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地,奴婢更为心疼了,”芸香顿了一瞬,想着公主与大人的情愫虽是诚然,可只得到此而止,不免惋惜,“相爱之人不得善终,只能这般暗下私语……”
如今瞧来,朝中局势确为动荡无测,周玦身处风口浪尖,她还是不去打搅为好。
“本宫知晓了他的心意,终了执念,也好过等不到回应。”
清丽的眸子有黯淡一闪而逝,她转眸再望,那一处的茶桌已是人去茶尽。
“走了,回府去。”
此地没了牵念,她也无需久留,容浅奚轻拂下裙袍上尘埃,不等那清茶上桌,便步调轻灵地回了府。
周玦与她所言的轻语如同漫天华彩流云,在怒放的心花上徘徊不止,待于府中一晃几个日夜,容浅奚沉浸于似喜似忧的念想里。
他既是对她爱慕之至,她便无心再去招揽驸马,世间公子万千,皆不及一个他。
可他们不得从愿,缘薄分浅,寂寞韶华,两处闲愁……
她该无望等候,还是一别两宽,相思蔓延,忍顾归路……
然而容浅奚抱憾的是,他爱她却不得。
映秋于殿前徐步踌躇了良久,见公主茶饭不思,神思烦闷,犹豫着是否该为公子道上一言。
忐忑地行至公主身侧,映秋见那偏殿已有几日没了动静,无从知晓公子的近况,小心翼翼地道着。
“公子已有五日未进食了,公主要不要去看看?”
而今满心皆在遥高孤月,哪还顾得上身旁清雪,容浅奚双眉轻皱,顺口回道:“不去,本宫舒畅得很,才不要自讨没趣。”
忽而一想,此前罚那人不得用膳确已过了好些时日,她无言少时,将映秋唤了回:“给公子送一些膳食去。”
“是。”
听得公主松了口,映秋眉眼染笑,忙应了下。
映秋正离去未有一刻,芸香心神不定地走了来,双手不断揉搓,目色垂落,似有愁绪难以化开。
酝酿了良晌,芸香才轻声细语相言:“公主,今日宫中传出……传出……”
容浅奚被思绪缠乱,不为耐烦地瞥上了几眼:“何事吞吞吐吐,本宫不责怪便是。”
“陛下已赐了婚旨,周大人他……”
话像是已到了唇边,芸香欲将其咽下,却最终仍是择以告知:“他与赵姑娘应是要择日完婚。”
烦杂之绪霎时断裂开来,不必再去理清,却是硬生生地将其扯了断,她怔然无措,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愤怒、遗憾、悲切,以及一些无法言明的绪念,宛若惊涛骇浪般席卷,流淌至百骸,引得她僵直了娇身,被一股心死绝然的命数扼着,充斥着窒息之感。
他早就知晓了这一切,才在茶楼处与她道尽情思,才让二人间的相思画上句点。
他将几年载的情意轻易相诉,是不愿她再陷于执念,不愿她再怀有欲妄,却留于她满身浅伤。
伤痛入髓,隐隐心颤,虽未痛彻心扉,但她抱憾终身。
他赠她多年欢喜,却予她无休止的缺憾。
目光忙落于案上书册,容浅奚轻挑了一本典册翻开,半晌扯唇轻言。
“这是喜事,为何说得如此悲切……”
“你们先退了,本宫想静下心翻一翻书卷。”未等芸香再开口,她顺势下了令。
芸香退出殿外,无法知晓公主的心境,兴许是当真释了怀,兴许是郁结难平,泯灭了心上唯一的明月华光。
可过了几个时辰,公主于膳房内取几坛清酒,回至殿内酌酒欲醉,芸香才知,公主是哀心伤了神。
府中上下无人敢去阻拦,直至深夜,殿内传来的酒盏砸落之声划破静谧长空。
芸香匆忙赶来,深吸了口气,决意不能见公主大醉方休。
其快步行入殿中,瞧望着公主正趴于案桌上,娇颜埋于袖间,书案旁的清酒已空了几坛。
公主容色泛红,醉意染上眉梢,抬指欲再饮上一番,芸香赶忙夺过酒坛,肃然喊道。
“公主不能再饮了!”
容浅奚晃着衣袖,抬起落下了多次,话语稍许模糊:“把酒坛还给本宫……”
“不行!”毅然向身后退去,芸香抱着酒罐,如何也不得让公主这般醉酒而不顾,“公主打奴婢也好,骂奴婢也罢,奴婢不能由着公主酩酊而醉。”
“本宫没醉,清醒着呢……”夺不过坛罐,容浅奚索性起了身,摇晃着朝殿外行去。
“何人说本宫醉了……”
庭院夜风习习,她浅望今夜悬着的弯月,在长廊上踽踽独行,寒风与酒劲相融,令她本是灼热的玉躯凉了半分。
她不觉裹紧了裳裙,抬眸而望时,发觉自己已在一处偏殿驻了足。
容浅奚心绪混沌,已是忆不真切是何人居于此,抬手猛叩着殿门。
听里边未有声响,她怒火微燃,抬指敲得更为猛烈。
芸香追赶而来时,为时已晚。
殿门缓而打开,公子身着寝袍恭敬而立,见着此景若为不解,应是正于睡梦中惊醒。
温香软玉瞬间栽倒于公子怀中,芸香欲作解,却纠结该从何说起:“公子,公主她……”
醉颜红霞片片,眸染迷离浅波,公主紧紧纠缠的模样,是怎般也不愿离去……
眼前景象如同皑雪上绽开着娇艳红莲,芸香愣在原地,已然忘了应言说何语。
顾沄止将其扶得紧,生怕她摔落而下,无声般示意芸香退下,随之阖上殿门。
金钗摇晃,腰如折柳,她恍惚地来到软榻边,忽地将他扑倒于床榻上。
“我要得到你。”
从未见过怀中娇色如是不掩羞,美眸斜睨,桃红照面,玉手极为不安分,他神色诧然,瞧着身前娇柔之色将他的寝袍徐缓扯落。
还未来得及思索上片刻,他便被此刻的娇娆啄上了唇瓣,一泓醉意落入唇间,**蚀骨……
世间风月他本是不屑,可他似是难以抗拒这抹满是傲气的娇媚之影,平日里飞扬跋扈的宣玉公主,在他怀里竟能这般柔媚娇嗔……
他未曾而想,素日傲气威严的明艳姝丽,在榻上如是娇软羞怯。
清影凝望了晌许,极致克制的念想逐渐于边缘崩塌,引得他渐渐失了控。
是她撩动在先,这亦是她的命令……
他为奴,本就不得作抗,那便顺了其意,将这抹娇贵沾染上夜月花朝之息……
让她为伴,困于他身,唯他能拥有这玲珑娇躯,这倒是令他起了些兴致。
发丝垂落交缠,缠绵拥吻了好一阵,顾沄止似乎着了道,玉指抚过她肩处皙白之肤,随后不为怜惜地扯下了她肩头的轻纱。
浅裳凌乱,她酒意正浓,感受着细吻轻落,不由地低喃出声:“你分明是我的……”
缱绻旖旎,葳蕤潋滟,桃面佳人入怀,娇醉楚楚,一颦一笑尽是撩遍了清潭春水,他倾身而下,愈发肆意狂妄。
仅存的少许冷静于悬崖边缘摇摇欲坠,他声息渐颤,可一声呢喃让他顿时镇定而止。
“周玦……”
她唤的,是那人的名姓。
清泪若隐若现,她仍是娇然醉态,于他清怀暂寻着一丝心安。
曾应允过她可成为那一人的替身,顾沄止此时恍而失神,明了周玦在她心底根深蒂固,不可拔除。
夜风于轩窗的缝隙里透过丝许,顾不上廖剩无几的袖衫,他柔缓将她拥紧,于耳畔低声言道:“又落泪了。”
此般举止极为亲昵,像极了互生情愫已久的结发之人,容浅奚默了晌久,醉意浅消,思绪清醒了些。
“我失去他了。”
她缓声启唇,眼角仍有泪痕未褪,一切皆在宣告着到此为止。
闻言,身后将她轻拥的无瑕雪色抚上她铺散的墨发,雪松般的气息游荡在其颈间。
“我不会负你。”
她心感木然,似有回忆悄然涌现:“他曾经也与我说过相似的话。”
沉默许久,他再而低语:“我与他不同。”
这才将眸光落于这道皓然白雪上,容浅奚细想了几瞬,心觉此人似有着他意,似欲让她多望上几眼,而不是将他视作周玦。
“你是不想再做他的替身……”纤指轻触上他薄凉的唇,她眸色微凛,浅笑而问,“你想违抗我?”
再度默然了些许,他斟酌般与之柔声道:“浅奚,男子虽欢喜被取悦,却更是欢喜能寻上一人酌酒言愁。”
她头一回听得顾沄止轻唤她名,无关宣玉,无关贵贱。
这应是藐视公主威严之举,理应降罪,可她莫名不愿降罚。
相反,许是酒气弥漫,她却沉醉其中。
“好啊……那我便同你交心,”她于月色下凑近,醉眸微阖,莞尔作笑,“可你……是否有真心可言……”
眸中芙蓉宛若一片轻羽,于他心上缓慢撩拨,留下细微酥痒:“你觉得我没有?”
她轻声再笑,笑声如银铃清脆,将他此前所言一一奉还:“我们不应有多余的思绪,这可是你说的。”
修长皙指掠过玉面粉颊,他垂目凝望,略微喑哑的嗓音压得极低。
“我思虑过,我们之间可以。”
“你当真对我有情意?”她不禁眯眼打量,染媚的眸子轻浅地带了一缕玩味。
面色疏清,任由怀中之人娇声撩动,他柔和般道着:“只是不想再见你哭了,见得烦乱。”
此人是否对她有意于她无关痛痒,可一想着她若是心悦上一位面首,岂非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她暗暗讥笑道:“可本宫怎会对一面首动情,你也太高看了自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大醉(2)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