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予鹄成为宿舍里的风云人物之前,燕鸥就认识他了。
是在九月一号,那个她最狼狈的开学日。
二中的校门口因为开学的到来变得拥堵,接送新生老生的车子把校门口挤得水泄不通。
学校的操场成了临时的停车场,那边齐齐排开了车型和颜色各异的车子。
初秋的阳光尚烈,照到车身,折射出流水一样的光。
燕鸥家里仅有一辆电动车和一辆摩托车。
高一开学的东西太多,母亲父亲选择了骑摩托送她来新学校。
长长的座垫塞得下家长和孩子三个人,后边和前面还能再绑一些桶啊盆啊的,行李箱和书包则是在燕鸥手里艰难抱着、背着。
好在小县城的路程长不到哪里去,燕鸥的手掌发酸即将松手的时候,屁股下压着的摩托终于呜咽到了二中门口。
交通管制带来了路程的堵塞,父亲控制车子跟在一辆车的后边。
大概是加速和刹车掌控起来困难,毕竟要小心不撞上前面那辆车,又要担心退到后边那辆车的前照灯,摩托车就“突突”地在卡顿,带来了座垫上三个人的颠上颠下。
有别的电动车从左边擦过,父亲险些躲避不及,把后边的母女甩出去。
燕鸥集中注意在自己手里摇摇欲坠的行李箱,回过神来时母亲和父亲就已经不知道吵了多久了。
很多琐碎的事情都可以激起两个人的口角。
燕鸥想不明白,他们两个从来学不会好好沟通。
原本能好声提醒的事情,非要从他们的嘴里吼出来才得劲似的。
两个都是暴脾气的人,家里总是鸡飞狗跳。
燕鸥和妹妹燕听早就习惯了。
不想多去在意他们的口角,燕鸥只顾着已然来了发抖的右手。
再快点吧。
燕鸥抬头去望,视线飘过前边那么多的车顶,看见坡顶上的校门口。
余光收入一些周遭的人声走动,显然,大家多多少少都有好奇的心,过路的车子和行人都侧目来看这辆摩托上吵架的两个大人和在后排汗水流了满面的女生。
在十五六岁的年纪,女孩子的自尊心当然是很强的。
燕鸥却一直学不会制止他们吵架的办法。
正要开口劝他们好好骑车,其它事回家再说,父亲就把车轮猛地刹停到路边。速度之快,燕鸥在车子右移时差点后仰摔过去。
父亲说要搬东西爬上去,不然骑车太塞。
母亲指着那些物件,说重得要死,如何都不肯搬。
于是两个人就忘记了自己身处人来人往之处,嗓门越加放出来,家丑也一件一件抖出来了。
一会儿说这个朝三暮四不顾家,一会儿说这个爱慕虚荣好吃懒做。
燕鸥身上的视线感渐强。
“别,别吵了。”燕鸥攥着自己的裤腿,鞋尖抵着要往下滑的行李箱。
母亲父亲这才想起她这个活人,话就引到她身上。
父亲扫她一眼,看回自己的枕边人:“还不是你生不出儿子,两个都是赔钱货。”
母亲就要和以往一样不服气,开始和父亲推搡。
放在盆上面的袋子被谁甩过来的手打翻,一些装不进行李箱的零碎就滚了出来。
燕鸥咬着下唇,蹲下身去拾起自己的东西时,后悔起没有答应妹妹说的她来送她。
如果是姐妹两个步行拖沓着行李物件走过来,即使会慢会累,但至少不会让她还没踏进新学校的大门就丢一次大脸。
那些在坡上坡下侧目过来的人里边,又有多少她将来的同学呢?
凹凸不平的水泥地来了小小的混乱:一条擦身的毛巾、一管未开的牙膏、一根包着纸巾的牙刷,再有一些什么杂物,顺着下坡毫不留念地逃跑。
燕鸥动作总是缓慢,她一件一件往袋子里装,就这样慢慢捡,蹲着往下挪。
一只虎口长着一颗黑痣的左手递到了视线里。
好看的、修长的、细白的手。
燕鸥能想到的所有形容人手的词语都可以套在此时此刻她眼前的这只手上。
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指甲弧形流畅,抓着一包日用的卫生巾。
“同学,这些都是你的东西吗?”
连声音都是好听到能让燕鸥刚刚所有的不悦和委屈都成了丝丝缕缕的呼吸一样,泄出身体。
燕鸥还没抬头去看这个男生的脸,心里自然而然就描摹出一张惊心动魄、鬼斧神工的脸蛋。
意识到他手心里躺着的东西是多么私密的物品之后,燕鸥在错乱中抬眼去看他。
果然是会让她心跳声无限放大到耳边的面容啊。
看清楚男孩子发亮的眼睛和柔软的黑发之后,燕鸥的耳朵来了嗡鸣。
响在耳边的究竟是阳光催促万物生长的声音,还是她急促的呼吸声和血液惊涛骇浪的声音?
月经好像是什么不能跟异性吐露的东西,毕竟母亲在相处多年的丈夫之前也要对自己的生理期三缄其口。
燕鸥的手闪一下重影,就把卫生巾抢回自己的怀里挡着。
身后的争吵声结束了吗?燕鸥听不见了。
她的身体在发烧,肌肤上的星火一点一点烧成燎原之势,恍惚中好像还听见了皮肉燃烧时发出的“滋滋”声。
二中的蓝白色校服穿在男孩子身上,近乎是纯白T的上衣被一件志愿者的红马甲盖住了大半。
有虎口痣的左手又抓过来燕鸥的梳子和牙杯,能抚平燕鸥一切焦躁的声音再一次柔和着响起:“同学你好,我是高二级的指引志愿者,方便我来帮你搬行李吗?”
燕鸥无从得知自己回头偷看母亲父亲的那一眼明显与否。
小偷躲警察似的瞥了她们一眼,见她们的嘴巴已经闭上,燕鸥才对那个男生点点头。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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