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强行拆掉的门带下来一大块墙皮，在房间内扬起呛人的粉尘。
塞拉斯离门很远，没有被扬尘弄得灰头土脸。他的身体依然保持着放松的姿势，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波澜不惊地等待着来者。
可他的内心还是有点发怵，担心事情会发展到1VN的大混战。
一个人好解决，多个人就会变得棘手起来。
贫民窟讲究丛林法则，很多事情的发生不讲逻辑。要是这个帮派就是觉得他是个威胁，铁了心要干掉他，他也没处说理去。
好在，来者暴力破门之后没有来一个机枪扫射，这说明双方还是有周旋的余地的。
室内的石灰粉尘是一道猜疑建立起来的墙壁，两边都在观察对方的反应。塞拉斯明白，破门是对方给出的一个信号，如果这时候他提出一个友善的回应，双方也许有坐在一张桌子上好好谈谈的可能。
“让先生亲自开门，是我失礼了。有什么事，出来一叙？”
一声嗤笑从门外传来，听起来属于一位16、7岁的少年。
“韩希，几天不见，你在说什么文绉绉的屁话？”
“克苏鲁清零了你的那什么SAN值，竟有这种效果，直接变文化人了？”
少年人踏着破碎的门板，突破尘土的壁垒，出现在了塞拉斯的视线里。
他言语粗俗，行动也很有小混混的作风，然而身形着实高大强壮。拼色的短袖卫衣图案前卫，多口袋的工装裤用料厚实。
若无视掉刚落下的尘土，他周身的打扮还算利落干净，看上去是贫民窟的上等人。
一头白色寸头短发之下，是一张青春洋溢的脸。
从人类的审美上来看，他是个发育很好的帅哥。
帅气和年轻会中和掉凶狠，以致于那张脸上充满威胁性的表情，都显得有些虚张声势。
白发人类的左手上安装有和罗哥类似的拳套，但看起来威力更强。塞拉斯暗暗记下，一旦动武，一定要优先解决掉那只胳膊。
韩希的记忆中，这人叫“汤米老大”，身份地位甚至比罗哥都要高一级。但韩希沉迷学习教团教义，一点心思都没用在钻营人际关系上，所以对“汤米”的情况一概不知。
“你好呀，汤米，找我有什么事吗？”
谁知道这话一出，对方的脸就黑了一半。
“谁叫你这么叫我的？你现在实力很强吗？”
塞拉斯再次检视了一下记忆，发现“汤米老大”是大家对他私下里的称呼，略带调侃和轻蔑。
看来这位“身居高位”的小领导太过年轻，底下的人并不完全服他管教。
阅历浅、读书不多、好恶都写在脸上。
总之，是个好懂的小孩。
塞拉斯在内心给小汤米做出了这样的人物画像。
“不要用反问来回答问题。托马斯？汤普森？我不管你叫什么，你找我，究竟是为什么？”
汤米看起来张牙舞爪，其实很容易被虚张声势吓到，塞拉斯这一番强硬的应对下，他果然急躁起来。
这一急躁，真话就不断往外蹦。
白毛小土狗一手握拳，摆出攻击姿势，另一手拔枪，瞄准眼前人的脑袋，龇牙威胁道：
“韩希，不要以为我不敢干掉你。我不管你是重生的丧尸，还是被克苏鲁附身的代言人。只要你偏向教团，今天我定会和你打个鱼死网破。”
塞拉斯偏头，先看看史密斯威森左轮黑洞洞的枪口，再直视汤米紫色的双眼，丝毫没有退让的打算。
“可你废话了这么多，依旧没有干掉我。”
“我猜，你的顶头上司想和我谈谈，但畏惧克苏鲁的名声能力，所以派你出来探探虚实。”
塞拉斯猜对了一部分，汤米的表情有些松动。但他依旧没有放下持枪的手，紧皱的眉头诉说着他的某种决心，竟让这个肤浅的少年人看上去深沉了许多。
“这只是老大的意思，我主动请缨来这里，可不仅仅为了传话。”
“如果你真是克苏鲁，一定受到了教团的感召。
“我这趟前来，就是为了问你，你究竟是什么？为什么来蓝星？是为了蓝星的美味人祭？还是诱人的教团信仰？”
塞拉斯挑眉。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汤米急迫地汪汪叫起来。
“我此生最痛恨进行生化实验的教团，发誓绝不会任由他们增进实力。”
“回答我，韩希！”
表面上，塞拉斯扮演的韩希依旧波澜不惊，蛰伏在腹腔内部的章鱼嘴，却快要憋笑憋出内伤来。
这小孩真好玩，本性不坏，甚至可以说十分耿直，在赛博世界做英雄梦。
但凡汤米读过一些蓝星上对克苏鲁的介绍，他都不敢只提一把左轮就敢肉.身前来，还叫嚣要和他硬刚。
他就没有想过，要是他真对上了克苏鲁，他绝不会有机会说出自己的雄心壮志，而是看上一眼就会陷入疯狂。
很好很好，年轻人就是应该这样血气方刚嫉恶如仇。眼前的汤米如此可爱，直叫塞拉斯好奇他究竟是被谁养成这样的。
“你就这么想知道？”
“那么我告诉你，我要找你们老大，还要和他联系直播。
“为的，就是联系上教团。”
一颗子弹正对韩希的脑门射出，却毫无阻力地射到了沙发上，嵌在了椅背里。
构成头颅的触手反应神速，瞬间散开，完美避开了子弹的弹道。
在汤米震惊的目光中，塞拉斯收拢散开的触手，重新构筑起了韩希的面容。
与此同时，盘成腿部的8根触手迅速伸长绕后，攀上了汤米的机械手臂。
激将法生效，对方先动手，这下就有理由名正言顺地攻击汤米了。
塞拉斯毫不手软，直击那条威胁最大的手臂，之前摆弄细胞的触手现在化身为微型拆卸工具，探入义肢的微小缝隙破解神经接点。
感觉到左臂义肢的异样，汤米这才从震惊中回神，可没等他抽手挣扎一下，那条威力巨大的冲击拳套就应声落地，不再听他指挥。
塞拉斯观战吴言最大的“科研成果“，就是这手术刀一般的缴械技术。义体毕竟是金属，和原生肢体相接触就会产生微小的缝隙，使战斗中的拆卸成为了可能。
塞拉斯没法完美驾驭人类肢体，完成战神那样的精准切割，但他能灵活精准地控制触手，挑断义体与神经的连接。
这次缴械花了0.6秒，而人类的反应速度在0.4秒左右，还需改进。初次尝试能如此顺利，完全是因为塞拉斯攻其不备。不过，民用的冲击拳套采用了统一制式的神经接点，只要多加练习，之后缴械的速度会越来越快。
尽管汤米失去了最具威胁性的拳套，塞拉斯依然不敢大意。
赛博世界植入体五花八门，根本无法预料到对方的后手。保险起见，他决定像上次对付罗哥那样，用触手绕颈的方式令对方陷入窒息，限制汤米的挣扎。
事情没有塞拉斯想象中顺利。
触手还没有形成牢固的锁扣，神经纤维却传来了异样的信号。小十三提醒主人汤米的身体在膨胀，似乎有生化人觉醒的迹象。
汤米是生化改造人？
当初毒牙虎爆种时的膨胀力度，能将钢板转化成子弹射出身体，经验上讲，抽回触手避免被撑裂身体才是上策。
可直觉告诉塞拉斯，汤米没有这么厉害。他没有抽回触手，而是将24条触手全力押上，用全身的体重禁锢住对方。
汤米身体的膨胀程度，以右手为甚。塞拉斯便死死抱住他肩部和肘部的浅表血管，阻止血液为肢体的增生提供能量。
“草***，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血液无法供应，膨胀的肌肉细胞开始缺氧。骨骼的血供倒是走行在内里，没有被压迫到。
增生的畸形骨头从肌肉中支出，没有肌肉的拉扯，起不到攻击作用，反而对汤米本身造成了伤害。
[千万不能被锁死脖子，那样就全完了！]
[韩希这个混蛋，诺瓦帮对他那么好，他还要去投靠教团，真不是个东西！]
触手与人类皮肤接触，汤米的心声源源不断的传了过来。
汤米在骂塞拉斯不是个东西，塞拉斯也在腹诽生化改造人是个什么东西。
被撑破的伤口迅速愈合，恢复能力惊人，绝非正常组织细胞能做到。生化改造人的存在再次提醒了塞拉斯，这个世界或许存在着超自然力量。
人体的力量毕竟有限，塞拉斯的24条触手结构强健，还有吸盘的加持，力度不亚于柔道运动员。汤米一头要较劲防止脖颈被锁，另一头的生化改造肢体则空耗了太多能量，终究败下阵来。
但触手绕颈前的最后一秒，他还是用力翻身，利用重力的作用按动了裤子口袋中的某个遥控开关。
霎时间，各种警报声响起，窗外传来了数个脚步声。楼道内，武装无人机的嗡鸣声也越来越近，依靠内置的自动寻路程序，他们迅速定位到了汤米的身边。
塞拉斯当机立断，拖着逐渐失去反抗能力的汤米来到房间的一角，只留6根触手制住他的行动，其余的触手化作人身，静待团伙的到来。
天真单纯的小汤米绝没有想到，自己主动打头阵，反而会变成克苏鲁的人质。
[完了，劳伦斯老大一定会骂惨我的]
[但愿楚材哥不会心软，哪怕我被挡在身前，也要控制无人机直接射击呀]
少年人自我牺牲的精神让塞拉斯忍俊不禁。他将触手收缩的力道控制在汤米能挣脱的边缘，开始构思接下来的对策。
武装无人机有摄像功能，由汤米的同伴“楚材哥”控制。从汤米的心声来听，这位哥们平时对他还是挺照顾的，他也许不会第一时间开枪。
塞拉斯现在已经知道了汤米上司的名字，他完全可以利用这一点来虚张声势。
而且，对方的老大其实是有意商量的，袭击塞拉斯完全就是汤米个人的想法。
想明白了这一点，面对已经赶到房间内的无人机，他便丝毫不慌了。
两架无人机的枪口对准了交叠的二人，摄像头旁红点闪烁，向主人传达实时的现场画面。
塞拉斯再次放松了一点触手，将汤米提至身前，尽量将自己的身体挡住。
汤米见力道松弛，越发挣扎起来。他还试图叫喊，被勒过的嗓子却难发出有效的音节，断断续续的气音衬托出他的无助。
这一反应正中塞拉斯下怀。汤米挣扎的越狠，无人机就越可能击中他，操控无人机的人也就越不敢开枪。
省出来的时间，正好给塞拉斯喊话的机会。
他变作韩希的脸，金色的双瞳盯紧无人机的镜头，用清晰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出了自己诉求。
“叫你的人停手，要谈就当面和我谈。”
“听到了吗？劳伦斯老大？”
汤米是托马斯、汤普森名字的简称，就像安迪是安德鲁的简称一样。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毛头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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