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一个大喘气后，高声宣布。
“二十号选手！”
许慕冉鼓掌：“恭喜！”
“谢谢。”
合影散场后，两人一道离开。
许慕冉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才敢直面冷风：“邓社长，你得找时间把缺的社课给我补上！”
“我刚才想说的就是这个。”邓煜一停下脚步，“你刚才帮了我大忙，所以我想……”
他后面的话在团作一团，半天扯不出个线头。
许慕冉扯了扯帽子，侧身问：“什么？你说大声点。”
“我——说——”邓煜一迎着风喊，“我帮你做动画吧！”
“真的？”
“当然。”
“呀！”
许慕冉眨眨眼，而后跃了起来。
她以为“无心插柳柳成荫”只是谚语，不曾想竟能成真！
“……而且，你昨晚带的‘书架’只是场景一部分，我就猜，你整个场景得有多大？”邓煜一随手在腰间一比划，双眼弯成了月牙，“你准备将它放在哪里？”
“我——”
邓煜一抢话道：“你觉得外院楼525怎么样？”
许慕冉被惊喜砸得有些头晕，半晌说不出话。
“可……可以嘛？”
“外院把那间教室分给了针织社，随我们使用——别忘了，我可是社长！”
“林嘉！林嘉！”
许慕冉炮仗一般冲进宿舍，把攒了一周回笼觉的林嘉炸醒。
“怎么……出什么事了？”
“有地方拍摄啦！”
林嘉一掀被子爬起来：“哪儿？！”
两人手抱纸箱、肩背背景板、胳膊肘里还挂了好些塑料袋，逃难似的往宿舍外走。
听完许慕冉的讲述，林嘉谨慎问：“靠谱吗？”
“他给我看了批复，而且我在教务系统上查了，没问题。”
邓煜一不知从哪儿搞来辆三轮车，给她们拉到了外院楼。
又找来社团的同学，帮着搬东西。
大半个教室空了出来给她们用，顶上还垂下条厚实的白帘子，将这一区域彻底隔开。
“这帘以前就有，我们社团接手后，一年会拆下来洗一次。”邓煜一解释，“前不久刚洗过，放心用。”
“谢谢。”许慕冉从他手里接过纸箱，“那你们之后社课怎么办？”
“秋冬季冷，都不愿意起早，参加社课的人会愈发少，前面这些座位够坐。”
她回想了下早晨所见，三四对儿小情侣相贴而坐，凑在一起说话的多，针织只是附带。
“那就好。”
林嘉扑着身上的灰尘，叉腰道：“有事儿做了！”
既然有了场地，她们吃过饭，就着手开始搭场景。
邓煜一也没走，挽了袖子加入她们：“介意我放点声音么？”
两人抽出手，复制粘贴似的一起摆了摆。
刹那后，标准的英式英语经由全损的音箱播放出来，一瞬间把这小教室变成了听力考场。
“长老！”许慕冉与林嘉又一齐伸手，“快收了神通吧！”
“放错了，不好意思！”
听力立即切成了轻快的英文歌。
邓煜一走到许慕冉身边，帮她扶着一块泛灰的板子：“这是作什么用的？”
“这是‘墙’。”
“‘墙’？”邓煜一仔细打量，林嘉正将这块泛灰的板子固定到一块同样的板子上，只是那一块用胶带贴成了瓷白色，“那这是个什么场景？”
“你耐心往后看呢！”
安好板子，两人拆了个裹着泡沫纸的薄纸盒，捧出扇“推拉门”，小心翼翼卡进了板子的凹槽里。
经许慕冉授意，邓煜一手指置于“玻璃”上轻推，透明的门顺滑地左右移动着。
而这“玻璃”的手感，竟有几分熟悉。
“这是……钢化膜？”
“是啊，平板的钢化膜，两张贴在一起做成了‘门’。”林嘉眨眼，“当心一点儿，我俩之前搞坏好几扇了，这是仅存的硕果。”
“来，借过。”
邓煜一刚抬起手，许慕冉就抱着箱子挤了过去。
四张“桌子”被靠“墙”放置，而后是带着楼梯的“床”，架在了“桌子”上方。
“我知道了！”看到这，邓煜一想不猜出来都难，“这是‘宿舍’。”
学校宿舍都是一样的布局，只是床铺多少不同——她这是上床下桌四人寝，邓煜一住的是上床下床八人寝。
“是。”
许慕冉轻轻支起床帘。
林嘉是乐高迷，宿舍空床上一半都是她的收藏。
听说许慕冉要参加动画大赛时，她一个咸鱼打挺从床上跳起来，自荐为她的亲室友做场景。
于是，她们暑假申请了留校，细致地拆解场景，分析每件物品的制作，再是疯狂买快递、拾废品……将其制成“宿舍”里的一部分。
渺小如“书柜”上的刻痕，广阔如近人高的“墙壁”。
两个月不眠不休。
狭小的宿舍间，两个人往来匆忙，搭建出了另一间“宿舍”。
而且，各处都充满了奇思妙想。
钢化膜是推拉门，金属衣架拆作了床铺的栏杆，阳台上的花盆尽是化妆品的空瓶罐……
邓煜一从漆痕斑驳的门上拔出钥匙，凑近了看，发现是童年时候锁日记本的那种小钥匙，上面还绘了点点繁星。仔细一瞧，与学校宿舍钥匙有九成像，细小而精巧。
“钥匙可得拿紧。”许慕冉正往“置物架”上放物品，抽空回头提醒，“这是在手工店做的，就此一把。”
“会的。”
他目之所及，皆是倾注了心血的珍品，独一无二。
又如此地真实。
仿佛拧下钥匙推开门，便会有人掀开床帘探头慰问。
“呦呦呦，终于舍得回来啦！”
“所以，”邓煜一站在“窗子”旁侧，好奇地往里探看，“这是个什么故事？”
“我给你看故事板[注]。”许慕冉转身找速写本，只是翻遍了所有包裹，都没找到一张纸，“我好像忘带了，嗯……下一次我给你看。”
“好。”
手机震响，邓煜一打开看，是指导老师对他今早演讲的建议，于是他坐到一旁，边改演讲稿边等。
天色渐沉，窗外又下起了雨，水雾弥散，模糊了远空与银杏树。
许慕冉与林嘉的话语如另一场骤雨，落入教室的各个角落，撑起一方水塘，浮起了一间迷你的宿舍。
“终于搭完了——！”林嘉伸了个懒腰，“不行了，我要回去躺着，腰快折了。”
许慕冉替她揉捏着：“辛苦辛苦。”
“你也回嘛？”林嘉挑拣着自己的物品收拾，瞧见个陌生塑料袋，拎起来一撂，“冉冉，这是你的不？不是的话，我顺便稍下去扔了。”
许慕冉只掀开瞄了一眼，就慌忙把塑料袋揽进了怀里。
“回，是，你等我一下哈！”
林嘉捏着袋子走近。
邓煜一好奇：“里面是什么？”
“是你的使命呀！”
邓煜一眼睛里，缓缓刷过一排问号。
“哈哈！”
许慕冉皮一下开心算过，就揭开了谜底：“我们回去休息一下，就得去做实验了，所以针织和黏土都只能推到下次来，抱歉——这是一袋黏土，专门给你带的，你回去可以先捏捏试试。”
“很难吗？”
“因人而异吧，你得自己捏了才知道，反正我是觉得比针织简单。”
邓煜一接过袋子，塑料窸窣碎响，仿佛是弹动了一根绷紧的毛线。
许慕冉离开一会儿了，他忽然想起什么，直直追了出去，连塑料袋都还挂在手上。
身后响起急促的脚步声，许慕冉转身，邓煜一刚好奔至她面前。
“钥匙给你！”邓煜一展开手掌，“这是525的钥匙。”
被风掀起的发丝飘飘而落。
许慕冉接过沉沉的金属片，以及沾染在上面的温度：“谢谢。”
“那我们走了。”
冬季时下，天还没黑，实验课就上课了。
虽然开始得早，但是实验复杂、每一步都要等上好久，做完实验出来，时间又溜到十二点以后了！
雨仍滴答，风也呼呼地加劲。
刚一出楼，林嘉就被小夜风冲地一仰，一屁股跌坐在了台阶上。
骨肉闷响之外，忽然插了一阵“叮当”脆响。
“什么东西？”
许慕冉按开手电筒，照了一圈，拾起一只塑料罐——里面盛着一只手掌大小的“帆布鞋”。
“木木嘉。”许慕冉勾起塑料罐，“这是什么？”
“呃——”林嘉挠头，“最后没有地方放，我就把它塞兜里了，结果忘记了。”
这只鞋子也是角色之一，它应当呆在“宿舍”的“窗台”上的。
“而且，我做实验的时候想起来……”林嘉主动招认，“‘侧墙’有个螺丝当时不好拧，我就放一边想着搭完再拧，但是后来应该也许也忘记了！”
许慕冉：“……”
论一个团队只有两个人的优劣！
没办法，两人只好冒雨跑往外院楼。
螺丝不拧，“墙”可能会塌掉。
外院楼被黑暗围裹，但她们抬眼瞧见，525此时还亮着灯，有人影缓步于窗前经过。
林嘉：“社长挺刻苦哈，这么晚还在努力。”
“他那个演讲的校赛在下周，可能是因为这个吧！”
她们互相挽着上楼，沉重的脚步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还有阵阵若有若无的音乐声。
这个点了，谁还在放歌？
然而，愈靠近525，那乐声愈发清晰。
站在门前，许慕冉知道了。
歌声就是从525传出来的，还伴着捧杯、摔牌的嬉闹。
社长在开party？
可他……实在不像有很多朋友的人！
许慕冉心底生出隐隐的不安，和林嘉交换了眼神，而后推门而入。
只一眼，就让她傻眼。
525教室里，七八个男生围坐一圈，正在喝酒打牌。
而他们围的——
是许慕冉和林嘉的场景！
注：故事板是指一系列插图以及相关注释按照时间顺序排列在一起组成的一个可视化故事，安排故事中的重要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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