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咣当巨响，不锈钢制的茶几瘪下去了一角。
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到，屋内的笑声戛然而止。塞拉斯神色如常，邱楚材则轻叹了一口气。豚鼠和地鼠见上级开始严肃起来，顿时没了开玩笑的心情。
冲击拳套的威力不同凡响，汤米只是轻轻一拍，就造成了这样大面积的金属变形。而且他用力精准，造成的周边效应很轻，二鼠随手摆放的茶水都没有从脆弱塑料杯中洒出来。
白毛小狗害羞到了极限，反而产生了豁出去的心态。凭借这样大的动静，他成功将主动权转换到了自己手里。
“韩希，叫我带你去找维伦，是谁的提议？”
本以为开口会是指责和辩解，谁知汤米却开口提了正事。塞拉斯迎上那双敌意极强的紫瞳，语气平和地给出了回复。
“这件事自然劳伦斯的提议。他亲自向我推荐你，告诉我你和维伦的关系不错。”
“你找他干什么？”汤米语气中的不悦没有丝毫的遮掩。
“我没有必要向你解释一遍吧。”塞拉斯捧起茶水，语气漫不经心，“这是你上级交代的任务，你无权过问，只能选择执行或拒绝。”
汤米咬紧了下唇，不甘和担忧的情绪快要溢出来，塞拉斯眼神一暗，不再掩饰自己的不耐烦。
疑似克苏鲁的可疑人物要去见自己的心上人，汤米的抵触固然可以理解，但权力和地位的分配必须要确立好。怨恨埋在深处，会发酵成不知何时会爆炸的地雷，塞拉斯要极力避免这种情况。
“汤米，劳伦斯是一位心系帮派发展，愿为手下谋福利的老大。”
“你身为他的下属，应该优先考虑帮派的发展，而不是个人的偏好。单就我和你短暂接触的经历而言，可以下结论，这点你做得不合格。”
“当初见面的时候，你就对我抱有莫名其妙的杀意，甚至优先拔枪动手。按照帮派的规矩，我现在想要报复回来，是完全合理的。”
“你之所以能好好的坐在这里而不受惩罚，不过是因为劳伦斯的优待，和我的耐心罢了。”
塞拉斯的人类圆瞳霎时变成章鱼的横瞳，触手化成的声带也扭曲了原来的人声。这些变化自然是他故意唬人的手笔，但语气中的威胁意味却来自他真实的愤怒情绪。
“不要再消耗我的耐心，和你周围人的善意。”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汤米先生？”
豚鼠和地鼠第一次见识身体变形，害怕得不得了。坐得离塞拉斯较近的瘦子地鼠，全身都在用力远离，却不敢真的起身离开。胖子地鼠则不断地在裤子上擦拭手汗，反省自己刚才的大笑是否太失分寸。
邱楚材强装镇定，为人处世的智慧告诉他，现在最该做的就是静静观望。于是他用微微颤抖的手拿起水杯，用饮水来掩饰情绪。
汤米沉默半晌，平静下来的双眼回望塞拉斯的金瞳。那双眼中的戾气已经悉数散尽，转而换上了一些向现实妥协的成熟感。
“维伦的诊所不到晚上7点不开门，现在还早。”
这个服软的回答让诺瓦帮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如果汤米这个时候还是执迷不悟，坚持挑衅，他们可一点都不想见识克苏鲁的立威现场。
塞拉斯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这位本性不坏的年轻人愿意合作，也就有了沟通理解的可能。
小狗这次的服软，来源于权力和力量的不对等。塞拉斯更希望未来有一天，他能真心实意地为自己提供帮助。
“晚上7点？原来是这样。”塞拉斯重新换上了波澜不惊的语气，“接下来的3、4个小时，要如何打发呢？”
邱楚材一个眼神，豚鼠和地鼠立马拿出饭局上来事的功力，极尽讨好起来。
“韩希老哥，有没有兴趣再来一顿下午茶？”
“我们直播间的珍藏录屏，极限作死挑战合集，有兴趣看看吗？”
“你出什么馊主意？作死挑战也算招待？”地鼠没好气地揍了豚鼠一拳，“要看视频娱乐，那也得用最好的，比如，邱老大珍藏的超梦！”
超梦？
没来得及在酒店体验这一娱乐的塞拉斯歪了歪头。
邱楚材见大佬有兴趣，见风使舵地详细介绍起来。
“您看，我技术宅出身，私藏了许多绝版的超梦卡带。现在正值白天，贫民窟的夜生活还没开始，主城区的娱乐又太远，要不要来挑选一二，体验一番？”
超梦，是塞拉斯刚来蓝星就很感兴趣的虚拟现实技术之一，曾经被他翻找过大脑的人类，无一不认同超梦乃是当今全星球最有趣的娱乐方式。
超梦技术能完整记录他人的经历体验，将超梦演员一段时间内所有的动作行为、内在感情、感官刺激、思想记忆等转换为数字记忆，录制成可以量产的超梦卡带。
超梦卡带只能在特质的超梦体验舱中播放，直连使用者的神经系统。通过这一技术，使用者可以达到真正意义上的身临其境，在超梦体验仓中与超梦演员合为一体，感受他的所思所想，亲临他的所闻所见。
不用亲身去往最高级的餐厅，就能在超梦中品味大餐；不用购买昂贵的海滩门票，就能闻见盐与沙的味道；不用加增最新的义体，就能在城市高楼的屋顶上急速跑酷；不用亲自追车逃亡，就能体验肾上腺素飙升的刺激。
“好啊，带我去看看你的收藏。”
塞拉斯所在的拟态者族群，习惯于用触手上的神经元交换信息。只要神经元接触得够充分，就能了解到对方所经历的一切，感同族之所感。
正是依托这项种族能力，他们才得以毫无隔阂地汇集资源，创造出伟大的集体意识。
人类发明的超梦听上去和这一种族能力十分类似，出于好奇，塞拉斯当然要好好研究一番。
跟随邱楚材，5人来到了一间科技感十足的暗室。暗室的墙壁上安装有真空展示柜，其中整齐码放着各色超梦卡带，显示出主人对它们的珍爱。
“老大，你的收藏数量是不是又增加了？”
“这其实是一门生意。”邱楚材谦虚道，“劳伦斯老大深谋远虑，见我实在喜欢超梦，便专门设置了高级超梦体验室，一方面为了照顾我的爱好，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尽心招待其他大佬，更好的拉拢势力。”
卡带包装精美，各色风格的封面海报极具吸引力。塞拉斯飞速检视过它们的内容简介，试图从中筛选出最精彩的几个。
最后的风土人文、消失的自然奇观、顶级的奢华享受、一个人临死前记忆……
略过这些主题，塞拉斯最终停留在了一列风格冷硬的卡带前。
暴恐机动队执法实录。
阅读简介，这一系列超梦卡带似乎是暴恐机动队专门录制，用于宣传招聘的广告。
卡带包装的封面海报一水的版画风格，用色偏黑蓝，彰显出暴恐机动队的铁腕手段。封面的宣传人物，大多是当时的各队队长。
为了更好地吸引义体收藏爱好者，海报制作者会故意让他们露出上半身，尽可能准确地展示义体的型号。
在这一众钢铁硬汉中，塞拉斯看见了一束熟悉的发尾。
黑色的半长发束在脑后，灵活修长的身材袒.露在外。这位队长在数张海报上都有出镜，每次装载的义体义眼都不一样，但那种头狼一般的气质让他脱颖而出，成为暴恐机动队最具个人风格的海报人物。
是吴言！
无论他的一双义眼是红宝石般的鸽血红，还是满布矩阵的水鸭绿，那永远高昂的头颅和从不拖泥带水的动作都表明，他是暴恐机动队7队队长，赛博战神，吴言。
“韩希先生，您对暴恐机动队这一系列感兴趣吗？”
“是的，他们的义体总是新颖漂亮。”
邱楚材见塞拉斯驻足细看，便停下带人参观的脚步，为他详细解说起来。
“这一系列主打动作戏码，每年都会推陈出新，汇总了暴恐机动队执法的最精彩片段，是最畅销的卡带系列之一。每年最优秀的三位队长会出现在封面海报上，近几年最受欢迎的，莫过于7队队长吴言。”
邱楚材将一张卡带小心拿出，封面上吴言的红色义眼折射出锋芒。
“这是三年前的典藏版，是吴言的杀敌合集，还在末尾附赠超长版执法全程录像。”
塞拉斯收下这份递过来的卡带，看着封面上的熟人，一种熟悉的兴奋感从心底泛起涟漪。
“你的收藏中，近三分之一的卡带都用了他做封面。”
“他的执法录像，为什么这么受欢迎？”
邱楚材露出一个苦笑。
“暴恐机动队的义体改造率，大多都超过了50%。这种情况下，很多队员的情感状态，都已经不太像人类了。”
“您有听说过吗？魅力的本质，是人情味。”
“吴言，就是一位相对有人情味的队长。正是因为他的执法记录没有泯灭人性，那些年暴恐机动队的宣传卡带才能卖得那么好。”
塞拉斯站在展示台前，若有所思。
原来那位铁腕的安保人员，有这样有趣的过往。
他又拿了几张同系列的卡带，示意邱楚材带他去超梦体验仓。
全息头套完全遮蔽了视线，舱内柔软的填充材料让他几乎忘记了自己身体的存在。
好戏开场前的白光中，塞拉斯内心的期待感越发强烈。
吴言，让我好好见识一下你的本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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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超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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