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点了点娇女鼻尖,太后满目喜悦:“在哀家眼里,你就是那娇小的俏丫头。”
向身旁的婢女一招手,一只精巧的银盒被端了上,容浅奚柔声细语,娇俏相言。
“儿臣来为皇祖母祝寿,可是带了精心筹备的寿礼来。皇祖母见了,定会高兴。”
“哦?那哀家倒要瞧一瞧。”太后坐直了身,万分期许地瞧向了这一处贺寿之礼。
她轻盈地将银盒打开,盒内呈现着两只颇为精致的寿碗:“儿臣送上一对福禄描金寿桃碗,祝皇祖母延年益寿,福寿双全,好事成双!”
“这成双的寿碗还是头一回见,哀家喜欢,还是小奚对哀家最上心,”太后取出长寿瓷碗看了又看,迟疑片刻,忽而念起昔时往事来,“只是这好事成双,倒令哀家想起了一事。”
张望着殿中来贺寿的朝臣,太后缓声问道:“小玦,小玦在吗?”
闻语,一袭清辉月色肃然行出,走至娇色旁侧站定:“回禀太后,微臣在。”
“你们二人啊,多年之前便情意相通,小奚在哀家耳边每回都要说上小玦半个时辰……”
太后慈颜善目般轻笑着,拉上二人的手叠在了一起:“哀家惦记着,不如趁今日指个婚,也算是喜上加喜。”
触及的霎那,容浅奚慌乱地将皙指抽了回,垂目而下:“皇祖母,儿时之言不可当真。”
见了此景,太后本是舒展的眉眼拧紧了些,诧异地问着:“此话又怎讲?莫非小奚已是心有他属?”
她默然一瞬,不向其对望一眼,扯唇似笑非笑了起。
“周大人已有赵姑娘相伴,儿臣……儿臣也要另择驸马了。”
似未料及这眼前之景,太后尤为惊讶,转眸看向另一侧:“小玦,你与哀家说说,这赵姑娘是何人?”
“回太后娘娘,赵姑娘是长公主的一位远房表戚,”宣玉竟将这私底之事与太后言道,周玦始料未及,又不能驳了颜面,只得启齿相告,“微臣与其相谈甚欢,家父亦是十分赏识。”
心下明了了这二人的处境,太后重重一叹,轻揉着身侧姝色方才收回的手。
“小奚这般好的丫头,小玦糊涂啊……”
“世事无常,皇祖母莫要动气,”容浅奚扬眉灿笑,忙安抚起太后的怅然之绪,“况且儿臣已对周大人没了心思……”
“儿臣要择一位这世上最好的驸马。”
随后端肃转身,她恭敬行礼,向他道上一歉:“过往本宫对周大人太为无礼失仪,还请大人见谅。”
周玦猛然一滞,下意识地回了礼:“公主哪里的话,是微臣此前言行不当,惊扰了公主。”
面前之人以礼相让,已是不同于过往,太后挥了挥手,示意着舞乐即将而起。
“既然如此,那诸位便就坐吧,哀家这念了多时的事也该放了。”
回于案几前默声而坐,周玦却觉心神不定,这抹娇柔从未对他这般疏远,甚至令他一时束手无策。
一转眼已过了几个春秋,他已然习惯了身边总有位傲气十足的娇丽公主不分君臣之仪地将他围绕,不畏天地般说着要嫁与他……
他承认曾妄想过几念,妄想过与她白头,与她共赴山海……可今朝不允,朝中诸多势力将他牵扯其中。
她向来娇贵,不该入这场棋局内。
目光透过殿内的舞女落于她身,可眸中姝丽未有再向他瞧望,似与他划清了界线……
周玦不住地饮着茶,回神垂首之时,才发觉茶盏已空。
不知不觉间丝竹之音缓止,寿宴散了场,那趾高气扬的娇艳之影唤上身后的婢女作势离去。
“宣玉……”
周玦随着起了身,心绪还未理尽,话语已从唇边轻然道出。
而她不曾回望,淡然如水般悠然行出了大殿,不知她是否听得,亦或是她已决然放下……
他不易察觉地怔在案桌旁,直至户部尚书将他喊住,他才敛回了眸光。
“周大人可否借一步言话,微臣有要事相商,是关乎参奏董县令一事。”
再次轻瞥时,那娇影已入了百花春色里,周玦轻咳一声,向殿外抬了手:“郑大人请。”
好似确如顾沄止所言,一切皆为顺利,让皇祖母无意间知晓此事,便是为将来的揽势作上打算。
容浅奚思绪尚佳,踏着欢步回了府。
芸香闻讯赶至府门处,俏然将她恭迎,还不忘行上一礼。
扶着面前的花颜下了车马,芸香小心翼翼般问道:“公主回来了,今日的寿宴如何?”
“本宫要寻公子,他人在何处?”她以笑而回,徐步行入府中,随之望向周遭庭园,如何也不见那素雪身影。
“在……在书香院中……”
芸香忽地犹豫起来,目光若为躲闪,又不敢将她欺瞒:“与赵姑娘在谈天。”
赵予霜?
原本的畅然之绪顿然滞了住,容浅奚清眉紧锁,凛声再问:“赵予霜?她怎会入本宫的府殿?”
公主的面色暗沉了下,芸香支吾半晌,缓慢道着:“是公子带来的,公子他……”
莫名翻涌出的怒意如同无休止的烈火灼烧蔓延,她已有许久未像此刻这般心燃怒火。
分明仅是她的仆从,竟擅自主张带他人入宣玉府殿,更何况来人还是她厌恶至极的赵予霜……
容浅奚不可置信,直到花间琼台处现着二人的闲适之影,她怔然望清,心知芸香所言不假。
石桌旁惬心欢谈的景致跌入她的双眸,令她不得泯灭,怒气在心头愈演愈烈。
他怎么敢!他如何能从容不迫地将她背叛,反身去勾串别家姑娘!
这气着实压不下,勾唇冷笑一声,她轻咬着牙,展颜粲然一笑。
“本宫都不知,一个下人竟能带着外人入府。”
亭中的闲谈之言霎时而止,赵予霜瞧见公主归府,不紧不慢地起身,礼数行得极是周到。
“小女鲁莽,扰了宣玉公主清闲,”许是有着长公主为其撑腰,此道柔婉丝毫不惧怕,淡笑着回道,“只是顾公子惊才风逸,小女难得遇见志趣相合之人,一时忘了尊卑有别。”
回眸又望了望这落雪琼影,赵予霜似想着了何事,温婉般与她相言。
“小女愿听公主降罪。公主莫要责罚公子……小女可将公子的罪过一并领受。”
此人又是何身份,想为她的随从受罚,还真是感天动地……
容浅奚冷然讽笑,愠色中透着无法遮掩的讥嘲:“本宫的男子,你倒是一个都不放过。”
先是周玦,再是顾沄止,这位攀靠着皇姑的女子不知天高地厚,无形间让她受尽了耻辱!
赵予霜神色平缓,似早已将她的性子看了透,或是知晓身后的公子为她留了退路:“公主多心了,小女未有他意。”
心上愠火难以消散,容浅奚大挥云袖,扬声喝道。
“赵姑娘擅闯本宫府邸,来人,给本宫拿下!”
“公主不可,”她闻声回首,见着顾沄止与她直直对望,眸色若明若暗,“在下望公主三思。”
兴许她的此番愤怒之绪他已是盘算在心,又或者她的举止已超出了他的预料,她滞在花坛旁,望他被雾霭浅盖的目色微颤,似在极力终止着这一残局。
若她此时罚罪于赵予霜,长公主借此发难,她与母妃便会正中下怀,陷入囹圄中。
抬袖令上前而来的侍从止了步,容浅奚威然凌厉而言:“还不快离开,本宫嫌碍眼……”
“小女告退。”婉笑着向其轻柔俯身,赵予霜趁此快步离了公主府。
庭院中人皆知公主还在气头上,垂眸不敢言上一语,候着公主的命令,无人敢挪动一步。
“从今以后,未经本宫之允,不得带他人入府。”容浅奚厉声高喊,步履生风,曳裙扫过遍地落花。
“违者,死罪不可赦!”
回至堂中,她将殿内的瓷瓶陶罐尽数砸得粉碎,破碎的声响阵阵刺耳,吓得婢女不自觉地后退至墙角处。
她仍觉不解气,便将此前父皇赏赐的珍宝与朝臣为讨好而赠的陶瓷玉器件件砸毁,只觉这些名望与今日所受的屈辱而言,根本不足挂齿。
有人缓步行来,她凛眸一望,顾沄止将膳房做好的菜肴缓缓端上,有条不紊地于方桌上摆置。
心底的怒意本就未有平息,没等他摆完,她怒挥袖衫,菜肴顿时倒落在地,瓷盘破裂不堪。
他见势面容温和,与往常一般不起一丝涟漪,从然退了下。
几刻过后,他又再度走回堂内,端上的佳肴却是比适才更为芳香四溢。
这一次,她端起玉盘,将道道热腾的珍馐砸在他身上,皓白无瑕的锦衫蓦然沾上了菜渍,尤显脏乱。
她忍受着屈耻,他便要变得更加狼狈,才能令她心有快意……
而此人就这般静默而立,望着这怒不可遏的清傲之色宣泄着怒气,望着她砸落一盘盘菜品。
清脆的碎盘之音在他落脚四周响着,容浅奚欲再砸上一些,觉察桌上已然空荡,这才收了手。
顾沄止轻声浅叹,算是领略了这道娇颜恼怒的模样:“公主气恼在下,在下认罚,但公主莫跟自己过意不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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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责罚(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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