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三章

苏珏被千原的话惊醒,这才发觉自己竟失神了片刻。她抿唇轻笑,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揶揄:"实看呆了。没想到你的面具之下竟是这般容颜,难怪要日日戴着。”

千原唇角微扬,眼底漾着罕见的愉悦。若叫那些熟悉他的人瞧见这般神情,怕是要惊得说不出话来——谁能想到这个素来冷峻的千阁之主,也会有这般鲜活的模样。

“所以,千大阁主今日是要向我坦白身份了?”苏珏挑眉问道。

“早该告诉你的。”李明舟神色一正,“时间紧迫,我长话短说。我本名李明舟,乃祁渊国锦贤王之子。昭景王是我叔父,王妃待我如亲子,故而托他们借寿宴之名邀你前来。今日赴宴之人,都是你需要留意的。”他顿了顿,“不过叔父婶娘并不知晓我另一个身份,你切记不要说漏了嘴。”

苏珏郑重点头:“王妃可知你我关系?”

“我只说曾在江湖遇险,得你相救,此番是想报恩。”李明舟解释道,“日后若有要事,可到锦贤王府后门寻一名叫一竹的小厮。虽说以我的身手潜入苏府不难,但你那院子位置特殊……”

他取出三枚玉牌递来:“多宝阁、清风客栈、济生堂,皆是我千阁据点。若有急事,我会通过昭景王妃传信。若我亲自寻你……”话未说完,但二人心照不宣。

“我明白。”苏珏将玉牌收入袖中。

“时辰不早了,你先去赴宴。”李明舟轻声道。

苏珏朝李明舟点了下头后就转身离开了。

苏珏与李明舟的对话一刻钟都不到,所以在走出花厅后苏珏还有一种做梦的感觉,她就这样轻易地见到了李明舟的真容?

苏珏看了下四周的环境,她突然无声地笑了下,她可不就是在梦中。她现在所做的一切不就是为了让这场梦赶紧结束,让自己在彻底陷入这梦中前醒来。

苏珏敛去心头杂念,随着严嬷嬷穿过回廊,来到女宾云集的宴席处。远远便瞧见画梅与北琴二人翘首以盼的身影。

北琴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前,目光如炬地将苏珏上下打量个遍,见她安然无恙,紧绷的肩膀才稍稍放松。画梅则默不作声地退回苏珏身后,如影随形。

“有劳嬷嬷了。”苏珏朝严嬷嬷盈盈一礼,眼波流转间尽是温婉。

严嬷嬷含笑退下后,苏珏这才环视宴席。只见厅内珠围翠绕,十数张红木圆桌错落有致地摆放着,每桌五六位闺秀正低声细语。虽无人高声,却自有一番热闹气象。她的到来并未惊动太多人,唯有关桐在席间朝她频频招手,身旁特意留了个空位。

苏珏略一思忖,便朝那桌走去。走近才看清,这一桌已坐了四位姑娘,独关桐身旁虚位以待。

“可算来了!”关桐一把拉住苏珏的手腕,不由分说将她按在座位上,“我知道你这般知礼的性子,定要挨个见礼才肯入座。这桌都是我的闺中密友,不必拘那些虚礼。”说着朝在座几位眨了眨眼,“待你坐稳了,我再与你慢慢引见。”

虽然关桐这自来熟的性格让苏珏还是有些不太习惯,但她没说什么,只含笑应下。

关桐纤指一扬,指向身旁身着嫣红襦裙的少女:“这位是杜音,中书侍郎家的掌上明珠。”那少女杏眼桃腮,闻言朝苏珏颔首浅笑,腕间翡翠镯子叮咚作响。

指尖一转,又点向对面鹅黄衫子的娇小少女:“这是淮中侯府的裴玲玲,我们中最小的妹妹,来年才及笄呢。”

“关姐姐!”裴玲玲鼓起腮帮子,声音脆如黄莺,“这话都让你说了,我还怎么自我介绍?”说着朝苏珏俏皮地眨眨眼,发间珠花随之一颤。

关桐扮了个鬼脸,又指向苏珏身侧一袭水蓝罗裙的少女:“这位冷美人可是大理寺卿的千金,谢晨念。她呀,是我们几个中最不爱说话的那个,我觉得可能是因为她爹也不太爱说话。”

话音未落,谢晨念一记眼刀飞来,惊得关桐缩了缩脖子,“呀,木头也会瞪人啦。”

说完,关桐又向她们说道:“这位呢,就是我刚才跟你们提过的那位苏家小姐。对了,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苏珏环视众人,唇角漾开一抹浅笑:“苏珏,幸会诸位。”声音不疾不徐,恰似春风拂过湖面,在席间荡开一圈涟漪。

待苏珏自报家门后,几位姑娘便如春鸟啁啾般接连发问。关桐与裴玲玲最是活泼,问题一个接一个;杜音只拣了几个好奇已久的事相询;唯独谢晨念始终静默,却将苏珏的每句应答都听得分明。

苏珏从容作答,因着她身上那股不卑不亢的气度,素来清冷的谢晨念都破例多说了几句。不多时,几位千金眼中的好奇已化作由衷的欣赏。

正当苏珏喉间微涩时,宴席适时开始。满座贵女顿时噤声,厅内只闻碗盏轻碰之声。直至昭景王妃举盏祝词,席间才渐起人语。

苏珏这桌待侍女撤去碗碟,奉上清茶后,话题又起。这回倒不再追问苏珏,转而说起近日趣闻。苏珏执盏静听,忽闻裴玲玲提起一个令她心头一动的名字——秦府庶出的二小姐,秦霜。

“诸位可听说过秦相府上那位庶出的二小姐?”裴玲玲眨着杏眼问道。

见众人皆颔首,唯独苏珏面露疑惑,裴玲玲忙道:“苏姐姐初回京城不知情,但这位秦二小姐在贵女圈中可是鼎鼎有名。”说着推了推关桐,“关姐姐最清楚其中典故,还是你来说罢。”

关桐会意,压低声音道:“按说庶出的小姐原不值当我们挂齿,但这位秦二小姐却是例外。”她以团扇掩唇,“她自幼体弱,鲜少露面。我最后一次见她,还是六七年前宫里的赏月宴。”

扇面一收,关桐继续说道:“可就是这么个深闺小姐,却是秦相心尖上的肉。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我见她那次,随行婢女就有三四人之多,便是公主出行也不过如此。”

杜音插话道:“听闻未出阁的皇后娘娘曾撕过她的字画,秦相竟逼着她给秦二小姐赔罪。”

关桐点头:“我们这样的人家,宠爱庶女本不稀奇。但秦相这般做派,实在令人费解。”她转向苏珏,“所以我们私下常议论,这位秦二小姐究竟有何特别之处?可惜她被保护得太好,谁也探不出虚实。”

苏珏虽然早就知道这位秦二小姐十分受秦相宠爱,但是却没想到竟然是到这种令人费解的程度。秦相这心不仅偏,而且还偏得明显,好像一点都不怕因为这件事而被人议论一样,他对秦霜的宠爱可以说是十分地明目张胆。

“我说完了,”关桐用团扇轻点裴玲玲,“你突然提起她,可是有什么新鲜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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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桑郎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