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弃罹终在钟三胜日夜向天祈求下,在年三十回了京。
这轿子刚一落,那边便鼻一把泪一把地给哭了出来。霍弃罹嫌弃地迈过他,两耳朵根不得清净地听着钟三胜带着下人一起叫嚷。
这好不容易回了屋,霍弃罹便看到一桌子的好酒好肉给摆在那。
身后钟三胜边拿帕子擦边道:“王爷,就等您回来,一起吃个热乎年夜饭呢。”
霍弃罹不知突然被那个字给感触了,不由地道:“这不回来了。”
钟三胜应了声,向外招呼了番,交待了些事。模模糊糊看见一个身影正往这里赶,钟三胜定睛一看,忙前去迎:“公公,您怎么来了?”
阮关水客气两句,才切入正题。道:“这不老奴奉皇上之命,请七王爷进宫赴宴赏赏烟花。”
“不去。”霍弃罹偏过头,又夹了两口肉。
“哎呦,我的七王爷哎。您可就别在这节骨眼上为难老奴了,就等着您开宴呢。”
霍弃罹抬头看了眼阮关水,不得起身,钟三胜忙把准备好的披风给披了身上。
“老钟,拿刀。”
这边刚应下,那边便急声阻止:“使不得,使不得啊,今儿是年三十,图的吉利,不宜带刀。”
霍弃罹顿时火气上来,但思量思量也只得忍下:“谢泉,走。”
一进了宫,霍弃罹便得下轿。阮关水陪在身侧,张着个脸道:“哎呦王爷可终于回来了,皇上可念您,日夜盼您回来。”
“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去个小小的凌朝,不至于。”霍啓骋揣着袖,吸了吸鼻。
阮关水见势,忙把怀里的汤婆子给递了上去。霍弃罹也不客气,揣到怀里就又道:“不过公公,这大凌着实无趣,京里可有什么有趣儿的?说来听听?”
“哎呦这哪有什么趣事啊,不过啊——”阮关水弯下腰,“这京里的士总督娶了房小老婆,那场面风光得,比娶正房的排场大。”
“哦?”霍弃罹琢磨,“这小老婆有过人之处?”
“可不是。哎呦,这小老婆是这士总督姨母的女儿。这要搁旁人也不道,偏生这大老婆一气之下不如意,转脸回了娘家要给这士总督些好看呢。这不,母家势力太强,跑皇上这来哭诉。皇上啊,烦着呢。得,咱家也不该多说,老奴还得去内务府催催,就不与殿下多唠了。”
霍弃罹颔首道:“送公公。”
待阮关水一走,霍弃罹抬了抬下巴,道:“瞧瞧。老狐狸就是老狐狸,一个字儿也说不漏,偏偏把士总督家事说来与我听,打的什么主意。”
谢泉道:“甭管什么,他既是有心说给你,那你可得小心着点。京里的人精得很,可惯不如外面。”
“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还怕治不了他们。既回了京,就得好好周旋周旋。”霍弃罹道。
宫宴比往常的排头阵仗都大,因着今年刚好是顺懿帝上位满卅载,也倒是红火番。
大殿堂前,已奏了两曲乐,霍弃罹一入殿,付禧眼尖地招手让他过来。都匀阳在旁拉了拉他袖子,让他安稳些。
待霍弃罹落了座,身侧宫女跪下给倒了杯酒,酒入了肚,他才道:“怎么回事?你们赶来凑这热闹?”
付禧白了一眼:“哪会,还不是被爹叫来,要不早就疯耍了。”
“呦,什么时候子安还会任自己爹摆布?”霍弃罹打趣道。
“其实,此次进宫……不过是……”付禧支支吾吾的,脸红了半边,最后终道了句:“哎呀,都匀阳,你说。”
都匀阳好笑,接过话茬:“此次进宫面圣,不过是想图个好兆头,请皇上赐婚于我二人。两家虽已私定,可身为官宦大臣,还是得请于皇上挑个时日,这也好让我风光迎娶子安。”
霍弃罹瞧付禧那脸红透,很是新鲜。这平日里付禧嘴上说的风流话熟练有度,可谁曾想竟是个别的说情话也要脸红的。
“得,那我就等着吃喜酒了,先恭喜一番了。”霍弃罹敬了杯酒,面露喜色道。
宫宴一开场,舞女便缓缓而出。红绸舞袖飘着当真让人眼花缭乱,可在坐的心思可比这花乱得更多,哪个不是想趁机多在皇帝面前表现表现。这不这一曲刚完,就有人紧赶着上前,道了好大段贺词。底下直撇嘴的大有人在,可还不是趁着式也前去恭贺一番。
付禧用胳膊肘捅了捅霍弃罹:“瞧见没。那个,起头的,不是什么好鸟。”
霍弃罹见人面生,不由问:“他谁啊?”
"士旗啊。不是,你虽不经常居于朝廷,但不至于连他都不认吧。"付禧与他道,“他。惯靠拍马屁上位,就前几个他大婚,大老婆当场就给了几个大耳刮子,哎呦呦,那场面一个劲得爽。若不是我那老子在,小爷早就放鞭敲鼓了。这不大老婆告到皇上这,你爹好几天不见呢。要不这除夕,怎么会让他钻了空。这不逮着个机会就赶着前,切,净让人作呕。”
"哦。样变的挺大的,记得他以前不肥头大耳的,怎么多日不见苗条了?嗑了药?"
“这他得多谢他老婆,他老婆功大。之前这士旗原本想让他小老婆当正室,不知好歹,要跟大老婆和离。大老婆不愿意,成日提着菜刀要砍他,这厮怕了,光躲外边。他老婆追的紧,他成日担惊受怕的,这不给吓的,人一回去都瘦了一圈。”
霍弃罹不知道还有这趣事,这一说不由得多看士旗两眼。
“啓骋回京不知的趣事多,感趣儿以后让子安多说与你听。不过现在不是好时机,人多眼杂多是不便。”都匀阳提醒道。
“嗯,也好。若是得了空可得去我府间吃些酒。”
“自然。要不是忙于婚事,我和子安必住你府上,给你酒吃个精光。”
这待一番笑脸相迎,言语相对后,众人才各怀鬼胎落了座。
这宴吃的算有味,待快过结束都还在互相暗打暗地试探个没完没了。霍弃罹先一步悄离了席,走在宫道上,风吹的他是清醒些。
“七弟。”
身后突地被人叫住,霍弃罹叹口气,才转了身:“呦,这不大哥么。外头天寒地冻的,怎么寻我到这来了。”
霍允上前几步,与他并肩:“这不吃酒吃多了,出来散散酒。”
“可不光是散酒吧。”霍弃罹抬脚走着,“大哥有话直说。”
“你我兄弟二人许久不见也未正式聊聊天,今儿正好,难得聚聚。”霍允道。
“不是聊过了?”霍弃罹脚转了半个圈,与霍允侧对立着,道:“而且大哥聊天的方式挺特别的。”
“哦?”
“都到这时了,打什么哑谜。我此次从大凌回来,还给大哥准备了礼物,不知大哥愿不愿意笑纳。”
“既是七弟送的,那大哥哪有愿不愿意道理。我自当高兴才是。”
霍弃罹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抛过去:“喏。”
霍允接过,定睛一看,随后猛地抬起头:“你……”
“大哥的招呼太过简单无聊,下次换着高明点。这刀伪的太过粗糙,属实寒碜。”
霍弃罹说完,转身离去,背着手悠悠闲闲。
霍允攥了攥手里那把带走“梁”的刻刀,那“梁”的半个字已被利刃磨掉。
这不过是一次试探,但既霍弃罹已发觉,敢十足十地认定他,那他必已抓住所派之人。知深知浅现在还不知,但他这七弟能有如此警觉性,也倒是个难办的人物。
霍弃罹带一身寒气回了府,进了屋才回过暖。
他偏头,手指扣了扣桌:“出来。”
话一落,屋外便有人探头,一身青袍抬步进了门。
“还是瞒不过你。”
“怎么没去宫宴?”霍弃罹问。
霍敛坐下,自顾自倒了杯热茶,喝了口才道:“皇上不愿见我,这不请柬也没发府上,我也自不会去讨嫌。”
霍弃罹道:“这不正应了你心思?就好图清净。”
“也是。不过我来此也不是为这事,查得如何?”
“着急。”
霍敛屏了屏气:“啓骋,你知我对这事马虎不得。”
霍弃罹叹口气:“你成谢我吧,帮了你好大的忙。那姓陆的指不定背后查这事。”
“陆?”霍敛想了想,问道,“陆抒珩?”
“呦,知道他?”
“听闻过些。在大凌姓陆的,又是能让你记住的可不多。可不只个陆抒珩?也是同你般年少有为,咱们大聿也有不少敬仰他。”
“不过是长着颗聪明脑袋光惯用诡计,长了张好皮成日光勾人。”霍弃罹道。
“对他成见那么大?”霍敛好奇道:“怎么?在他手里栽过?”
“他那半吊子功夫能压得住别人可压不住我,不过查东西里他惯会厚着脸皮,事事能为己用。算个人物,待他有了官儿,要是上的了高位,大凌朝廷得翻两翻。”
平心而论,这人不可深交也不可不交。要是真成了对头,一不留神就掉了坑,连掉带摔的。深交论心,此人地府深,说的话半真半假。唯有拿捏住他,为之己用,那也能成把利刃。
“且不论他。清妃之事我在大凌已查到些线索,但此事绝有猫腻。百里已被诛族,目前只能猜测清妃当年是漏网之鱼,不得已逃到大聿。但如何进宫成为宫妃有待考究。那一年清妃突然而亡原因也毫无头绪,但唯一一点就是绝不是死于宫斗。”霍弃罹道。
霍敛手脚冰凉,拿也拿不稳手里的画像,画卷一展,记忆里模糊身影不断重叠,那熟悉的面庞时隔已久也清晰起来。
“娘。”
霍敛颤着音,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此刻涌现出来。清妃死于霍敛八岁时候,彼时童稚最记事的年华。其实他虽贵为皇子,可宫里却没人能交心。也只有母妃的爱能对他童年的缺失弥补些。清妃的死,是他满生的痛。
他不能没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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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新春·逢时两隔旧摒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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