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兰虽嫁到顾家已有一年多,但也在第一次来小姑子顾廷灿的住处。
却见闺中摆设十分清雅别致,既不铺金洒银,也不过分素净,无论花瓶还是家具,都透着一种低调的炫耀。
“真巧,两位嫂子一道来了。”顾廷灿正在抚琴,见了邵氏和明兰,起身打了个招呼。
明兰觉得这小姑子容貌确实美,但神情中总带着一种疏离之色,不是个好相处的。
邵氏是长嫂,自然先开口把来意说了,然后笑道:“妹妹喜欢什么,只管开口,嫂子们看能不能做到。”
顾廷灿笑了笑:“倒也没什么,嫁妆由母亲和兄长做主,我该有的都有了,嫂子们要是不嫌我痴,送我些平时的字画诗集,也是个念想。”
邵氏原以为要大出血,听到廷灿竟然只要些不要钱的物事,顿时满脸喜色,心想平时自己教导娴姐儿,也写了些本子,整理下就能当礼物。
明兰知道顾廷烨的心结,听到“兄长做主”不仅脸色微变,但很快恢复如常,只淡淡道:“妹妹倒是好雅兴!可惜嫂子不擅此道,我让人找些孤本送你吧!”
顾廷灿点了点头,脸上并未如何激动:“有劳嫂子费心!”
告别廷灿后,明兰一边往外走,一边捋着思绪。
原以为小姑子肯定要百般刁难,没想到这么好说话,倒是令她大吃一惊。
但仔细一想,她也明白了原因:太夫人和自己夫妻几次较量,丝毫不落下风,廷灿自然用不着搞小动作为难嫂子,传出去反而难听。
何况她如今也有足够的靠山和资源,压根不忌惮崛起的二哥,所以更能够大大方方,客客气气。
就像墨兰得势后,林噙霜几乎换了个人,昔日的哭哭啼啼、拈酸吃醋、到处揩油全都不见了踪影,就是一个安分守己、体恤下人,待人和气的贵妇。
但小姑子和气背后,是太夫人手上筹码足够,这对自己以后的处境,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原本安静的盛家,却因墨兰一封书信,登时炸开了锅。
墨兰在信中洋洋洒洒一番,建议长枫拜胡仲文大人为师,又提议盛紘向胡家提亲,将长枫婚事定下,与胡氏嫡女胡娴玉结亲。
大娘子得了消息,不禁又气又急,对盛老太太道:“母亲,我素来知道墨兰是个能耐的,可却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能耐到谁也不吱声,就把长枫婚事给订下了!”
“长枫是盛家的儿子,他结亲这等大事,就算不由老太太做主,也该儿媳做主,哪轮得到一个出嫁的妹妹指手画脚?”
盛老太太本想让长枫娶柳家的姑娘,被林噙霜婉拒后,就不想管长枫的婚事。
她对大娘子这顿跳脚不以为然,只端着茶盏,慢悠悠道:“你也是孩子的长辈,这么大呼小叫像什么话?坐下来好好说,墨丫头素来心眼多,此事怕不简单,我只听了个大概,且看看她信里怎说。”
房妈妈听了,忙将墨兰亲笔信交到老太太手中,又怕老人家看不清,又拿了盏烛灯,不远不近地挨着。
墨兰虽身份不同往日,在信中却言辞恳切,称胡大人乃清流名士,门第高洁,若长枫拜其为师,仕途可期;
又言胡家嫡女娴玉,品貌端庄,与长枫年岁相当,又有应天府林家为奥援,如今自己与林家已认了亲,此后双方亲上加亲,正是一桩美事。
墨兰认亲的的事,盛老太太也听了点影子,不禁看了看一旁的林噙霜:“林小娘,长枫是你亲生的,你怎么看?”
林噙霜瞥了眼王若弗,慢条斯理道:“这事老太太和大娘子做主就好,我毕竟是当小娘的,哥儿的婚事原不该多嘴!”
大娘子自然不信这番表态,大声道:“你说是这么说,我和老太太若不同意,你仗着墨兰得了势,哪肯善罢甘休?”
“老太太,您瞧大娘子说的什么话?”林噙霜嘴角露出一丝嘲讽,“墨儿哪有这么大能耐,一切不都是胡大人的意思!”
“枫儿尚未娶,胡家有女待字闺中,有何不可?再说墨儿替娘家兄弟筹谋,对盛家也是一件好事,大娘子何必动怒?”
王若弗被噎了一下,瞪着林噙霜道:“你……你还有点尊卑吗?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墨兰嫁到梁家就是外人,长枫是我儿子,婚事就该我做主,哪容得一个外人说话?”
“胡说什么!”盛老太太见大娘子越说越不像话,忙摆手打断:“长枫婚事不是小事,胡家门第不低,真如墨兰所说,倒也不失为一桩好亲,长枫是府里的公子,这事终究要主君定夺!”
盛紘是个家族利益至上的人,和胡家结亲的性价比远高于柳家,对墨兰的安排自不会反对。
柳家有好几个儿女,娶了柳三姑娘分不到多少资源,而胡大人又没儿子,就这一个女儿,为了女儿的荣华富贵,肯定要全力提携长枫。
没过几天,顾廷烨和明兰也从盛家知道了消息,夫妻二人在侯府中说起此事。
顾廷烨虽然不喜欢墨兰,对她却很有些钦佩:“真小看了那位四姐姐,我原以为她要扶持长枫,怎也得花个十年,谁想她竟跳过这个哥哥,去扶持岳丈胡仲文!这手笔,端的厉害。”
明兰不明所以:“二郎,四姐姐不选柳家,非要替三哥哥选胡家,是因为和宋州林家有旧?”
顾廷烨知道明兰不懂官场,便耐心解释起来:“林家那次认亲,无非是各取所需,算不得什么,要不是盛墨兰在京城混出了名堂,我偏不信宋州林家,会认林噙霜这个妾婢做侄女!”
“胡仲文我听人说过,倒是个有几分真才实学的清流,他娶的是林家嫡女。林家在宋州是百年世家,规矩与海家相仿,女儿嫁了过去,夫家须四十无子方能纳妾。”
“胡夫人肚子不争气,只生了娴玉一个女儿,胡仲文为着夫人,一直不曾纳妾,连通房也没孩子。眼看他快到四十无子,正要纳妾时,家中老父病故,他只得回乡丁忧。”
明兰听到此处,不禁皱了皱眉:“丁忧三年,朝堂风云变幻,怕是不易复起。”
顾廷烨冷哼一声:“可不是吗?待他回京,朝廷都换了新天子,多了许多新面孔,少了许多旧面孔。”
“林家在宋州一手遮天,在汴京却没什么根基,胡仲文不肯屈就闲职,因此仕途坎坷。如今盛墨兰背靠梁家,又结识了一堆人脉,在吏部赵大人那里也有交情,自然能助他官复原职。”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讥讽:“胡大人就算现在就纳妾生子,等孩子能走仕途,怎么也得一二十年,中间这些年头,他只能扶助女婿长枫,日后长枫才能帮衬他小舅子。”
明兰闻言,心下一惊:“四姐姐这是要借胡大人之力,推三哥哥上位?”
顾廷烨微微颔首:“我原以为墨兰扶持长枫,想他连进士都没中,谁想她找了胡仲文顶上。待胡大人退了,长枫早站稳脚跟,仕途无忧。你四姐姐这算盘,打得滴水不漏。”
明兰听懂了其中利害,秀眉微颦:“四姐姐和我们的关系……会不会对我们不利?”
顾廷烨摇了摇头,眼中却闪过一丝冷意:“她只看利益,左右逢源,哪管亲疏?我偏不让她太得意!她想推胡仲文,这个如意算盘没那么好打。”
他起身负手踱了几步,似乎下定了决心,对明兰沉声道:“胡仲文想复起,需得朝中有人助力,赵大人纵然有心,朝廷的位置就那么几个,他和禹州帮又无任何交情,官家那里没他的名字,我再使点劲,想拿个实职,没那么容易!”
明兰有时候真想对顾廷烨说,要不咱们别和四姐姐打擂台了,一家人都是亲戚,和和美美多好?四姐姐喜欢利益,你给她利益交换不就好了?
不过这话说出来,恐怕大伤夫妻情分,她到底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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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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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婚事终于敲定(感谢营养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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