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院,路恒书房。
“奴婢见过侯爷!”芳巧福身行礼,恭声道。
“如何?”
“回侯爷,丫儿姑娘后背确有多条鞭痕”芳巧恭身而立如实应道:“不过,看着倒是浅淡,颜色并不那么深。大抵是因丫儿姑娘天生丽质,愈合得好。”
路恒静了一瞬。
“知道了,下去吧。”依然是轻淡的嗓音,也依然矜冷,威慑迫人:
“爷的吩咐且记得了。”
“侯爷放心!奴婢省得。定当谨遵御医嘱托,每日为丫儿姑娘上药两次,直至丫儿姑娘背上再无痕迹!”
芳巧恭谨应声。说罢,再行一礼自行退下。
走出书房,芳巧低头轻轻叹了口气。心底对原先同一个院子的丫儿,很是羡慕。同是丫头,丫儿却已经成了姑娘。
想来丫儿也是个有福的。不单得小姐青眼,现下又受侯爷看重。虽早先无辜受了顿鞭子,吃了些苦。可如今却叫侯爷这般另眼相待。
给丫儿擦的那膏子,乃是先前替丫儿治脸的同一种药膏。名唤:“凝肌膏”又名“回颜散”。是宫中之物,千金难得。是宫里的御医专为里间的贵人们,精心配制美颜祛疤的上等好物!
治脸的东西,金贵无比。侯爷却弄来给丫儿治背。芳巧不禁又叹了口气。同人不同命!只怕离丫儿被抬为姨娘的那一天也不远了罢!
思及此,芳巧满心艳羡,满心失落。这是她第一次瞧见侯爷对除小姐以外的女子,表现出关心。不同于兄妹之间的关心。
因是柳寄月院子里的丫头,芳巧自是瞧见过侯爷对自家小姐关怀备至,种种温柔呵护之态。也因此,在见过侯爷笑容,和柔脸色,院子里的下人们,比之府里别处的下人,要稍微没那么畏惧侯爷。只要她们尽心伺候小姐,侯爷待她们总是要宽和一些。
只饶是此,却没有一个丫头胆敢心生非分之想。
一来,侯爷于她们就似天边的那一弯冷月,清清冷冷,高而凉;
二来,她们都一致认为侯爷厌“女”,不喜女色不爱风月。
换言之,虽俊美无匹,但矜贵孤高,犯了脾气便狠似刀锋白刃,冷戾如枭的侯爷,一个连皇上指的高门贵女都不肯要的主子,哪里是她们能肖想的!
除非不要命了!
否则,谁会如斯不识眼色,不识趣的自找死路!
万没想到在她们看来只对小姐有热乎气,温柔若如玉公子的侯爷,竟会对一个婢子上心,为一个婢子花心思!
不过那丫儿确实生得好颜色!乌发雪肤,玉容之姿。一双眼儿明澈,清清亮亮又圆又大。水润润的如盛着一捧秋水。而那一身白皮子更是莹白娇柔,肌光胜雪。上药时,她摸在手上但觉细腻若脂,莹润光滑,真个娇嫩如花。
便是那些纵横交错的鞭伤,亦犹带粉色。瞅着不觉可怖,反十足惹人娇怜。如是娇颜,也难怪侯爷会动心。
心随念转,芳巧摸摸自己的脸,徒添几许惆怅!她长得亦然甜美可人,事实上,能进侯府,能到小姐跟前当差的模样儿都不会太差。只是平心而论,她确也及不上丫儿。不似丫儿灵秀,眉眼楚楚。招人爱怜。
书房里,路恒眉间微皱。
想着那丫头,他罕有的生出懊悔。单凭现下她对月儿的忠心,她对盛解元说的那一番话,他那时亦实在不该对她下那般的狠手。
自己的手劲,他心里有数。
而她又是个娇的!
花苞嫩芽似,轻轻碰一碰都要发红淤青。那顿鞭子下去,娇弱如她,当时定然是皮开肉绽,伤痕累累!
不期然的,他眼前浮现出那双沁满了泪水的黑漆眼瞳。她那会该是疼得厉害!
就那么无辜又无助的趴跌在地,不叫疼,呆呆的,连求饶也不会喊!路恒心下一抽,除却懊悔,竟似,他竟似感到些心疼。
他这辈子除了娘亲,除了月儿,再没心疼过谁。便是他爹他亦是悲伤多过心疼。可此刻,他想起那哭包的确有些个心疼,心生许多怜惜。
她合该是怕他的!
本就胆儿小,娇娇怯怯的小东西。平白无故冤受鞭子,经过那一番酷疼,她又怎会不怕!要知道,他那顿鞭子,纵是兵营里的军士亦是受不住!
只这么怕,偏还能为了月儿,“救”他性命!
事后半点不邀功,问她为什么救?
老老实实答因为他是月儿看重的表哥。
故意试她,说要还打她,后不后悔出手相救?那小傻子吓得要死,却还是摇头。
念及此,路恒弯了弯唇,不自觉柔了眼色。心中庆幸,月儿将人给留在了府里,更庆幸他有照月儿的要求,给她治了脸。
芳巧说她背上留下的疤痕浅淡,他想,亦当是因着治脸,喝了那些去腐生肌药汤的缘故。若不然,她那样娇嫩,那伤指不定得留多深的疤!
接下来,路恒静坐不动,神情若有所思。好一会子后,他心头一个闪念,起身直直走出门去。
这日申时,路恒才拎着淘来的东西回府。他进了一趟宫,自二皇子那顺了两盏花灯。
路恒一手拎一只,疾步流星往自个院子走。他唇角微扬,湛黑凤眸里有隐约的笑意。一贯矜傲阴冷的面容有他不自知的温柔。
穿过回廊,拐一个弯。抬眼便见到表妹,听得她娇脆脆唤:
“表哥。”
“月儿”他笑:“是来找我的吧,敢情好,我也正准备等会去找你。”
柳寄月望着他点头。再然后,她发出一声欢呼,眸光落在他提的花灯上,再也挪不开眼。
“是送我的吧。”她高兴的说道,面上露出欢喜的笑容。
因盛解元被发配到下面的庄子,她这几日皆情绪低落,郁郁不乐。难得这么开怀!
“是呢”路恒笑道:“这两只兔儿灯,一只”
他话没说完,柳寄月已经笑眼盈盈撒娇道:
“月儿就知道,表哥最疼我了!”
她一面说,一面已是忍不住伸手,接过路恒朝她举起的一只灯,拿着看了看,十分欣喜的交给了一旁的婢女。随后,她又伸手去拿路恒拎着的另一只灯。
路恒一愣,手紧了紧,前所未有的,他面色有些难为。
柳寄月当即发现他的异样,纳闷的看他疑惑道:
“怎的了,表哥?”
路恒动了动唇,看着她,很有点不自在。少顷,他方柔声开口哄道:
“月儿喜欢这灯,那表哥明儿再给你去弄两盏来。不单是这兔儿灯,表哥还替你弄几盏荷花灯来,咱们去莲池放河灯。”
柳寄月立刻就听明白了。
表哥这两只兔儿灯里,只有一只是送给她的。
这让她大是意外,登时便感到失落。这两只兔儿灯,她委实喜欢得紧。
一则,通常只有中秋,上元节时,方能看到这寓意吉祥同好运的兔儿灯;
二则,这两只灯实在好看!不但做工精巧,造型趣致。更叫人稀罕的是这灯并非纸糊的,乃是琉璃灯。由纱和琉璃料器制成,兼宝石装饰。瞅着五彩缤纷,色彩绚丽。可想见,夜里点亮了灯,该是何等的交映璀璨,美轮美奂!这灯是宫中之物,寻常人家便是见也难得一见。
“这只是给丫儿的?”她试探的问。心中却是已然笃定。
表哥院子里除了丫儿,便只得小厮和婆子。总不成是送给他们的吧!那些暗卫就更不必说了,大老爷们粗汉子的,要什么花灯啊!
甭论,这灯本来就是女儿家心悦的物什。不是给丫儿,还能是谁!
她盯着路恒,看见他俊脸浮了一抹红。他甚至还红了耳根。表哥肤白,耳朵也跟白玉似的。此刻微微发红便格外显眼。
柳寄月心下一惊,复而心软。心头那点子失落,马上就消散开来。天可见,甚么时候见过表哥这副模样!
看来这是,这是真动了心!不然,对女子一向不耐,冷情冷性的表哥,哪来这般温柔小意!又是花心思给人祛背上鞭伤留下的疤痕,又是送灯的。
睇着似终于开窍,头回难为情脸红的表哥,柳寄月抿了嘴笑。唔,好容易表哥动了凡心,她当要全力支持。怎可拖他后腿!丫儿那般畏惧表哥,合该好生哄哄。
如是一想,她即刻改了主意。原本她是来寻表哥一块用晚膳的。但此时她寻思着,也许近段时间她都不当来打扰表哥了!
“行了表哥,我知道了!”她眉眼盈笑,眼神甚是促狭的说:“对丫儿好点!那丫头怕你。”
路恒清了清嗓子,不接茬。只与她笑道:
“既来了,整好去我院子,今晚一块用膳。”
柳寄月摇头,语声带笑道:
“今日就不去了,改天吧。我就是来看看表哥,这就回去了。”她说罢,笑着拿过婢女提着的兔儿灯,冲路恒说了句:
“谢谢表哥,月儿走了。”她说,盯着手里的灯一脸的欢欣:“今晚可是得趣了!”
语毕,她纤手一挥,算是回了路恒欲要出言挽留她用膳的眼色,捧着灯一路爱不释手的去了。
路恒立在原地,带着浅浅笑意目送了她一会,方举步前行。走两步又顿住,他凤眸一挑咧了咧嘴。将余下的那只灯拢在了袖口里。
唔哒,又晚了时候,写不了惹。明儿继续吧。晚安,小可爱们。祝好梦么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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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 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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