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在脖子上的力量忽然断掉,聂霜顿时从地狱回到了人间。
过度缺氧,她下意识深呼吸,身体没适应,猛咳嗽了起来。
周俪过来扶她,拍她的背,惊魂未定道:“没事了没事了。”
捂着胸口,抬头望过去,进来的男人逆着光,聂霜只能看见他的模糊轮廓。
很熟悉。
但她知道,绝不可能是傅聿时。
直到男人低头看向跪在地上被人反手压住的林樾,语气沉缓而又充满威严。
“用的哪只手?”
她认出了他的声音。
是傅之远。
“傅先生,我和这女的有点过节,我不过想吓唬吓唬她。”林樾声音微抖。
傅之远这人他自然认识,沂市商界无人不晓的领头羊,光这三个字就足以让他颤抖。
更别说,人一开口就要断他的手。
他并不知道傅之远和聂霜有何关系,以为是周俪找来帮忙的,毕竟一个酒吧的老板娘,会认识这些商界名流并不稀罕。
“这种事,傅先生也要插手吗?”他试探着问。
“怎么?”傅之远居高临下睨着他,平稳的嗓音莫名带了强烈的压迫感,“都动到我家里人头上了,还指望我放过你?”
家里人?
林樾发懵地望向聂霜,就见傅之远走到她面前,开口道:“抱歉弟妹,我来晚了。你有没有哪里受伤?”
聂霜摇头,“谢谢大哥,我没有受伤。”
傅之远点点头,又斜睨了眼已经被“弟妹”俩字吓得瘫坐在地上的林樾。
“之前聿时就让我盯着这个林樾,是我疏忽了,今天这事儿我也有责任。”
“大哥严重了。”聂霜笑笑,“不过你怎么会突然过来?”
“你呀~”
说到这里,傅之远突然柔和了下来,那语气仿佛在跟自己妹妹陆樨说话似的。
“下回别一个人来这种地方了,可把聿时给急坏了。我要不赶紧过来,他大概直接从瑞士飞回来了。”
原来是他。
傅之远这种日理万机的人,竟然还专门跑来给她解围,聂霜为自己的冒失汗颜,乖乖点了头。
“下次不会了。”
“走吧,我送你。”傅之远说。
“不用了大哥,我可以自己回去,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
傅之远也没强迫她,朝旁边叫了声,“章叔,你留下,等会儿送聂霜回去。”
“好。”
临走前,他又顿下脚步,回身道:“对了,你跟傅聿时订婚的礼服,小婉已经给你们安排好了量尺寸,等他周末回来,你跟他一起过去。”
“好。”
傅之远离开后,她看见林樾也被人带出去。
不知道他是不是真被动了,她只听到门外走廊响起凄厉的惨叫声。
很快,这里的所有痕迹都被清除干净。
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
这一刻,她才真切体会到传闻中傅之远的狠厉。
散了场,周俪将她带去了自己的房间,给她拿了碘伏和创可贴过来。
刚才酒瓶子碎掉时,溅在她额头上,受了点皮肉上。
“你也真是,干嘛跟他硬着来。”周俪用棉签蘸了碘伏给消毒。
“没忍住。”聂霜接过棉签。
“对了,你真跟傅家的少爷订婚了?”周俪状似不经意地开口。
刚才听到这话,她心里不是不震惊的,接踵而来的便是难受。
本以为聂霜已经连和她比较的资格都没有了,谁知道,人家早就甩了她十万八千里。
“嗯。”聂霜淡淡道。
“那恭喜你了。”
“谢谢。”聂霜笑道,“也谢谢你刚才的挺身而出。”
“真想谢的话,”周俪将碘伏收好,试探着问了句,“今年的同学会过来玩玩?”
“这么多年没见了,大家都挺想你的。往年是没你的联系方式,现在既然联系上了,没有不来的道理吧。”
聂霜印象中,高中时,她在班里除了周玉山一个女性朋友,跟其他女生的交情并没有那么深,也不知道着所谓的想念从何而来。
不打算应下这个邀约,然而,她刚要婉拒,就接到了傅聿时的视频电话。
他应该...会骂她吧?
她盯着屏幕,指尖犹豫着,见周俪在旁边好奇地盯着,只能拿着电话去一旁接了起来。
视频中,傅聿时脸色算不上好看,但看见她额头的创可贴,语气倏然温柔下来。
“疼吗?”他问。
“不疼。”聂霜抬手挡了下额头,又语气低低地道,“对不起。”
傅聿时紧绷的神色松动下来,笑了下,“干嘛跟我道歉?”
“不该不听你的劝~”她低了头,乖乖认错。
见他这样,傅聿时口中那些教育的话都说不出口了,反而开始哄她。
“好了,人没事就行。错的不是你,是那个人渣。”
看了眼她身后华丽的室内装饰,他问:“还在酒吧?”
“嗯,遇见了个老同学,是酒吧的老板,今天也多亏她帮忙。”
周俪耳朵尖,听聂霜提到自己,主动凑过去打招呼。
“你是聂霜的男朋友吧?我是她高中同学周俪。”
“你好。”傅聿时说,“谢谢你今天出手相助,等我回国了,一定登门道谢。”
“登门道谢就不用了。”
周俪摆了摆手,在心里惊叹这个傅家少爷竟然这么好看,当即提议道,“不如这周末和聂霜一起,来咱们班的同学会啊?”
聂霜还没开口,傅聿时已经不紧不慢地应了下来,“好啊。”
她皱了眉,但也不能当着周俪的面反驳,只能憋着口气,沉默了下来。
离开酒吧后,聂霜坐在章叔的车里,路上她没忍住,发了信息问傅聿时。
“你干嘛答应她?”
“?”
“同学会。”
“你不愿意我去?”
“是我不想去。”
那头却没再发过来。
晚上回了家,她洗漱好躺床上了,才接到他的电话。
“真不想去?”傅聿时问。
“嗯。”
“那就....放他们鸽子?”
这句话把她都逗笑了,“堂堂傅家少爷,竟然把爽约说得这么优雅。”
“那不然得罪了老婆,我能怎么办?”
他还是第一次叫她老婆,聂霜愣了下,脸倏地烧红了。
“谁是你老婆?”她嗔怪着,将脸埋进被子里。
傅聿时却像是故意似的,将老婆这个新称呼贯彻到底。
“老婆笑了...”
“老婆不生气了吧?”
“老婆你怎么不看看我......”
被他这么搅扰了一番,聂霜哪里还有半点气性,不就是个同学会?有什么可怕的。
去就去。
大概是因为两人每天都要打好几次电话,一周并不难熬,很快就过去了。
周六那天,傅聿时飞机晚点,落地已经天黑,赶不上同学会了,两人便约好了聂霜先去,他随后到。
推开包间门,聂霜环视嘈杂的室内,熟悉的面孔唤起了她的某些记忆,但好些人她却已记不得对应的名字。
不过这些同学对她倒是印象很深,见她进来,包间里有人吹哨,有人起哄。
“聂大小姐,你总算来了~”
“学习委员好~”
“这么多年不见,越来越漂亮了~”
聂霜立在门口,边和同学们打招呼,边寻找合适的位置。
周俪从沙发上起身,走到门口挽住聂霜的胳膊,将有些无措的人安置到自己身边,熟络地向聂霜介绍起在座的同学。
谁在哪儿上班,谁刚结婚,谁刚生了小孩......
一圈下来,聂霜得出结论:昔日的老同学都混得不错。轮到自我介绍时,周俪抢先一步替她开口。
“咱小霜啊,现在可是著名的文物修复师。”
她什么时候成文物修复师了?
而且,聂霜分明记得上回在这里提起自己的职业时,周俪并不怎么看得起,此刻却好似以她为荣。
聂霜看向周俪,正欲解释自己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瓷器修复师,坐在周俪右手边的祝美琦却主动对她发话。
“聂霜,这是我男朋友余声,他家里也是搞收藏的,以后指不定能多交流交流呢。”
聂霜敏锐捕捉到祝美琦这句话的重点。
不在交流,而在收藏。
她还是跟以前一样,喜欢旁人的夸赞,喜欢凡事都要压别人一头。
聂霜没有多说什么,只微笑着点了头。
至于那位突然被提到的余声,倒是愣了下。
他家里的长辈虽然有收藏古董文物的爱好,但他压根不了解,碍着女友的面子,只能朝聂霜尴尬地扯了下唇角。
“不敢在专家面前班门弄斧。”
祝美琦又道:“听说你男朋友也来了,怎么没看见人?”
“他刚下了飞机,还在过来的路上。”聂霜淡淡道。
因为被周俪渲染一番,说聂霜男友不但家世好,还一表人才,众人都对他很是好奇,边聊天边盯着大门处。
过了会儿,门被推开。
进来的却是一个矮胖的中年秃顶男人,穿金带银,像个土豪。
“聂霜,这就是你男朋友吗?”祝美琦晃着红酒杯,语气里有着明显的得意。
刚才听周俪提起聂霜男友,她就有些憋屈。
读书时她也算是班花,但自从聂霜转学过来,她众星捧月的日子便结束,不管做什么都被聂霜压过一头。
如今的男友其实还不错,家里是本地小有名气的房地产开发商,他也在里面任职策划经理。
但跟傅聿时这样的家庭条件比起来,还是差了好大一截。更何况,别人还是享誉国际的钟表设计师。
此刻见到真容,又生出“虽然家世职业比不过,但颜值完胜的虚荣心”,顿时平衡了不少。
然而,未等聂霜开口,那男人环视一圈,发现走错包间了,忙道歉退了出去。
一片哄笑声中,祝美琦端起酒杯,挡住了尴尬。
“我就说聂霜再不济,也不会为了钱,跟这种土老帽爆发户在一起吧。”
聂霜敛色,垂下眼眸,端起杯子喝了口气泡水,她怎么不知道祝美琦打的是什么主意。
身旁突然有人叫她:“聂霜。”
转过头,一抹发自肺腑的笑意顿时攀上唇角,“副班。”
“你还记得我?”闵锐有些惊喜。
“当然。”聂霜说,“刚转学那会儿,如果不是你帮我召集班上的男生,我组织的校庆活动恐怕就要开天窗了。”
很多事虽已淡忘,但对于那些雪中送炭的人,她不会轻易将之从脑中抹去。
聂霜记得那是一次校庆活动,班主任让她和祝美琦各负责一个节目的排演。
登台前三天,祝美琦怂恿其他人孤立她,一夜之间,组里的人纷纷倒戈,加入祝美琦的小组。闵锐实在看不下去,帮她拉了好几个男生进来。
后来被认为是学渣的周玉山也带着两个女生加入,一群五音不全、四肢不协调的人临时凑了个队伍,只能将定好的歌舞节目改成相声。
而这群祝美琦口中的乌合之众,却意外突出重围,在那年校庆拿了一等奖。
“都过了这么久了,你还记得那件事。”闵锐有些不好意思。
“总之,那个时候,真的很谢谢你。”聂霜真心实意道。
两人正聊得酣畅,包间门再次被推开,众人齐刷刷朝门口望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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