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姑娘,我们很忙的,要捣乱还请趁早离开。”店小二见自己原来被耍了,一甩抹布,板起脸就走。
“回……”
“那我就不客气了。”李凤迤继续伸筷子,笑眯眯地夹了一片牛舌喂进自己嘴里。
小师妹忽然之间感觉恢复了言语,不由恼羞成怒,拔出腰上的佩剑就朝他刺去。
他忽地低低“咦”了一声,“神龙剑法……”话音未落,他已用筷子轻巧地夹住剑身。
“哼,既然知道神龙剑法,想必知道我是谁,我堂堂——”
“嘘……你的神龙剑法如此之烂,千万不要说出自己是谁,否则连我都要替龙子斋感到丢脸了。”他低沉的嗓音压得很轻很轻,仿佛真的怕被人听到而害到自己丢脸一样。
“师妹,不要再闹了!”青年公子沉声道,他再三打量眼前这名神秘男子,师妹只用一招就被他看穿来历,并且能用筷子阻挡剑势,刚才师妹又表现得莫名其妙,恐怕今日遇到了高人。
想到此处,他拉起小师妹就走,李凤迤在后面无辜地道:“明明答应请客却跑了,现在的年轻人,说的话真是一句都不能信。”
阿舟哭笑不得看着他,双手交叉抵着下巴问:“戏演完了没?”
李凤迤立刻收起无辜的表情,点头道:“嗯,演完了。”
“那你吃饱没?”
“吃饱了。”
见他回答得还挺老实,阿舟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才好,其实他很清楚方才要不是那个小姑娘过于骄纵蛮横,恐怕李凤迤也不会兴起玩心,他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一点不好,喜欢捉弄人,尤其是这一类人。
“你说要低调入京,却屡屡做惹人瞩目的事,要我说,你的话才是真的一句都不能信。”阿舟说罢,从腰间取出一两银子置于桌上,李凤迤闻言“呵呵”一笑,便要起身与他一同离开。
就在这时,数名官兵冲上楼来,一见李凤迤便将他团团围住。
见状阿舟不禁低头看他一眼问:“你又惹了什么麻烦?”
李凤迤一脸茫然,摇头道:“莫不是那位小师妹恼羞成怒,报官去了?”
阿舟受不了地扶额,要不是碍着这位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有时候他真不想承认自己认识他。
“既来之则安之,你不用太过担心。”李凤迤坦然笑道。
“我可没替你担心,我是替对方担心。”阿舟道。
他话音方落,一人沉稳的脚步声跟在官兵们之后出现,他一身藏青官服,脚踩黑色皮靴,表情严谨稳重,负手缓缓步上楼梯。
看他的样子,绝不超过三十。
李凤迤面带微笑,从容以待。
阿舟索性抱臂旁观。
来人脚步看似缓,走得却不慢,他很快来到李凤迤面前,面带礼貌的微笑,略一拱手问:“请问阁下最近是否去过花家?”
“如果你问的是江南花家,我的确曾经路过。”
“只是路过而已?”
“我一未受到邀请,二非他们熟识之人,自然只是路过。”李凤迤微微一笑道。
“原来如此,但不知前日在花家一语道破叶飞死因之人,是不是阁下?”
“是。”
“既是如此,步如云恳请阁下高抬贵手,再帮一个忙。”
“什么忙?”
“验尸。”
李凤迤闻言不由苦笑,摸摸鼻子对阿舟道:“我什么时候成了专门验尸的人了?”
“你不是琴棋书画样样皆通?验个尸而已,难不倒你的。”一旁阿舟忍住笑,道。
“请问阁下是……”步如云来时就已注意到几步开完戴着面具的高大男人,他气势内敛,姿态放松,一看就知是高手。
“我是他的保镖。”阿舟只道。
步如云见他无意透露名字,也不勉强,当下一笑说道:“若二位能携手将死因查出,那是再好不过了,步如云愿以总捕头的身份保证,答应二位任何条件。”
“真的什么都能答应?”李凤迤问。
“不错。”
“可若我验不出来呢?”李凤迤仍在椅子上坐得稳当当,一点要站起来的意思都没有。
步如云回答:“只要阁下愿意走这一趟,无论能否验出死因,步如云皆说到做到。”
“这倒是真不错,对吧,阿舟?”李凤迤道。
阿舟听后微微一笑,面对步如云道:“他已经答应了,请问尸体在哪里?”
步如云立刻道:“请二位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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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体就在阁楼里。
阁楼不大,即使开着窗户,依然臭气熏天。
掀开盖在上面的白布,裘十一已对着它数了整整一晚,早已见怪不怪,而步如云轻轻叹一口气,连霸鹰则别过头去,不忍再看。
尸体伤痕累累,面目全非。
无法准确形容皮开肉烂的程度,只觉露出的白骨森森,狰狞刺目。
李凤迤和阿舟来到尸体面前,前者眉毛微蹙,后者显然吃了一惊。
裘十一冷笑一声道:“看你的了。”
李凤迤走到尸体跟前,皱着眉头道:“这可有点难道我了,他看起来可不像是被毒死的。”
“那依阁下看,他是因何而死?”步如云问。
“这个,我可能需要花一点时间才能验明。”李凤迤道。
“那么现在可以开始了吗?”连霸鹰迫不及待地问。
李凤迤点点头,却说:“我验尸时能请你们出去吗?我不希望有人打扰到我。”
裘十一闻言不禁“嗤”了一声道:“是不知该从何下手吧?”
李凤迤头也未抬,慢条斯理道:“是不乐意被人偷师。”
裘十一当场暴跳如雷,“偷师!你小子几斤几两能让我偷,我老头稀罕?你今天把死因验出来,我裘字就倒着写,我们走着瞧!”
说着,他第一个摔门出去。
步如云和连霸鹰当然也依言离开,留阿舟和李凤迤二人在小小的阁楼里。
裘十一虽然生气,却还是想等着看笑话,所以留在阁楼外面没有离开,步如云、连霸鹰也等在一边,而阁楼那扇门关上没多久,又打开了。
“不好意思,能给我们拿点水来吗?”开门的是阿舟,他对外面的人道。
步如云很快找人打了一盆清水过来。
“不好意思,怪我没说清楚,喝的水有吗?我口渴。”这回换李凤迤探出脑袋来。
步如云暗自怪自己招待不周,很快有人把茶水端到门前。
门再度关上。
过了没多久,门又开了。
“不好意思,我忘记要一副皮手套了。”开门的仍是李凤迤,他说完想到什么,很快补充道:“不如再给我送点熏香进来吧。”
步如云和连霸鹰面面相觑,还是依言送进去一副皮手套,一个已经燃好的香炉。
裘十一在一旁冷笑不止。
手套和香炉进去之后,好歹多坚持了一会儿,门忽地又开了。
“不好意思,给我一把剑可以吗?”
不多时,阁楼里传出来舞剑的声音。
“不好意思,再给我一把大一点的……”
舞剑的声音更大了。
“来把刀……”
“来一根棍子……”
“来一把长戟……”
“来一根长绳……”
“……”
阁楼外忙忙碌碌,步如云好耐性,面不改色,有求必应,连霸鹰的脸色早已忍不住沉下来。
最后一次门开的时候,已是两个时辰之后的事了,阿舟从门后走出来对他们道:“好了,你们可以进来了。”
阁楼被一堆武器塞得拥挤不堪,就见李凤迤坐在唯一一张没有摆东西的椅子上,阿舟站在小窗边,步如云等人只好见缝插针站进去,屋子里燃着熏香,味道不再那么难闻。
李凤迤用衣袖擦擦额头的汗,微微有些气喘。
“未知阁下找到死因没有?”步如云问。
裘十一嘴角噙着冷笑看李凤迤,看他会有什么说法。
李凤迤点点头,一面为自己顺气一面道:“总算不负总捕头所托。”
“哦?”连霸鹰眼角微微一挑,等着他揭晓谜底。
“他死于一招。”李凤迤啜着茶,慢条斯理地道,然后微一皱眉,“茶凉了。”
“来人,给李公子再换一杯茶。”步如云道。
“多谢总捕头。”李凤迤礼貌地道。
“李公子,你说他死于一招,是哪一招?”连霸鹰问。
“六相**其中一招,六道轮回。”李凤迤一字一句说完,又补充道:“不过这一招不完整,所以可以改为三道或四道。”
“哼!随随便便编一个招式的名称,是想愚弄我们吗?”裘十一道。
步如云脸色却明显沉重起来,低低道:“裘老,这招我听过。”
连霸鹰在江湖走动虽久,却也从未听过此招。
“我曾听我师父说起过此招,据闻此招极为恐怖,一旦发出则绝对躲不过,中者骨肉分离,必死无疑。”步如云说罢,却问李凤迤,“为何你说它不完整?”
李凤迤回答:“六道轮回可以由一人独自使出,也可以由好几个人一齐使出作为合招,但死者身上的伤虽凌乱却有序,虽有序却依然有错位,表示并非出自一人,而是多人齐出,又未达到六道轮回应有的骨头和血肉分离的效果,说明还差了几道。”
“那你可知会此招之人?”连霸鹰问。
李凤迤摇头,面不改色道:“不知。”
步如云长叹一口气道:“至少知道是哪一招致命,可惜我师父已过世,不然我可以问问他。”
“那现下我们能够找谁去问?”连霸鹰问。
阁楼中沉默下来,步如云过了好一阵又问:“连镖头,你可见过托镖之人?这趟镖究竟托的是什么?”
步如云话音刚落,李凤迤就站起来道:“我们可以走了吗?”
步如云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不由自主又陷入案情之中,不由拱手道:“此次多亏李公子帮忙,在下答应过李公子,既然死因已验出,那么还请李公子开出条件。”
“什么都可以吗?”李凤迤眼睛一亮,问。
“自然。”步如云点头。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我想要黑水之川的黑蛇胆。”
他话音一落,裘十一就再度发出冷笑,转头对步如云道:“步捕头,你真的信他?”
“裘老何出此言?”
“步捕头可知黑水之川在哪里?”
“我听说过,在青丘的峡谷之中。”
“那步捕头可知那里的水和植物统统是黑色的?”裘十一又问。
步如云摇头,“我并未去过,所以不知。”
裘十一说:“黑水之川的植物和水不仅是黑色的,而且皆带有剧毒,他要我们帮他取黑蛇胆,分明就是想伺机毒害我们。”
“你是谁?”李凤迤忽地问。
“裘十一。”裘十一傲然回答。
“你跟尸体有何关系?”
“毫无关联。”
“你跟凶手有何关系?”
“没关系。”
“我有说要你去帮我取蛇胆吗?”
“没有。”
“你是来凑热闹的?”
“自然不是。”
“那你为什么而来?”
“总捕头请我来验尸。”
“验不出来?”
裘十一保守地道:“验出一半。”
“验出一半等于验不出来,不然也不会请我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裘十一瞪着他道。
李凤迤一本正经地道:“我想说的是,你验不出来应该在一边乖乖呆着,害怕黑水之川的毒就老实讲,我不会怪你胆子小医术糟的。”
裘十一被他气得吹胡子瞪眼,偏偏李凤迤还不自觉地火上浇油,“若日后证明我是对的,你的‘裘’字可要倒着写了,但该怎么念好呢,不如你教教我?”他说得颇为诚恳,就好像真心求教。
“你——”裘十一觉得自己的肺都要炸开了,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步如云连忙安抚道:“裘老请息怒,既然李公子提出要黑蛇胆,自然有对付黑水之川的办法,我说得对吗?”他看向李凤迤道。
李凤迤“嗯”了一声说:“取黑蛇胆的方法……附耳过来……”
一旁裘十一脸色如冰,李凤迤防他防得跟什么似的,气得他牙痒痒的。
“那我们先走了,黑蛇胆就交给你们了,一个月后我自会来取……”他朝阿舟招招手,再冲着裘十一道:“再见啦,衣求前辈……”
裘十一被他叫得头脑发涨,愁眉苦脸……难道他以后裘字都要倒着写了?
真是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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