士敲门的声音打断了他。
门外的护士敲了几下又觉得奇怪，高声叫道：“里面出什么事了吗？刚才的动静是你们屋出的吗？”
见里面没回应，护士心存不解，又咔擦一声开了门，面对着一地的鲜血，被踩扁的花束和凹陷的墙壁，目瞪口呆。
白轻舟转过脸来，温和地笑笑，“不好意思，我弟今天不太舒服，能找个医生帮他治一下吗——这里的维修费我会填补。”
“这是……”护士皱着眉头，身上的消毒水味道很重，却和现代的味道并不相同，“怎么弄的？”
“他不小心碰的。”白轻舟道，随后语气一转，“不过……我们丢了点东西，很重要，能拜托您看一下监控吗？”
“好的。”护士一口答应，“病号先回床上躺着静养，医生随后到。家属跟我来。”
白轻舟点了点头，把手里的纸巾塞给黑格，“我去去就回，你先等着，好好养伤，这次可别再去打比赛了。”
“嗯……”黑格双膝砸在地上力度过猛，一时半会起不来，乖乖目送着白轻舟远去，待到他回过神来，眼泪和口水混在一起，已经滴到他自己流出的血中了。
-
白轻舟跟着护士穿过了一处长长的回廊，看着两边的名流名像从医学药剂再到军阀，不动声色地笑了笑。
“你发现了？”系统说。
“是啊，疑点太多。时间正好卡点，我提出监控立刻答应，甚至并未优先关注病号。屋子里本是有信息素催化剂的，他也没出意外，像是做好了完全准备。”
“那你还要去……”
白轻舟打断了对方：“放心吧，你不是说过吗？使门基地有禁制，禁滥杀同门。只要死不了，一切都有机会。”
在跟着护士走进密闭电梯时，白轻舟忽地被另一陌生雄子撞了一下，后背有点疼。随后，是一个陌生的声音，“舟一。”
腰间抵着一个硬物，可怖的压制力又在一瞬间展现，白轻舟什么也没动，冷静道，“你好啊，请问你是？”
约翰逊。他在心里替对方回答。
虽然他并未套黑格的话，但和那孩子在一起的时间，足以让系统读取了对方的通讯录，而对方的雇主，也被那孩子标上了备注。
“我比较好奇，你是怎么样那小子平静下来的？”
“雄虫的信息素安抚而已。”白轻舟道，“你需要吗？如果您需要，我也可以帮你。”
电梯内有两道气息，护士是伪装的，雄虫的基因等级也很高，他一个F级体质的废物，没有必要进行无谓的挣扎。
“呵呵，你不是那小子的雄主，还能对那小子有如此安抚作用……挺特别啊。他对你如此特殊，也是因为这个吧。”
“他”？这语境，不像在说黑格，倒像是……
冰凉的感觉触碰在后颈上，像是锋利的刀刃，在温热的皮肤上浅浅滑动，有微微刺痛的感觉。
“我倒是很好奇，如果把你的腺体割了……”
刀尖没过皮肉，浓郁的鲜血缓缓流出。神经末梢像是被虫蚁爬过，瘙痒之后，传来明晃晃的刺痛。
大脑也好像钝钝的，似乎是空气中的喷雾与后颈处的毒素结合，有致幻的效果。
“……宛，”对方的声音很小，像是自言自语，像是又想到些什么，阴冷地笑笑，“还会喜欢你吗？”
下一章入v啦，明天更新会晚一点，推到周末7.7凌晨0.00。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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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杀手篇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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