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显然陆抒珩毫无睡意。
门被瞧瞧扣了两下,陆抒珩得到信号,起身循着暗色去往门外。一路上关灼早就打点好一切,暗暗从后门带陆抒珩走了出来。
马车一停,自有人过来接应。陆抒珩左右打探一番,才随前面的人进入了一间密室。
待下来几层楼梯,才隐隐约约能看到大致环境。推开一道铁锈的门,里面竟存着光亮。
陆抒珩支退所有人,抬步进去。
“卓相。”
椅子上的人闻声抬头,摆摆手:“老夫可不是什么卓相了。”
陆抒珩向前走了几步:“太后已安排好人护你离开,明日一早便动身去大聿。”
卓仁寿一听这话,立马起身惊道:“大聿?!”
陆抒珩点头:“大聿是个藏身的好地方,更何况,前不久大聿七皇子访朝,也曾查过百里族的人。说不定那有你们的人。”
卓仁寿冷笑几声:“太后这是卸磨杀驴?”
“并非。这里已容不下你,到了那边自有人应你。太后让我给你捎话,你若是能听话,保你后半辈无忧。”
卓仁寿狠厉道:“太后她老人家真会算,老夫命运都攥她手上了,哪敢不从?”
“卓仁寿,别着忘了,你已经死了。”
陆抒珩这句警告提醒了他,卓仁寿目光瞬间狠厉,提起一旁的刀就要砍去。
陆抒珩侧身一躲,也提剑劈去。卓仁寿本就带伤在身,又被剑抹过肩膀,顿时就单膝跪地支撑着自己身体。
“卓相,我还没找你算账呢。怎么在刀剑上给我抹了毒?嗯?”陆抒珩蹲下,“这一剑足以废你条胳膊,就当是还你的。”
“呵。”卓仁寿冷笑,“陆抒珩,我与你无冤无仇。”
“在太后底下办事,谁还顾得了谁?”
卓仁寿扶着胳膊坐到椅子上,长叹一声:“状元郎年少出名,当真养了个好名声,以至于背地里蛇蝎心肠。”
“卓相谬赞,鄙人不才。当不得您一声夸奖。”
“哪里谬赞。想不到,陆家出个如此人物。”
“迫不得已,无奈之举。”陆抒珩道,“浔敃自知在卓相面前几斤几两。不若我们做个交易。”
“交易?”卓仁寿哼道:“哪有什么交易可做?!”
“卓相如此已是大势已去。于你于我都大有益处。现如今太后少了您,虽哀痛万分,但总要走下一步。您已安上弑君者罪名,那您底下的人呢?”陆抒珩把倒好的茶放到卓仁寿面前:“总归投了太后或皇上那去。甘心么?当朝宰相就如此被没了下去。不考虑考虑您自己,也得考虑考虑您的家人,族人。总归不能牵连了,是吧?”
卓仁寿看面前之人如此,心里万分感慨。如此年纪能把局划得深。看似皇帝得胜,实则成全了自己,能在朝堂上爬得更高。看似为太后所用,其实谁也没投靠,一心为自己和陆家谋出路。
“你想怎样?”卓仁寿问。
“我说过,大聿有您的族人。七皇子既是费尽心思去查,那么便跟皇室相关联。扈氏你可认得?”
卓仁寿思索一番,好大会才道:“当然认得。脑子里不是女经节德,却是商贾之道,也是一代奇才,不过最后也落得个赐死下场。你的意思是……她没死?”
“如今这倒不好说。”陆抒珩道,“不过她确是能同你在那场劫难中逃出来,我问你,太后为何保你上位?你既是罪族之后,太后为何力排众议,冒进风险,保你上高位?”
卓仁寿思索番:“这老夫怎么没想过?不过是百里族人一朝冤死,我好不容易逃出来,我虽不是百里直系,却也姓着百里。不过是相中了我这一身的仇气,更能好地对付皇上,效忠于她。也正是因如此,才会被反手一杀。若我没猜错,太后交代你在路上把我给杀了吧?”
“若我能保你不死。顺利到达大聿呢?”陆抒珩又给卓仁寿换了盏茶问道。
卓仁寿神色有些犹豫。
“若我能保您一女呢?据我所知,卓娘娘在宫里本就不易,借您的权娇纵惯了,如今一朝凤凰变野鸡。若是直接被杀了,也还好。但若是皇上舍不得呢?后宫里其他的可就不会如此了。卓娘娘她傲骨地很,往后日子若是这样羞辱活下去,这可比杀了她还难受。”
“我做。”卓仁寿下定决心道,“做什么?”
陆抒珩一听,顿时满意:“如此。也算个共利的事。我要你到了大聿,务必找出关于扈氏一切信息,查清大聿朝皇室与百里族的一切牵连,另外时刻盯着那的动静,密报给我。卓相,报仇行动可没结束,还远着呢。”
陆抒珩拿起茶杯,以茶代酒,伸臂敬他:“如今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往前之事烟消云散。待会我自派人给您包扎。”
卓仁寿也拿起茶杯,与他碰了个杯。
——
陆抒珩回到府上,已是深夜之末。关灼为陆抒珩又换了次绷带。
“公子此次算是亏大,用一条胳膊换来皇上信任。”
陆抒珩摆摆手:“信任么。千金难求,不亏。好在卓仁寿刺得不算深,之前右肩的伤也算养得好,再安心养着便可。不过还是得装装样子,柔弱些才能更好得到同情。”
“公子,卓仁寿不简单。不可把底全透给他。”
“我知晓。能爬上这个位置也必有能耐与心计,正好我看中的也不过是这个。他如今虎落平川,没权。背井离乡,无势。多派几个人看住他,知晓他动向。”陆抒珩又道,“明日,皇上必宣我入宫。太后也必然会秘见我。关灼,安排一拨人马,假意把卓仁寿掳走。再找具火化后的尸,该怎么办你清楚,几天后密递上去,让太后知道人死就行。切记,卓仁寿必须平安到达大聿,并且,别让霍弃罹那边有所警觉。”
关灼道:“是。属下明白。”
陆浔敃长叹一声,稳下心来:“行。休息吧。”
关灼退下。
——
翌日。
大殿内,公公宣读圣旨,道陆抒珩护驾有功,赏黄金百两。即日起,特命陆抒珩担礼部郎中一职。
陆抒珩领旨谢恩,也算上道,当天晚间设了宴,宴请了众位大人一番。待一一地上门送了礼,这宴才算完。
若是从当前形势看,去礼部也不算清闲。最近都在着手准备去大聿进贡事项,与鸿胪寺交涉,有一番子忙。六部各司其职,也难怪会给陆抒珩派到这里。郎中这官,保不齐会被派去出使大聿。
过了两日,待陆抒珩调整番,才去请示,被昭康帝准许上位入职。
陆抒珩先后拜访了尚书,侍郎,这才到自己那里去。一进门,陆抒珩便看到里面一人在背对他忙着,他不由问:“你在干什么?”
那人被突如其来的话语吓得一惊,忙转过身解释道:“今日有陆大人新官上任,小的便想把此处收一番,好干净……哎……您……您就是陆大人吧?”
那人惊讶道完,忙上前两步,左右打量着他,嘴里还嘟囔着:“准没错,准没错了。”
“认得我?”陆抒珩试探着问。
“认得认得。大人是风光无限状元郎,年少聪慧过人,面相俊俏无比,我家里都挂着您的画像,您是我们读书人的信仰,怎得不认得。”
“你是?”
“禀大人,在下姓楚,单名一个锐。大人也可唤我楚笙生,在下是大人手下,协助大人办公。我家住在京里西边柳石头城内胡同巷子还得拐三个口,左边一进去就是石头城西边,就是我家。在下家里上有年过六十老父老母,下有七个兄弟姊妹,我在家中排行老五,大人也可喊我楚五,也可喊我楚小五,当然外头都唤我楚五,我倒不希望大人这样喊,还是小五更为亲切些。大人,在下为了见您,也着实吃了些苦,在下自幼都以您为榜样,刻苦读书,我们那片好像也都这样。前两天一个同乡玩伴得知我在您手下任职,他嫉妒的睡不着觉。当然我也睡不着,不过我是激动。不过大人,总归是见着您了,我这二十来载的废寝忘食,头悬梁锥刺股,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也终于有了成效。大人您放心,有我在您底下一办事,您绝对放心啊。咱这官道越走越宽,不出两三年您就能任侍郎一职,哎呦,那前途无量,未来可期啊大人。额,大人,我是不是说的有些多了?”楚锐才发觉过来问道,后又补充道,"大人,我这个人吧,一激动就话就多了,其实平常我也不这样的大人,只是在下见到您也是无比激动啊。”
陆抒珩点点头,看着这人眼神多半不信,刚向前踏了两步,又恍然转头一问:“你叫什么来着?”
“大人——在下楚锐,字笙生。家里排行老五,我叫楚老五,不对,楚小五。”
“好。小五。”
楚锐应了声,才忙随着陆抒珩进了屋。
“初来乍到,多有不懂之处,还请小五多指点。”
“哎是,大人。哎哎,不大人您谦虚了,我也在礼部混的时日不长,不过或多或少都有些自己的关系。大人您懂的。若是大人想问些什么,想知道些什么,尽管问我。这么着——”楚锐伸出一个指头:“友情价,一两银子。”
陆抒珩看笑了:“小小年纪,心怪黑。”
“嘿嘿,大人。家里头生活不容易,我家还有两个姐姐没嫁出去,上头还有三个哥哥没娶呢。家里也就我混得得意些。”
“平常……也是如此?”
“平常不是不是不是如此大人。怎么着我也算是您底下的人,一两着实不过分。”
陆抒珩应了声,起身去:“走吧。”
“走。”楚锐不假思索,也跟着起身,后面才反应过来:“去哪?大人。”
“去你家。”
“啊行……啊?”楚锐这才反应过来陆抒珩说的什么。
新人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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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交易·远行人不若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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