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上下的好棋,坐稳位置之后,对着觊觎他帝位的怎么能忍,于是多方配合,只等对方行动。可是事情总是超出预料。
此次损失最严重不是宁远侯府,不是国舅府,而是郑家。
郑老爷听闻儿子叛了,急气攻心不在了。几日后,郑老夫人知道儿子没叛,不过内应,喜极而泣,不在了。这般倒不知道怎么清算了……
“我们这儿倒也是几处好戏。”蔚知盟喝了口水,语速很慢。
我皱了皱眉,想起明兰那里的惨烈,如今还在收拾残局中。伯府瞧着似乎没有一点损失的样子。蔚知盟对我笑了笑,眼中却是带着平日不多见的哀伤。
“我那祖父闻名天下。都说他功勋卓著。致仕交出兵权的时候也是十分爽利。没有一点贪婪权势的样子。太宗对他大赞,我们家真正确认是世袭罔替的爵位。静安皇后薨世,多少依靠她家的勋贵倒台。直到太宗追忆,又有多少人受牵连。”
我听着也是跟着叹了口气。
“仁宗继位没几年,祖父过世。父亲与几个叔叔自然是要丁忧的。他老人家把三个庶子的位置安排妥妥当当。远离勋贵,乐的清闲。因为是父亲许诺有生之年不分家,他自然是打着他的庶子们有官职护着,吃穿都是公中,嫁娶也是公中。而且他们各自妻族也不是没有攀得上伯府的陪嫁。如此,也算是为庶子,为庶房做了自个儿觉得最好的打算了。“
蔚知盟语气淡淡,“我对祖父印象不深。依稀记得他哪怕临走之前,依然是中气十足,声如洪钟。我是没想过他就这样走了。”
我听着蔚知盟缓缓述说,似乎,这庶房对他造成阴影不是一般两点。
“之前我不是说过祖父还有三房没生育的姨娘吗?他知道自己时日不多,是差人送去回去。她们都良家出生。我们家这个祖父为了开枝散叶,真是煞费苦心。”
我听了不由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这老伯爷在幼年时得了什么暗示,给觉着子嗣多才是他的使命。
“后来呢?父亲后来没有再起复是因为那些个姨娘的后裔?”我想着,便直接问了出来。
蔚知盟笑了,点了点头,他道:
“我说过祖母走的时候,祖父是以军功让子嗣不要丁忧。我父亲当年已经做到左佥都御史。我大哥当年刚刚成亲,之后领了差使,刚刚小有作为。二叔已经官居五品本来是要回京为官的。三叔本来就是状元之才,只是想要在看看,那年本来是准备下一届春闱的。如此,仁宗到底开始注意起我们永平伯府。次年祖父不在,父亲自然上书丁忧。他的世子之位早就定下,伯府爵位又是世袭罔替,所以祖父走后三天,仁宗就下旨父亲袭爵。”
我侧头看着蔚知盟,他神色中是哀伤,却也带着深深的不屑。
“本来三年父亲起复也是自然。可是那三位姨娘的亲侄儿得了祖父的安排,有了官职。虽然都是未入流的没有官阶,到底都是肥差。祖父怕是低估了那些人的贪念。如此,父亲变求着皇上开恩,留一条命,自己彻底低调下来。这便在皇上这里落下一个孝顺之名。也方便其他人行事。如此,我们永平伯府,变成了众人严重落魄的勋爵之家了。”
我后知后觉听着蔚知盟的称呼,如今想到忽然问,
“庶房除籍了?我怎么听你称呼二叔,三叔……”
蔚知盟伸手拍了拍我脑袋,笑,“你大姐姐有孕怎么把你也带傻了。”
我瘪嘴瞪他,他挪了挪身子坐到我身边,拥住我说,
“要不是伯府不太平。我怎得会让你一个人在侯府。先前不方便,后来闹起来我自然是要来。只是……”
他笑,“这京城第一重创是宁远侯府。第二遭殃的是威北侯国舅爷府,这第三就是咱们永平伯府了。这个不是按照损失程度,是凶险程度来看的。”
我错愕,忍不住惊呼:“四叔这里跟叛军……”
蔚知盟伸出另一只手,竖起手指放在我唇边,“如今已经不是了。永平侯府只有嫡出的三兄弟。”
我愣,然后笑了,再然后我忽然感觉自己眼睛有点湿。老伯爷终其一生,追求不过就是开枝散叶,如今真正竹篮打水了。
“本来那蔚舫氏娘家就是因为申辰之乱影响。她父亲是曾是右宗正。想要赶着从龙之功送女入宫。后来全家获罪,当年人家瞧不上蔚博礼。这次因为没什么愿意跟着,自然找到他了。”
我听着唏嘘不以,蔚知盟继续说着,
“蔚舫氏先是找了蔚李氏,蔚博芩居然当下就同意了。估摸我家祖父是没想过自己儿子当中,心气最大就是这个他意料之外的儿子。本来他是感觉二嫡二庶已经够了。这个蔚博芩立马帮忙联系平时要好同僚,然后几个人居然都请辞。上封批示之后,几人出去招兵买马。你知道吗?这里面居然还有顾家三爷顾廷炜。”
我瞪大眼睛,眨了眨。蔚知盟伸手在我眼前摇了摇,“想什么呢!若是早知道还有京城这祸事吗?是后来招供的。我是盯着,却不知道这群人要干嘛。若不是五城兵马司放人进来,哪有侯府与我们这里那些事儿!”
“所以,这也是防小人不放君子了?”我看着蔚知盟问道。
“自然,世上的大多瓮中捉鳖都是这般。”蔚知盟继续说着,“顾二哥走之前关照我一些事,问我借了一些人……其实也算是交换。我也是等他们的人陆陆续续到了京城才发现。后来,一群人不知所踪。如今想来,留下的是顾廷炜跟蔚博芩他们自己需要的人手了。”
“那二房这呢?是找了白氏?”我皱眉,然后忍不住摇了摇头,“她儿子都流放了,不至于啊!哪怕新帝上位有特赦,她也不敢吧!”
“蔚博广这里着实一本烂账。他们找的是蔚博广最新宠爱一房妾室。那妾室怀了双子,他老来得子正得意,就想着为了儿子也要拼一把!”
蔚知盟笑的有些幸灾乐祸,他说,“这次我那些个堂兄里倒是也有全身而退的。那是跟伯府分家之后,又自立门户的。”
我眨了眨眼睛,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分家之后,蔚知洺因为舫氏偏心,只带着斐氏嫁妆分家了。还有蔚知寒,自己求了门路,去了开封当了个检校。去之前,蔚博广已经上书给族老说是蔚知寒不孝,要除籍。如此这两人到时无事。特别氏蔚知寒他家两个女儿都嫁了。这次是带着长子长媳妇,还有蔚文氏一起去的。妾室都遣散了,两个庶女生母留着看京城的房子。”
蔚知盟说的时候脸上嘲讽一直在。
我听了也是笑,“老伯爷的一场筹谋,若是庶房全军覆灭到底太失算了。如此有两人虽然不再是蔚氏一族,血脉这东西可是剪不断的。”
蔚知盟伸手拍了拍我脑袋,“他们分家出去,没犯事儿,自然不会被除族。只是跟伯府不在有关系罢了。父亲意思是,到底自家侄子,当然是要看顾的。如今正鼓励蔚煜余好好读书,争取明年秋闱呢。”
我长长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最后我说,“如今伯府才是真正人口简单啦!我明日起就帮着二嫂打理伯府吧。”
“悦悦辛苦。为夫如今既然暴露人前,也当为悦悦也争取一个诰命好了。”蔚知盟懒懒的说着,我却知道,这次所谓一石数鸟的计谋里,他暴露的很彻底。
我拉起摊开蔚知盟到手,轻抚他掌心,“夫君手心有茧,虎口也有,瞧着就是习武得来的。夫君双手手指也有茧退痕迹,瞧着也是辛苦习过文的。”
我抬头看他,“诰命我不稀罕。只求夫君遂心随性。天大地大,自然有咱们一家去处。”
蔚知盟瞧着我的脸,唇印上我的额头。跟着我听他说,“放心。我也不是那迂腐之人。伯府也无需出第二个爵位。不过悦悦如此说,为夫真心心悦。”
说着,他在我耳边轻道,“晚上等我。”
说完,他身出去了。我知道,府里的事情虽然完结了,外头却应该还有。
解严之后,我也有自己要做的事儿。第一件事儿自然是回娘家了。准备了礼物到了盛府,见了盛老夫人我毫不隐瞒的把侯府事儿都说了。盛老夫人轻叹一口气,却也没说半个字。辞别盛老夫人,我自然要先去看王氏。
让我非常意外的王氏脸色憔悴,双眼红肿。细细一想,应该因为华兰。这次见了我,她忽然客气很多。等我辞别王氏。到了林姨娘这里才明白。
这次虽然乱了不过一日半,可是戒严数天。柳氏有孕,是盛老夫人发话,让林姨娘多多照顾。瞧瞧这林姨娘细心模样,忍不住有点心酸。见了我,林姨娘立即扑了过来就拧我耳朵,
“你……你……你……”半天,她松手,然后就哭了。我叹气,是啊,我在侯府,伯府其实没啥两样。
我笑嘻嘻给柳氏送礼物,盛长枫急急赶来,瞧我无事,他对着林姨娘说,
“姨娘可瞧见了。如今大姐姐家……六妹妹家……四妹妹家……是不是还是五妹妹好呢?”
我看着林姨娘瞪着盛长枫,然后一个漂亮的小姑娘被抱了进来立即明白了。我瞧着长枫,越来越觉得他像盛宏老爹!
耳边却响起了林姨娘的声音,
“你家四妹夫是个能干的。这次助着你大姐夫,让大姐夫立了功。将来,我们家贵姐儿自然要挑个最好的。”
我叹了口气,王氏果然还是王氏。
到了变乱后第九日,刘正杰终于将全京城肃清,连隐藏在四方边角的渣渣清除干净,或格杀,或擒拿,多数赶出城外,由埋伏在城门外的郑骏驱至东面。叛军想着,毕竟京师卫戍不好离开太久,便与一道被算作逆贼的散碎蟊贼,共一千多人,团团聚于城东三十里的落山坡,稍事休整,谁知忽杀出一支彪悍铁骑,堵住山谷口,霎时漫天火苗箭矢,一片血海。(此句摘自原著)
终于,这次叛乱结束了,也不知道这次的叛乱又会被冠上什么名字呢……我有些无厘头的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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