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予鹄在床上猛地坐起，惺忪的眼睛眨了又眨，把两句话读了十遍，才敢确定自己的眼神没错。
兴奋地把信息回过去：【有！！！】
【原来今天的志愿是给你的妹妹她们做指引啊。】
几天前报名了周六的志愿服务，是为来参加全国竞赛的高中生提供帮助。
没想到她的妹妹也在参赛者的行列。
志愿服务从十一点开始，周予鹄和女孩子约好了时间，就去洗漱。
领到志愿服，周予鹄的工作是在饭堂一楼的帐篷下坐着，指引参赛者们去二楼特意开的窗口并给她们发放用餐券。
队伍逐渐成了长龙，周予鹄脸上微笑常在，礼貌回答学生们的问题。
人群里混着个单手插兜的女孩子，另一只手在打电话。
走到他跟前的时候，女孩子的话没停，眼神却直勾勾落在他脸上。
她身边的男孩子帮她拿了用餐券。
她在跟电话那头的人说话。
“姐，我现在准备吃饭……嗯知道了，你不用急着过来，我下午还要开一场会……”
“燕听！你东西掉了！”
女孩子寻着声音回头，对上周予鹄的脸。
落着虎口痣的左手给她递她的参赛者证。
叫燕听的女孩子挂断电话，走回到帐篷下，和周予鹄在对视。
“请问你会在这里待到几点？”燕听发问。
周予鹄看过证件上她的名字和照片，难免想起那个女孩子。
太巧合，说不定她就是她的妹妹。
于是看她的眼神少了很多陌生，跟他对其她人的礼貌距离不一样。
这个女孩子回看的眼光里，似乎看出来了他对她的差别。
先抬手看过腕表，周予鹄回她：“我的工作在一点结束。”
下午的会议在三点开始，燕听点一下头，和那个男生进了饭堂。
周予鹄的视线远远追随，总觉得那个女孩子认识他的样子。
等到学生们逐渐散去，周予鹄和同学一块吃着工作餐的时候，看见饭堂门口走出来的燕听。
燕听的目标明确，周予鹄迎着她的目光，等她走到帐篷边站。
那个男孩子跟在她身边，两个人的关系显然不一般。
她蹲到男孩子撑着的伞盛出来的阴凉下，毫不避讳地在盯他。
周予鹄对她略显尴尬地一笑，问她：“请问有什么我可以帮上忙的吗？”
女孩子站起身，脚尖踢一脚地上的小石子，插兜看他：“你先吃饭。”
周予鹄有些摸不着头脑，心底隐隐有猜测，却不敢去证实。
慢条斯理把饭吃完，周予鹄抽了张纸擦干净嘴边的油渍。
耳边响起那个女生的声音：“喂？燕鸥姐姐。”
脑袋自己快速转动，对上燕听那双闪着别有意味的眼睛。
周予鹄心虚地低垂下头，总觉得自己的心思被这个妹妹看了个完全。
“我刚吃完饭，燕鸥姐姐，跟你说一件很巧的事情。我在A大遇到的志愿者是你之前跟我说过的你的师兄……对，就是你上一级的师兄。”
燕听没压低声音，周予鹄听了个仔细。
错愕的眸光抬起，这一回直直闯进燕听的眼底。
燕听放下手机，她身边的男孩子扯她衣袖，问她：“听听，你在跟谁打电话呢？明明手机都没亮。”
“笨蛋。”燕听轻轻踢一下他的鞋后跟。
周予鹄听清她们两个的交谈，无奈地撑住自己的侧脸。
他的心思果真都被发现了。
她的妹妹太聪明。
“听说A大有咖啡馆，陪我们走一趟？”燕听看过时间，去敲周予鹄前边的桌面。
姐妹两个的性格迥异，周予鹄看得有些愣。
“跟你说些事，你会乐意听。”
“离三点还有一个小时，走不走？”
周予鹄脱掉红马甲，拜托同行的志愿者帮他归还。
带燕听和那个男孩子到了咖啡馆坐，周予鹄给她们三个各点了杯招牌。
燕听没客气，饮品上来后就端起来嘬一口，还要尝尝那个男孩子杯子里的。
周予鹄不确定地开口：“你认识我？”
坐对面的女孩子点两下头，直截了当开口：“刚刚听到了吧？我姐是燕鸥。二中的，比你低一级。我在她的画本里见过整本本子的你。”
周予鹄的睫毛在颤，注意力都在她的最后那句话上。
“你也认识她，对吧？”燕听的话是百分之九十五的肯定。
没有隐瞒的必要，周予鹄点点头，“认识，单方面认识她很久了。”
燕听的眉头一跳，语气来了百分百的肯定：“你喜欢她。”
“你是她那个粉丝网友。”
女孩子的手去指他放到桌面的宿舍钥匙，上面挂着她姐姐做给那个网友的扭扭棒北极燕鸥。
跟着她的话而落到那个挂件上的眸光温柔无限，男孩子的手指去轻抚小鸟的脑袋，点头的同时应一声：“是。”
燕听往后靠上椅背，满意地点着下巴，抬起杯子再喝了一口冰饮。
“她说今天晚上要送画给她的网友，你们约了见面。”
“是啊，我给她准备了礼物。”
“我以为她不认识我。”
周予鹄的眼帘半垂，眼睛去描咖啡面上的拉花——是一只飞鸟。
“你们两个都笨笨的。”
“还说是年级第二。”
被燕听数落了两句，周予鹄抬眸看她，轻笑一声。
“我姐眼光不错。你眼光更不错。”燕听双手环胸，直直望着他的眼睛。
“今天晚上，一块吃个饭。”
周予鹄的唇角上扬更甚，眼底却滑过不可思议。
“你说的，都是真的？”小心翼翼的语气。
燕听撒开手，嫌弃地皱眉，看他一眼，“我不会拿我姐的事开玩笑。”
“你的左手有虎口痣，我姐在本子上画了五六页你的手。落款是她高一的时候。
“你戴过半框眼镜、在很多树的地方哭过。你喜欢在走廊写题，我姐高三的时候还回来给她们做讲座，是不是还送她们明信片了？
“你大一那年过年，和你妈妈去买年货的时候穿的红色毛衣、戴的蓝色围巾。
“对，还有我姐高三有一次发烧，你在医院做志愿。
“你大一的国庆，回过二中看老师，路过了我姐的班级。”
“这些，我都没说错，对吧？”
女孩子的底气十足，呷一口咖啡。
阳光落在眼睫，晒得周予鹄的眼眶发热。
眨眼间，眼前的世界就蒙上一层薄雾，模糊掉了对面两个穿校服的女生男生的脸。
买年货时候的穿搭连他自己都忘记了，没想到被她记在了画本里。
她的高一就开始了对他的关注，是她的开学那一天之后吗？
比他的喜欢还长了一年。
他变成很对不起她的人了。
眼泪滴进杯子，那只飞鸟的翅膀就晕开了。
泪意越来越浓，把飞鸟拉花打散了不说，连咖啡的颜色都淡掉许多。
对面的男生给他递几张纸巾，燕听在看他。
大概是在看他的哭泣真心与否。
周予鹄的面容白净，一双好看的眼睛尽湿。
耳边有学生窃窃私语，是在猜他落泪的原因。
送燕听和男生到大的会议厅，她们进去之前，燕听重复一次邀约：“晚上一起吃饭。”
周予鹄应下：“好。”
回到宿舍，舍友们诧异地看他发红的眼眶。
舍友里边有打扮的高手，周予鹄把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往身上比，拜托他们帮忙筛选。
听闻他的单恋终于要有动静，舍友们都激动地围过来，又是借裤子给他，又是扣一顶帽子给他。
一下午试过好几套衣服，周予鹄最后换一件白色长袖打底，外边穿一件蓝白格纹的衬衫外套，底下是最简单的一条浅蓝色牛仔阔腿长裤。
学着抓一下头发，让柔软的黑发更加蓬松。
把要送她的礼物从快递盒里取出来，换一条牛皮纸袋子，周予鹄小心放入那些小物件。
画本在桌面躺了快一个星期，周予鹄摩挲它的封面，依然没有去打开内页看。
在会议临近结束的时候，女孩子发了信息来：【我妹妹还在开会，你现在有空吗？】
【我到A大了。】
加了女孩子妹妹的微信，她几乎是同一时间发过信息来：【我姐到了，你等我结束后再去找她。】
于是就顺从地回复坐了一个小时地铁过来的女孩子：【我现在手头有点事，再晚一点好吗？】
【你进得到学校里面吗？】
飞鸟：【我跟在别人后面进来啦。】
【那我们晚点联系。】
担心她找不到路，周予鹄给她发了学校的地图，圈出来她妹妹开会的大厅。
飞鸟：【谢谢你，你真好。】
周予鹄浅笑，在宿舍焦急地踱步，终于是收到了燕听发来的定位。
一家A大附近的小餐馆，她们三个坐在了靠窗的位置。
周予鹄在街道上赶过去的时候就看见了她。
女孩子披散下柔顺发亮的头发，几缕鬓发夹到耳后，露出她的整个脸蛋。
涂抹了腮红和口红的脸蛋精神，她看妹妹的眼睛闪着光。
和她隔着玻璃窗对上眼，周予鹄这一次可以很自信地确定——她就是在看他。
或许是发现了他的目光直勾勾，她就害羞地闪躲开了自己的眼眸。
视线落到她的手指，发现她举着的画纸在颤。
周予鹄提着袋子的手同样在抖。
推开店门，顶上的风铃“叮铃铃”响几声。
女孩子扫他几眼就挪开眼睛，但是他知道她又偷偷瞥了他好几眼。
越来越走近她，他才看见她手里举着的那张应该是要给他的画长什么样子。
是那天画展的展厅，人头攒动。但是正中央的人明显，刚好是一张画作的焦点。
是侧着身子在看画的他。
周予鹄的脚步怔愣地顿一下。
难怪她不希望把这张画送他，原来是因为她的心意太显然——如果送了网友，难免被网友问几嘴，她不好骗人，就会把心思露给一个陌生人。
鼻尖又隐约造起酸涩的湿意，周予鹄吸两下鼻子。
继续往前走，女孩子那桌已经是最角落，身后再无桌子。
她的表情越发紧绷，看他的频率变高，脸颊透出赛过腮红的红霞来。
终于在她的对面站停，女孩子的眼神错愕惊诧，抬着脸看他。
他的眼睛不去躲，在那个特意留出来的她的对面的位置坐下。
瞧见她紧张到把画作的角都捏出了褶皱，周予鹄的唇角轻扬。
阳光铺洒，和他过去许多远远看她的时候一样。
两个人在对视。
周予鹄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说出那句在心底埋了好几年的话：
“燕鸥同学。你好，我们可以正式认识一下吗？”
——全文完——
昨天晚上又忙忘了……
故事结束，大概率会有两个人恋爱后的番外，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写出来。
还有一篇无关紧要的《后记》，或许晚点发，也可能明天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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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周予鹄：大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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