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似这么虚虚地拢着身前的女人。他们几近咫尺。
青白色烟气飞腾,他的眉目轮廓半明半昧,如这夜色之下的暗潮。
雪一触到他,好似就要粉身碎骨,悉数焚为乌有。
明明是别人在等他,他却偏生有种置身事外的漫不经心。
邮件终于加载进去。
不等陈之夏回神,驾驶模式下的语音助手便用那十万分机械生硬、却仍要故作清甜温馨的嗓音,开始智能地读报起了信件的内容:
“……陈之夏,这是第9年对你的生日祝福。”
“如果不出意外,今天是2022年11月22日。不祝我生日快乐,但祝你生日快乐。”
还没听完,陈之夏就把邮箱的后台清退了。
机械女音戛然而止。
她余悸未了。
漫天大雪在车窗玻璃上飞速流动,车厢像一只密不透气的铁皮匣子,空调关了,方向盘的皮质触感渗着透骨的冷。
转向灯不断闪烁,还停留在方才的余悸之中,后方来了车,以为她要从停车位出来,飘起一声鸣笛悠长。
陈之夏这下倏然惊醒,终究从那个方向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她重新发动了车子,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平稳地从才停进去没多久的车位再次开了出来。
要一直向前驶过这条单行道才能回头。
于是。
他离她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大雪无休无止,近到能看到霓虹光影未熄,滑过他的侧脸、眉眼。
他的鼻梁,唇锋的弧度。
抽烟时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上扬的下颌,嶙峋的喉结。
雪落在他眼睫,他的神情倦淡,嘴角虚虚地勾着,一双眼睛黢黑深沉。
这些全部,都与她记忆中一模一样。
没开车窗,却仿佛能听到他们细碎亲昵的笑谈,他的低沉嗓音好似也对她重复着邮件中的内容。
“祝你生日快乐。”
直到转弯拐入马路,匿入车流,景色与雪幕在车身两侧不断地移动、追随、更替,他也在玻璃上逐渐变得透明。
他们越来越远。
她好像才能呼吸。
城市上方一团灰雾茫茫,天边的云像死去的海。
的确。
时至今日,她都不怎么喜欢北京的冬天。
/
一回家,陈之夏就裹了条毯子把自己蜷缩在沙发,等手脚渐渐回温。
生怕错过什么,她回来一路都在等工作消息,谁知道后台居然挂的是久不使用的私人邮箱。
她都没注意到什么时候切到这个账号上的。
被扰了思绪,都没买夜宵和早餐回来吃。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日光乍现,捱过了饿,终于有了困意。
彻底睡过去之前,她同黑沉一片的天花板对视了会儿,一鼓作气从枕头下摸出手机,索性把那个邮箱账号直接从登陆列表删除了。
中午十二点,手机铃声大作。
“睡好没啊?”张沫得意洋洋的,心情听起来不错,“这一早都没见到你人,也没人给你打电话叫你起床来开会,我都怀疑你是不是真的跳槽了?”
熬了个大夜,订了早八的闹钟,居然什么都没听到。
陈之夏头痛极了,从沙发起来,思维好像都迟钝了一些:“……你们开完会了?”
“我马上要下午茶了,你说呢。”
“……”
意识渐渐清明,在沙发睡了一晚上,浑身不适。
陈之夏活动了下不大舒服的肩颈,趿着拖鞋,去厨房混合了杯椰汁掺牛奶送入了微波炉,然后到卫生间洗漱,“昨晚睡太晚了。”
“你那是睡太晚吗,你是不要命了,”张沫旋即语调一转,“对了,你猜怎么着,邢总把Jack开了。”
陈之夏不是很意外,拿起电动牙刷:“然后呢。”
“什么然后?”张沫顿了下,恍然,“哦,你问怎么开的?——嚯,昨天宣讲会出那么大错,你们全组都要替他背锅,老邢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好一顿臭骂,散会就让他递离职申请了。这人干什么什么不行。”
陈之夏关心的倒不是这个,牙膏起了泡,咕嘟咕嘟的,她说话也断断续续的:“我是问,你们没收到FEVA的邮件回复?”
“什么。”张沫没听清。
“我凌晨给他们发了邮件,重新递了提案,你们今早没收到回复?”
张沫沉默了下:“哦,没有。”
陈之夏心凉了半截。
“你没收到?”张沫纳罕,“不是你发的邮件么,应该回复给你吧。”
“没有。”
“那完了吧。”张沫说。
“……”
“哎哟,”张沫察觉她的低落,体贴地安慰起了她,“大家早晨开会都说了,机会千千万,不差他FEVA一家——大公司了不起啊?可惜是确实可惜啦,但谁知道昨天下雪了你航班会晚点啊,结果被Jack给搞砸了。老邢也念叨呢,要是再给咱们一次机会就好了,你为了这项目这段时间也太辛苦了。”
“行啦行啦,别多想了,其实是大伙儿今早都想让你多休息会儿,所以开会也没叫你——不早了,你赶紧收拾收拾过来吧,”张沫噼里啪啦地说着,“你再不来老邢都以为你跳槽了。抓点紧。”
张沫好说歹说一通,那边进电话了,留下一句“公司见”便挂了。
陈之夏盯着黑下去的屏幕,好半天都没回神。
冲了澡出来,她把手机又翻来覆去地检查一遍。
微信、短信、邮箱塞满了各种生日祝福,有亲朋好友、要好的同事,有过去有过业务往来的旧日伙伴,眼花缭乱。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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