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鸣破寂,东方晕开一抹鱼肚白,弟子院中灯盏亮起,少年们在代教师兄们的催促下,怨声道载的起床。
而此时,谢琼已经负重在校场跑了二十个来回。
自从第一天练剑被罚单独练基本功,之后的每一天,谢琼都会早起晚睡,在完成早晚功规定任务量的基础上,再多练一个时辰。
这般发奋图强,倒也不是因为那天丢了脸,受了刺激,摸爬滚打至今,再难堪的时刻也经历过,已经没什么事能够真正入他的心,他都能想得开。
而且他也不是一个喜欢较劲的人,向来知道变通,这条路不好走他便换一条,这里待着不痛快那就换另一个地方,他也会有所希冀,但却从不对什么过分执着,生活已经很苦了,他不愿意再为难自己。
可是。
雨夜的热水澡太过温暖,唯他一人独享的海棠酥也太过香甜,无条件的偏袒和庇护于他而言更是前所未有,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一个人,只要靠近身边,他就觉得踏实。
虽然他并不怎么喜欢剑鼎阁的这些人,但不可否认的是剑鼎阁的弟子们武艺是没话说的,若是他想留下,便也不能太差。
林奚有些话说的很对,他基础比别人差,若是想跟上,必然是要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
混混沌沌的成长至今,小孩儿难得打心底里生出了一份执着,苦些累些,倒也甘之如饴。
被带进校场的少年们,先站桩扎马步到日头高升大汗淋漓,休息不过片刻,便又开始练剑。
别人练剑,谢琼还是被安排继续练基本功,好在他不死板,不去远处,就在旁边练,师兄教新招式的时候,他扎着马步仔细看,认真记。
中午解散,所有人回去吃饭休息,谢琼留在校场上继续练,他拿了剑,把脑子里记下的新招式打出来。
段小六看完忍不住鼓掌。“谢琼,你脑子真好使,那么多的动作,你居然只用眼睛就能记住!”
“是用脑子。”
谢琼说完,又练第二遍。
等他几遍练下来,算比较熟了,段小六也拔了剑。“ 来,我陪你比划比划。”
学以致用,这些天练完剑之后,代教师兄们偶尔会安排少年们进行实战运用,彼此切磋,谢琼没有机会参与,都是段小六陪他练。
段小六天资聪颖,在这批少年中属于相对出众的那拨,剑学的很好,俩人几个来回打下来,谢琼手里的剑便被打掉了。
担心谢琼气馁,段小六过去帮他捡了剑,安慰道:“别灰心,你现下没有内力加持,能打成这样已经很厉害了。”
其实自从开始教剑,修炼内力的内功心法也有在教,只是进度缓慢,谢琼还未能有所收获,他倒不至于太灰心,就是有些着急。
“哎?” 段小六忽然想到什么,笑眯眯的问谢琼:“你想不想进步快些?”
谢琼心说这不废话。
“找云岘师兄啊。” 段小六道:“咱们代教师兄教的东西不够用,如果云岘师兄能给你开个小灶的话,你肯定进步飞快的!”
谢琼皱皱小眉头,忽然就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去侧峰小院的时候,从屋里飞出来的那炳剑。
即便他现在对功夫的深浅没多少具体概念,但看那剑飞出来的气势以及落地分毫不差的角度,他也知道,楚云岘的功夫底子应当是很厉害的。
只是他脑袋上本就已经顶着个“关系户”的头衔,若是再找楚云岘额外教他,其他人又要喊不公平了,谢琼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自己努力。
谢琼是个行动派,努力从来不是想想而已,这天之后,额外训练时间他又给自己多加了一个时辰。
每天起早贪黑的训练,身体负荷太大,身体必然支撑不住,好在谢琼以前在药铺做过一段时间的小伙计,懂得点药理常识,每天训练完之后他都会顺手采摘些药草,回去煮一碗汤药喝下,确保自己不会因体力过度透支而暴毙身亡。
而他每天超负荷的练功,身体却一直没出什么毛病,大家看在眼里,他每天晚上必喝的那碗汤药便成了好东西,开始遭人觊觎。
有天晚上谢琼煮完药,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凉着,去洗了个衣服的功夫,回来药便被人喝完了。
罪魁祸首便是郑垸山,甚至恬不知耻的拿着他的药盅显摆:“喂,谢琼,大家都是同门,喝你碗汤水,不犯毛病吧?”
谢琼懒得惹麻烦,忍了忍,没理他。
“云岘师兄最近怎么不来了,是不是懒得搭理你了?”
郑垸山本就看谢琼不顺眼,这下得了便宜还不满意,还要嘴欠:“ 我都打听过了,那个云岘师兄也不怎么样,阁中弟子说从来不见他练剑,想必是根本没什么能耐,能得老阁主青睐不过是凭一张长的还不错的脸,除了脸屁都不是!”
话说,校场那天谢琼对楚云岘说不用再来,楚云岘就真的没再来,太多天不见人,谢琼正因为这事儿抓心挠肝的烦,这会儿听郑垸山说他坏话,恨不得直接过去把这人的嘴给撕了。
不过谢琼没那么冲动,正面交锋目前不适合他,比较损及利人,他有的是别的招数。
隔天训练完再采药的时候,谢琼精心挑选了几种,回来换了药方,煮了一大碗。
郑垸山隔日再施,再次抢了他的碗,然而喝下不过半个时辰,嗓子就出了毛病。
林奚得了消息匆匆赶来,郑垸山捂着自己的喉咙,涕泪横流的向林奚告状,但也只能发出些嘶哑的气声,根本说不出话。
郑垸山的小跟班见状,站出来替他说:“ 林奚师姐,是谢琼下的毒,郑垸山就是喝了他的药才变成这样的。”
林奚听完立刻瞪向谢琼:“ 你对他做了什么!”
谢琼说:“我什么都没做,是他抢我药喝。”
林奚立刻又问:“那药里有什么?”
谢琼看看郑垸山,说:“ 有毒,他会变成哑巴。”
“啊?”“什么?”“…”
少年们被“哑巴”二字惊的纷纷瞪大眼睛,郑垸山更是吓得差点儿当场晕过去。
段小六眼见形势不好,悄悄溜出去,奔向天阙山侧峰。
楚云岘过来的时候,医师正在给郑垸山施针,谢琼被罚跪在地上,林奚举着鞭子指着他训斥:
“小小年纪就会用这种不入流的邪门歪道,长大还得了!”
谢琼脸上没什么惧色,甚至身板儿挺的很直:“是他抢我的东西,我有什么错!”
“ 你!”
林奚被气的怒火中烧,直接扬了起鞭子。
只是鞭子抽在谢琼身上之前,被楚云岘徒手接住,挡了下来。
“阿岘!”
林奚这次没再好脾气。“我早便同你说过,这孩子品行不端,心术不正,今日他设计毒害同门,心肠歹毒至此,你还要护着他不成?”
楚云岘松手把鞭子还给林奚,回头看向谢琼,问他:“ 你干的?”
谢琼抬头对上他的目光,方才的硬气瞬间散了一半,可他并不觉得自己错了,别人三番五次欺负他,他忍不下去进行还击,理所应当。
于是,他收回目光,低下头,不吭声。
楚云岘又道:“不用我管?”
谢琼仍然低着头不吭声。
楚云岘站那儿看了他片刻,不再说什么,转身便走。
其实谢琼做这件事确实没想让楚云岘管,他就是想闹的凶些,以儆效尤,警告大家以后谁都别再来惹他,为此林奚要打要骂,他都不怕。
可眼看着楚云岘头也不回的走出院子,他还是比可避免的慌了。
于是,在林奚再次扬起鞭子的时候,他从地上爬起来,拔腿追了出去。
通往侧峰的小路上没有灯,好在月光还算清亮,楚云岘走的很快。
谢琼拼了命的跑,好不容追到跟前,将人一把抓住。
楚云岘甩了把没能把他甩开,不得不停下来。
谢琼也不吭声,只死死的抓住人不撒手。
如此僵持片刻,楚云岘回过头来,看着他:“ 你倒委屈上了?”
谢琼确实觉得委屈,他并没有真的下狠手,那碗药的药效十二个时辰之后便会消退,郑垸山也不会真的变成哑巴。
但眼下他并不想解释这些,只是低着头,问楚云岘:“ 你生我气了吗?”
他本就消瘦,最近训练消耗又太大,连小脸儿上的那点肉都没了,委委屈屈的站在那里,看起来实在可怜,让人不忍心说重话。
楚云岘对他道:“这种事不能有下次。”
谢琼立刻点头,然后又问了一遍:“你生气吗?”
楚云岘没回答,反倒是问他:“要我管吗?”
谢琼知道楚云岘问的不是今天这件事,便再次点了头,诚实答道:“要。”
楚云岘“嗯”了声便不再说话。
谢琼感觉到气氛有所缓和,这才敢抬头。
眼前的人比他高的太多太多,站在那里宛若一棵大树,持重沉稳,坚实可靠,似乎只要开口向他求助,无论什么要求他都会答应。
谢琼就那么看着他,心里一动,小声问:“别人总招惹我,若正面对决,我不会内功又打不过,该怎么办?”
楚云岘也看着他:“你想如何?”
谢琼犹豫一瞬,说:“你教我。”
楚云岘眉峰很轻微的挑了下。
谢琼咬咬牙,又说:“练武,以后你来教我练武。”
林奚:你瞧你张个大嘴!![翻白眼儿.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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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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