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唯回到公寓，小默没有飞过来灵魂拷问，也没像前几天那样看通宵电视，而是躲在鸟笼里睡着了。
蹑手蹑脚的她没功夫多想，要趁小默醒来前把工作做完才行。
老规矩先把关键词汇集起来，方便指引创意方向。
‘新入行企业，试水，产品低端，面向小城乡镇，吸引眼球。’
她闭眼凝神，注意力却没法集中，分散到地铁站孟婆的话，脑子里的那根弦猛地一崩。
心，被一块又一块的大石头压着，在时间的堆累下，成了那座坟。
‘孟婆到底是谁，骗子吗？为什么轻易就看透她的内心深处。’
‘也许她只是观察入微，就吃这碗蒙人的饭，人生在世谁还没有个一两件放不下的事儿，被说中也不奇怪。’
‘该死的，我想些什么乱七八糟，再想不出创意来，明天被舔狗岑不知要怎么嘲笑呢。’
‘工作要紧，工作要紧！’
‘孟婆不会是．．．瘦是瘦了点，僵尸倒也不至于，难道是鬼或者魂儿之类的？’
‘怎么可能，现在的时代高低也得是个丧尸，才好意思出来吓人，看她说话暴露的牙口，也不太适合表演生啃大活人。’
‘拜托，收收心，跑题跑出绕地球两圈半！工作工作啊！’
‘可孟婆的手，明明超出正常人类的体温，那沁入骨头缝里的寒气，是她真真实实体会到的．．．’
‘等等，手！’
她睁开眼，灵感来了。
利用春耕夏耘秋收冬藏，在不同的季节里，一双布满皱褶甚至是细小干裂口子的双手，捧着由种子开始，育苗，栽种，收割，一系列全过程做为主图。
岑跃一早就堵在策划部门口，看见霜唯来，喊了句。“前辈，早。”
短短一句问候，囊括了他预测她出不来创意小样的幸灾乐祸，这下被退稿的不止是他自己一人，心里平衡，得劲儿。
当然还有，痛失大单的心痛和扼腕。
霜唯瞧着他大喜大悲间无障碍跳转，像得啥大病的后遗症患者。
“拿去，文案没有，随便瞎编去忽悠你那甲方亲爹去吧。”
岑跃看着设计小样，内心拉人做伴的想法轰塌．．．
这创意牛B！
在他惊叹之余，虽然但是．．．以甲方专员所提出的要求存有差距，特指那个擦边球。
这么牛的创意不好好利用拿下甲方，他死了好几十年的太姥都能气活过来。
岑跃直接给甲方老总打电话，并用三寸不烂之舌把人忽悠来，听提案会议。
“创意主题是长辈的手，并非单一地特指母亲，还可以是外婆，奶奶，甚至是阿姨，姑姑，这些离我们身边最近的女性亲戚。”
“突出感恩氛围感，拉满儿时情怀，回忆过去的点点滴滴。”
“价格亲民实惠，即便买礼盒套装也不会让学生党、新入职的小白肉疼。”
甲方老总连连点头，表示赞许。
甲方专员见之前所提出的要求，就这么被乙方忽视，明摆着不把金主放在眼里，心生气恼。但又碍于老板的肯定，只能找些别的茬儿来挑刺。
“这图还说的过去，不过呢，把我们的产品图放的太往下，还那么小。这是商业广告，我们真金白银花出去，可不是为了做公益。”
岑跃知道甲方专员不是轻易打发的，他早有准备。
“把商品放在图下方的边角处，正是点睛之处。没有浓浓的商业味道，让消费者耳目一新，更容易记住。”
“额外营造一种新品的谦卑，诚恳，可信的感觉，从而树立起良好的企业形象，为建立商品口碑而奠定坚实的基础。”
他又看向甲方老总，适时地吹捧。“您肯定不会拘泥于乡镇小城，未来规划扩大销售面，在大城市赢得一席之地，跻身于一线品牌梯队。”
甲方老总听着可观的前景，激动又澎湃，脑子一热当即决定。
“说的好，简直说到我心坎里，就用这个，签约。”
专员毕竟是专业的，忙阻拦。“老板，先不忙签约，这家公司报价是出了名的高，咱们再研商研商。”
岑跃仍挂着笑意，脑内小剧场，早脱了鞋猛抽专员大嘴巴子。
他内心独白是，场面搞得这么大，能让一个小专员搞砸，老子就妄为人！
“我们公司报价的确是比同行业高出两成，但宣传力度也绝对会让您物有所值。”
“岑总真是长了一张好嘴，现在是五月末，三八节，母亲节，五一节都过了，你拿什么噱头来搞宣传？难不成儿童节？”
专员不听那些虚的，直指过了宣传黄金时间段，言语中带着不上当的精明，和甲方特有的高人一等。
岑跃内心无尽地鄙视，老子咬死的大单，就算天王来了都不会撒口，更何况是你这种小瘪三。
游刃有余的他不紧不慢地说出设想，“正是六月才是最好的宣传季，再过十几天就是二十四节气的芒种，然后是夏至，还有端午节。”
“现在最火的就是国潮热，利用这些，在包装上与传统节日相连成卖点，就此销路打开，大卖特卖，赢得开门红也不是不可能。”
在他的说辞下，美好画卷一拉开，那简直是票子铺路，甲方老总没个不中招滴，当即拍板决定。
“好，这个点子好。人都说三流产品要用一流广子，真是不假。我的产品以后都归你来宣传。”
“老板．．．”
专员一再阻拦，仿佛拦了老总的来钱路，拉下脸来不悦地教训人。
“你是老板还是我是老板？就这么定了，拿合同来。”
岑跃完美收复这一单，且拿下甲方所有宣传项目，赚了。
“这次隔壁的终于发挥应有效用，不枉总监你放低身段。”菲欧娜由衷地佩服他能屈能伸。
“记住，要利用一切资源为自己开路，包括自己的面子。”得胜的岑跃教导着最为得力的助手。
“我记下了，总监。”
霜唯下班后来到地铁站，想找孟婆问个明白，或者趁机拆穿她，掀翻她算命摊子之类。
其实她也不清楚哪个理由更多些，总之心乱糟糟就对了。
还是昨天的地点，没见到孟婆的影儿，却遇到个老熟人。
V哥，经常出现在地铁里，见到漂亮女生就纠缠加V信而得名。
这一周‘护你左右’公众号接到的控诉求助，三次是关于他的。
此刻，他又将目标锁定在一个手捧鲜花，看T恤上logo应该是附近花店的打工小妹，临时给客人送去。
“小妹妹加个V吧，我们做个朋友。”
“抱歉，我工作很忙，工作时间没办法玩手机。”送花小妹婉言拒绝。
礼貌拒之又怎能让V哥就此罢手，特别是看到她眼中胆怯的闪躲，是个软柿子无疑了，最适合下手。
“下班总有时间的吧，漫漫长夜有哥哥陪着你，不寂寞。”
“看你的样子就是外地的，哥哥我可知道这里哪有好玩的，周末一起，保管带你玩得开心。”
“不用了，谢谢。”送花小妹向边上让了两步，焦急地张望远处，地铁怎么还不来啊！
“那些都是后话，先加个V，我们慢慢聊。”V哥死皮赖脸地跟过来，又将手机交友二维码凑的更近。
“不了。”
送花小妹四下张望中，瞧见广告牌上刚好是‘护你左右’的宣传海报，站在它一侧借些安全感，迅速扫码加公众号求助。
死缠烂打的V哥见没得逞，开始了惯用骚操作，对着警惕的送花小妹开喷。
“安全防范意识还蛮高的，你也不瞧瞧自己那长相，一看就是从乡下来的，土的掉渣．．．”
“穿工服满世界跑，包的那么严，谁稀得对你有非份之想。妄想被侵害，男人也是有审美的，不要太自信了小姑娘。”
送花小妹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骂得面红耳赤，没有还口之力，眼泪汪汪地满脸委屈，只想地铁快些来，逃离这里少挨些骂。
V哥最喜欢这场面，他骂得越欢，驻足的目光都聚在那小妹身上，她才是最丢脸的，活该。
“我当是什么臭虫爬出来影响市容，哟，这不是V哥嘛？”
一道鄙夷之声从人群后响起，送花小妹看到了光。
“是谁他特么的多管闲事．．．”
V哥的主场被人搅了，爆出粗口，见真人从人群中亮相，立刻怂了。
他平时见到‘护你左右’的成员能躲就躲，更何况是副会长这样的大人物，刚才还气焰熏天瞬间被灭，换上一张挤开花的笑脸。
“原来是二娘您老人家啊！”
随即他指着离自己几米开外的送花小妹，以证清白。“我可什么都没干。”
“放心，我是不会随便冤枉人的。V哥，这两天我总被一个问题困扰，只有你能解答的难题。”
霜唯状似安抚，一副了解的表情，且虚心请教的语气。
要不是在地下，V哥真想望天看看太阳是从西边出来，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猫也有向老鼠讨教！
并且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V哥算是站住脚，无缝衔接地支愣起来。
“二娘您有什么尽管问，只要是我知道的，保证知无不言。”
瞅着对面膨胀无限大的生物，霜唯表现出相当专业没有反胃，一开口更具备水准。
“说你不自信吧，顶着被茅坑里的石头镇压百年，还是一张地道的猥琐嘴脸，公然骚扰小姑娘。”
“要说你自信呢，又穿了衣裳上半边遮掩你丑陋龌龊的内心，下半边遮盖生理先天不足。”
“我是真想不明白，要不，你跟我深入谈谈？”
轻柔的话语夹杂着暴雨梨花针，让骚扰无耻男无处躲藏，针针见血。
周围看热闹的人不约而同地笑出声，V哥当场想挖个地缝儿都来不及。
“下次，要是再让我看见你贱男发春．．．”
霜唯掰着手指关节咔嚓响，轻易就能把骨头拆散。
“我错了。”无地自容的V哥啥幻想都没了，丢下稀碎的脸，夹着尾巴溜了。
霜唯回到公寓已经十点多，蹲了一晚没见到孟婆，抓个小偷就当是安慰奖。
晚饭没什么食欲，不打算吃。
桌上多了张卡片，写着‘饭菜都在冰箱里。’
叠好的被子、消失的泡面碗、整洁的桌子、洗好的杯子、满的热水瓶、拉开的窗帘、阳台上的花肯定也是浇过了．．．
种种迹象表明，田螺小子来过。
突来胃口的她走去冰箱，肯定又是塞满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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