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儿,门口有个帅哥找你。”
这句话一下子让叽叽喳喳围在一起争论不休的众人停顿了两秒,围在前面的两个人转头往门外望,又转过头来揶揄地看着被围在中间的唐钟儿,她先是嘀咕了一句:“谁呀?”接着又用手抹一把脸,才站起来往前门走。
刘海挡眼睛了,回家剪。
为什么会不对呢?受力,摩擦,都想到了,条件也没问题,为什么结果和答案上差了十万八千里?
唐钟儿思绪还留在桌子上的物理题上,脚下冷不丁一绊,她吓了一跳,一抬头,看见栏杆上倚着一个熟悉的人影,他穿了第一次见面的那件黑色长袖薄衫,见到她,从口袋里拿出钱,递到她面前:“谢谢。”
外头微凉的风一吹,唐钟儿微微回过神,知道是昨天她垫付的医药费,也没客气,接过来随意踹进校服口袋,又想起那道题,眨了眨眼睛:“真谢谢我?”
张允粲抿了抿唇:“不然呢?”
唐钟儿冲他笑:“那帮我个忙,等一下。”
说完,转身跑回教室,把桌上的物理题拿出来,皱着眉指:“这题为什么不对?”
张允粲看了两秒:“步骤错了,倒因为果。”
“喔!”身后发出此起彼伏恍然大悟的声音,腔调拖得很长。
“什么呀?我怎么没懂?”
“就是这样,把这个……”
张允粲和唐钟儿一齐回头,趴在窗上门口看他们的众人纷纷缩了缩脑袋,不知道谁先憋不住发出一声笑,接着一个接一个笑出声。
张允粲将笔还给她,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一下,转身走了。
“……”
唐钟儿刚进小区,就看见自己老爸和一个陌生男人站在楼道口,那男人穿了件黑白色夹克,手里提着一个公文包,头发板正,站姿也正,看起来比她歪靠着墙的老爸高了小半个头。
他大部分时间在听唐建云说,不时点头,有时候也弯唇笑,不过就算笑也很矜持,短促的扬起一点嘴角,随即散开,比一只蝌蚪在水塘里游过泛起的涟漪还小。隔得老远,唐钟儿也能看出两人其乐融融的氛围,她揪住书包带子,不确定要不要现在过去。
倒是唐建云先一步看见了她,腿用力一撑墙,站直了,掐灭指尖的烟,还不忘拍拍肩膀上蹭到的白灰,冲自己女儿招手:“小钟,来,过来,这是我新调过来的同事,也是咱们楼下的新邻居,**峻,张叔。”
唐钟儿小跑过去,靠在父亲怀里,乖乖喊人:“张叔好。”
唐建云取下女儿肩膀上的书包,挎在自己肩上:“林峻啊,这就是我女儿,市一中念高一,这个点刚放学。”
**峻点头:“我儿子也转到了市一中,比小钟大一级吧,以后两个人在学校还可以互相照应着点,学习上多多交流,我这儿子别的不行,就成绩还行。”
说着又摸摸唐钟儿的脑袋:“还是女儿好呀,乖乖巧巧的。我家那个……唉,不和我对着干都是好的。”
“儿子嘛,调皮一点。”唐建云笑道,“我年轻的时候老想着儿女双全,凑个好字,后来老婆真给我生了个女儿,又感觉怎么养都不对劲,总觉得这也做的不好那也做的不对,养一个都手忙脚乱了,哪里还有时间和精力养第二个。”
“做父母就是这样,小钟这么乖你都喊累,要遇上个冤家,那不得天天烧香拜佛去。”**峻深以为然,“叔叔说得对吧,小钟儿?”
唐钟儿摇头:“我爸不信佛。”
**峻这回笑得幅度大了很多,本就高峻的颧骨被肌肉拉扯得更高,唐钟儿看见他弯下腰,又摸了把她的头。
唐建云:“诶,那是你儿子吗?昨天我见过一面,没认错吧?”
唐钟儿顺着她爸视线望过去,张允粲背着书包,慢慢从林荫道上走过来,天色灰灰泛暗,少年人特有的舒朗轮廓远看像一片剪影,他看见他爸,眉心飞快蹙了一下,转头又看见唐钟儿,一时间神色古怪,不知道在想什么。
**峻看见自己儿子,喊了一句:“回来了?”
张允粲没搭话,双手插在校服口袋里,在距离他们三步前停下,望着他们,就差脸上写两个大字:不熟。
**峻像是已经习惯了自己儿子这副样子,说:“叫唐叔。”
张允粲转头,视线先是和站在前面的少女撞了一下,然后移开,一瞬间,唐钟儿看见他眼里本能的抗拒和厌倦。
空气凝滞了两秒,唐建云看着自己同事沉下去的脸,忙打哈哈:“这就是允粲吧,好高的小伙子,模样也俊,一表人才,又沉稳,才大了一岁,比我们家这丫头看着可稳重多了。”
**峻摇摇头,一副难言的表情。
唐钟儿好奇地打量起眼前这人,他脚往前微微踏了一步,面无表情地望着站在他对立面的三人,看架势,下一秒就要抬脚离开。
两个男人还在说,要是以后晚自习家长忙,来不及接,可以两个人结伴回来,安全一点,又说都是上下楼邻居了,以后接送孩子还可以一起,省得跑两趟,多方便。
**峻又伸手要拍自己儿子肩膀,张允粲却先他一步微微侧身,绕开他,声音淡淡:“我先上去了,董老师让我给他发一道题。”
唐钟儿看到**峻僵在半空的手和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看来这样的事在父子间不知发生过一次。
父女俩回到家,刚关上门,她爸鞋都没换就问:“你和张家那小子认识?看样子不像第一次见啊,以前就认识了?怎么互相见面了脸色这么难看,你是不是惹人家了,看那孩子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唐钟儿接过自己的书包,随口说:“他这人就这样,好几次见到他,都是死鱼脸。”
唐建云一下来了兴致:“还好几次?手脚够快的。怎么都没听你说过?”
唐钟儿撇嘴:“哪儿没说过呀?扣饭盒,丢钱包,不都是他吗?”
唐建云乐了:“哟,还挺有缘分,小伙子人够正直的,那可得谢谢人家。你别对着人家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
唐钟儿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哪有啊?不和你说了,妈,妈妈?我好饿呀,今天吃什么?”
唐建云换鞋的动作一顿,一拍脑袋:“忘了,你妈今天中午不回来,叫我下楼随便买点来着。”
唐钟儿上下打量他:“爸,那饭呢?”
唐建云嘟囔道:“这不是一下楼就遇见你张叔了嘛,我们就随便唠了一会儿……我现在去买,你写会儿作业吧。”说完又套上刚换下来的鞋,抓起钥匙出门了。
或许是那人态度异常冷硬,让从小到大一直在人际关系里顺风顺水的唐钟儿很挫败,总觉得两人不算朋友也算半个熟人,但偶尔在学校见到他,那双冷淡的眼睛总半垂着,从不正眼看人。
有几次偶尔早起,在楼下停车棚遇到他,唐钟儿主动冲他招招手:“早呀。”
但他只是奇怪地看她一眼,好像她的主动是某种拐卖信号,不等唐钟儿解开自行车上的锁,人已经骑着车拐出了小区大门。她只能悻悻收回手,心里吐槽死鱼脸冷石头。
有一次她特意早起了五分钟,站在自行车前等他,他照旧不看她,推着车就要走,唐钟儿一把握住他的车把手,满脸真诚:“张叔说我们要互相学习,和睦相处,你别对我这么冷淡呀。”
他薄薄的眼皮抬起来,像早秋一片雾:“我们很熟吗?”
唐钟儿:“你帮过我,我也帮过你,不熟吗?”
张允粲扯了扯嘴角:“互相学习?学习怎么看错明晃晃的已知条件,怎么倒因为果?”
唐钟儿:“……”
他似乎很乐意看她吃瘪,唐钟儿看见他脸上飞快闪过一个笑,然后将车把手从她手上挪开,一条腿跨上车,腰身一俯,飞鸟一样,转眼就消失在薄雾里。
唐钟儿气闷,半天才恨恨将自己的自行车推出来,这人不说话是闷葫芦,一说话就刺人。
又过了几天,她发现他似乎习惯躲着人走,总是很早到校,总是最后一个人走,她从没在人群扎堆的热闹地方见到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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