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知晓，因为男人很会“安慰”他们母子两。
天亮以后，一切都是照常，仿若昨夜经历的一切当真只是一场噩梦而已。
梦醒了，还是要心照不宣地继续过日子。
边捂着伤口处的疼痛，边强忍着泪水，边掐着自己的心，这样委屈地过日子。
因为全家都指望着那个男人赚的钱，全家都仰仗那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
现在好了，恶有恶报，那个男人怕是要进去许久了。爷爷奶奶看着自己的儿子，看着自己黯然失色却还是心怀不甘，还是愤怒仇恨的儿子，也只是落下了一阵深深的叹息。
章燕领着孟安平，带着钱财回到了娘家，在孟安平外公外婆家暂时安顿下来。
外公早已是位骨瘦嶙峋的老人，却还坚持着下地干活、种植庄稼摆摊。外婆身形矮小，已经过了退休年龄，却还是每天瞪着三轮车去医院做保洁。
章燕也是挨家挨户打探过去，终于谋得了一份织布的工作。收入虽然不高，但也将就着生活。
而正是因为章燕这样一份工作，不小心改变了孟安平的一生。
***
夜里，孟安平被噩梦惊醒，他慌张地掀开被子起身来。
四周漆黑的一片，没有灯光，更没有星光，什么都看不见，寂静的诡异而可怕。
孟安平记得，曾经住在那个家的时候，也是这样可怕的黑夜，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小心翼翼地挪到门口，不敢开口，只是靠在门后，只是倾听着外面的声响。
那个男人经常是在这个时段回到家的，也是这个时段闹出孟安平这一辈子都无法抹去的可怕吵闹声。
女人温柔的应和声几乎都被男人的怒骂给覆盖过去了。
大概持续了十分钟左右，外面又恢复了安静，章燕应该是领着孟锋回到了房间。
而接下来，就是孟安平一个人的自闭时刻，他能感受到母亲此刻的心碎，因为他也懂得心碎的感觉，一定是万分疼痛难熬的。
孟安平不明白，母亲是如何一次又一次忍气吞声下来的，这样的女人，注定是伟大的。
孟安平心疼她，心疼到泪如雨下，崩溃大哭，却又不敢完全哭出声音来，他害怕父亲会被哭声吵醒，更害怕母亲会担心。
于是，孟安平便强忍着委屈，小心翼翼地钻回到自己的被窝里，在漆黑狭小的被窝里低声哭泣。
哭得天昏地暗，哭得心碎绝望。
那夜，漆黑得毫无光亮。
***
而这天夜里，孟安平匆匆下了床，掀开了窗帘。
皎洁的月光照射进来，照亮了孟安平稚嫩的脸庞，照亮了他小小额头上，那一处伤疤。这是三岁那年，在爷爷奶奶家，爷爷因为一时愤怒，亲手将他从二楼楼梯推下来而造成的。事后，爷爷将所有“罪责”全部推在了孟安平身上。
小孩子嘛！贪玩，一不小心玩过了头，自作孽从楼梯摔了下来，这是很正常的。
孟安平这辈子都无法忘记，自己就这么躺在病床上，只有母亲站在自己身边，爷爷正笑着跟父亲解释这一切呢。
孟锋信了，责骂了他一番。
孟安平委屈万分，不敢反抗，也没有让母亲做出反抗。这份委屈，他们母子两必须这么受着。
只是为了生活，安然无恙在那个男人手下生活。
从此，他恨上了懦弱。
***
不过，今晚的月光可真是美好啊！孟安平已经好多年没有见识过如此美好的月光了。
果然，只有在外公外婆家，月光才是皎洁无暇的。只有离开了那个男人，月光才是纯净温暖的。
星光点点，在寂寞夜里陪伴着孤独的月亮。就像，在这绝望的日子里，孟安平一直陪伴在章燕身边。母子两，都是彼此在这绝望黑夜里的唯一依靠，谁也不能和谁分开。
只有看过了这样安宁的夜色，孟安平的心才能安定下来。他知道，今晚注定是个美好的夜晚，是一个没有风风雨雨的晴夜。
可是母亲呢？
孟安平换好了衣服，终于可以大胆地推开房间的门，大胆地走出去查看外面的情况。
“妈妈，你在吗？”孟安平轻敲几下章燕的房门。
里边没有回应。
“妈妈？”孟安平又敲了几下，却还是没有得到一个心安的回应。
章燕大概还没有回到房间，应是还在工作。
现在已经夜晚九点了，对于一个才上幼儿园大班的小男孩来说，是一个本该熟睡的时间。可孟安平却显得格外清醒。
他知道母亲每日早出晚归的工作作息，也知道母亲辛苦赚钱的地方。
于是，为了找寻她，孟安平出门了。
晴夜里的晚风也是温暖的，吹在孟安平身上十分舒适。
这是一个温暖的春夜，孟安平甚是喜欢。
他好久没有感受过春夜的喜悦。
***
章燕工作的地方就在外公外婆家房子的后面。一座小矮房，亮着大灯，好几个妇女都在这里套袜子、织布。
孟安平还没有走进屋子，就可以听到妇女们的闲聊声。
没有男人在身边，她们可以自由的畅聊，无需任何顾虑。
而在屋子中央，孟安平看见了自己的母亲，她也是这些妇女中的一员。
孟安平笑了，因为她看见了母亲脸上久违展露的笑容。
小男孩赶紧跑了过去，跑到母亲面前。
“安平，你怎么来了？”章燕很是惊讶，“你还没有睡着吗？”
章燕很是紧张，还以为是孟安平出什么事了，才会在这个点来找自己。
在章燕心中，孟安平一直都是个听话的乖孩子，是一个作息十分规律的好孩子，早睡早起，从来都不会违背。
可今晚，他就是没有睡着，就是跑出来找自己了。
所以，这个慈爱的女人，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孟安平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她伸出自己粗糙的手掌，将幼小的孟安平搂进自己怀抱中。
孟安平欣喜地投入章燕温暖的怀抱，他很喜欢这种被母爱包围的感觉，因为他从未享受到父爱，所以母亲的爱成为了他的全部，他必须牢牢把握住。尤其是在现在这个时候。
孟安平已经没有……没有父亲了，往后余生，他只有母亲。
“妈妈，我睡不着，我想和你待在一起。”孟安平撒着娇。
“可是妈妈还在工作啊！你先回去吧，夜里凉，千万不要感冒了，等妈妈下班了，再回家陪着你好吗？”章燕这样温柔说道。
“不要嘛，安平就想一直陪在妈妈身边。”孟安平没有离开，还是黏在章燕的怀抱里。
一位母亲的怀抱，对于一个从小就缺乏安全感的孩子来说，总是有着无限张力的。
这是无法脱离的。
孟安平此言一出，顿时引起了周围妇女们的笑声。
“小燕，你就让安平留在这里嘛。”
“就是啊，这里有这么多人在，可温暖了。”
“反正明天也是周末放假，孩子晚睡点，也是没有关系的。”
阿姨们看着孟安平撒娇时的可爱模样，纷纷为之动容，于是都帮着他说起好话来。
***
“都这么大了，还要赖在自己妈妈怀里啊！真是让人看了嘲笑呢。”
然而，人群之中，一道独特的声音出现了。
今天是2024年6月20日，农历五月十五，是孟安平的虚岁生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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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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