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澄瑞亭外雪如故

“是吗?”齐衡的眼神暗了暗,像是被乌云遮蔽的月亮,“那六妹妹可还记得,那年我送你的那本诗集?”

明兰猛地抬头,撞进他深邃的眸子里。那里面翻涌的情绪太过浓烈,几乎要将她吞噬。她当然记得,那本被她藏在箱底的诗集,扉页上那句“愿我如星君如月”,曾经多少个夜晚,她对着那句话出神。那时她还是盛家不起眼的六姑娘,而他已是齐国公府最耀眼的嫡子。

“不记得了。”她听见自己冷静得近乎冷酷的声音,“陈年旧事,何必再提。”她的指尖在斗篷下微微发抖,却强自镇定地维持着面上的平静。

齐衡的唇角扯出一抹苦笑,那笑意未曾到达眼底:“六妹妹果然还是这般狠心。”他的目光掠过她发间那支素银簪子,眼神忽然柔软了一瞬,“可我知道,你并非真的忘了。”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声,似是顾廷烨到了。明兰趁机道:“顾二叔来了,我该去打个招呼,失陪了。”

她转身欲走,裙裾在雪地上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却被齐衡一句话定在原地。

“昨日在澄瑞亭,我并非偶然路过。”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孤注一掷的决绝,“我是特意去等你的。我知道你每月的这一日,都会去那里赏梅。”

明兰的背影僵了僵,却没有回头,加快脚步离开了这个让她心乱如麻的地方。雪光映照下,她的面色有些苍白,唯有唇上那抹胭脂,红得刺目。

————

赏雪宴设在顾府最大的暖阁中,四面的窗子都换上了透明的琉璃,可以清晰地观赏园中雪景。阁内暖意融融,宾客们围坐在铺设着锦缎的桌案前,案上摆放着各色茶点。明兰选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丹橘替她解下斗篷,露出里面那件藕荷色袄裙。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齐衡的身影。他此刻正与顾廷烨站在一株红梅下交谈,侧脸在雪光中显得格外清俊。顾廷烨不知说了什么,他微微颔首,唇角带着浅淡的笑意。那笑容疏离而克制,与方才同她说话时的神情判若两人。

“六姑娘今日怎么独自坐在这里?”一个娇柔的声音响起,明兰抬头,见是永昌伯爵府的嫡女吴月娘正笑吟吟地看着她。这位吴姑娘今日打扮得格外隆重,一身绯色织金缎袄裙,发间插着赤金嵌红宝步摇,行动间环佩叮当。

明兰起身见礼,淡淡道:“不过是贪图清净罢了。”

吴月娘在她身旁坐下,目光却飘向远处的齐衡:“齐大人今日也来了呢。听说他前日在圣前答对,很得圣上赏识。”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倾慕,“这样的人物,也不知将来会娶哪家的姑娘。”

明兰端起茶盏轻抿一口,茶水的热气氤氲了她的眉眼:“吴姑娘说笑了,齐大人的婚事,自有齐国公府做主。”

“说得是呢。”吴月娘轻笑一声,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明兰,“我听说齐国公夫人最近正在相看各家贵女,想必不久就会有喜讯传来了。”

明兰握着茶盏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有些发白。她垂下眼帘,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情绪,再抬头时已是波澜不惊:“那倒是要恭喜齐大人了。”

这时,顾廷烨大步走来,朗笑道:“你们姑娘家躲在这里说什么悄悄话?莫不是在议论今日的雪景?”

吴月娘连忙起身见礼,明兰也随着站起。顾廷烨的目光在明兰面上停留一瞬,笑道:“六丫头今日这身打扮倒是雅致,像是雪地里走出来的梅花仙子。”

明兰浅笑回应:“二叔过奖了。”

宴席开始后,明兰始终安静地用着膳食,偶尔与身旁的闺秀交谈几句,目光却再未看向齐衡所在的方向。她能感觉到那道视线始终追随着自己,灼热得让她坐立难安。

酒过三巡,顾廷烨提议行酒令,宾客们纷纷附和。明兰本欲推辞,却碍于情面不得不参与。几轮下来,轮到齐衡接令时,他沉吟片刻,缓缓吟出一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席间顿时安静了一瞬。这句诗太过深情,从他口中吟出,更是平添了几分难以言说的意味。明兰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颤,酒水险些洒出。她抬眸,正对上齐衡望过来的目光,那里面盛满了她不敢深究的情绪。

“元若兄果然才情过人。”顾廷烨笑着打圆场,“只是这诗句未免太过伤感,不如今日这宴席的气氛。”

齐衡淡淡一笑,目光却未曾从明兰面上移开:“一时感触,让诸位见笑了。”

明兰垂下眼帘,盯着案上那盏琉璃宫灯出神。灯影摇曳,在她纤长的睫毛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她能感觉到席间众人投来的探究目光,那些目光中有好奇,有揣测,更有吴月娘毫不掩饰的敌意。

酒令继续进行,明兰却再也无法集中精神。她寻了个借口提前离席,由丹橘陪着往园中走去。雪后的空气清冷沁人,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纷乱的心绪。

园角的梅林开得正好,红梅映雪,暗香浮动。明兰驻足在一株老梅前,伸手轻触那冰凉的花瓣。忽然,一件还带着体温的墨色大氅轻轻披在了她肩上。

她猛然回头,齐衡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他的眼眸在雪光中显得格外深邃,里面翻涌的情绪几乎要将她淹没。

“天寒地冻,六妹妹当心着凉。”他的声音低沉温柔,带着难以掩饰的关切。

明兰想要挣脱,却被他按住了肩膀。他的掌心温热,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让她不由自主地战栗。

“齐大人请自重。”她冷声道,试图用冷漠掩饰内心的慌乱。

齐衡却轻笑一声,伸手为她拢了拢鬓边被风吹乱的发丝:“在你面前,我从来就不知道什么是自重。”他的指尖不经意间擦过她的耳廓,带来一阵酥麻。

明兰猛地后退一步,肩上的大氅滑落在地,在雪地上铺开一片墨色。“齐衡!”她终于忍不住连名带姓地唤他,声音里带着几分恼怒,几分无措。

他弯腰拾起大氅,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你终于肯叫我的名字了。”

————

梅林的另一侧,吴月娘站在一株梅树后,死死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她看着远处那对视的男女,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方才齐衡提前离席,她就觉得不对劲,果然……

“姑娘,咱们回去吧。”身旁的丫鬟小声劝道。

吴月娘冷哼一声,转身离去,裙裾在雪地上拖出一道深深的痕迹。

而梅林这边,明兰与齐衡的对峙仍在继续。

“你到底想怎样?”明兰终于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

齐衡上前一步,雪花落在他浓密的睫毛上,很快融化成细小的水珠。“我不想怎样,”他轻声说,“我只想问你一句话。”

明兰抬眸看他,等待着他的下文。

“若我现在去向盛家提亲,你可愿意?”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地传入她耳中。

明兰愣住了,她从未想过他会如此直白地问出这句话。四周寂静无声,只有雪花落下的簌簌轻响。梅花的冷香萦绕在鼻尖,与齐衡身上清冽的气息交织在一起。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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