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经常去健身房锻炼、严格制饮食,作为演员,元泰民对于皮肤的管理照例也要比常人更精心、频繁一些。
正式进组之前,他预约去了熟识的美容院,美容师桑妮接待了他。
“下巴又长痘了哦”,她是个个子矮小,有着甜美笑容的姑娘,“黑眼圈也很重。”
泰民笑笑,“是,这次还是多麻烦您了。”
他同刚出道时候比,明眼人都可以感到那五官似乎更加精致、帅气,但脸的轮廓和大笑时候肌肉的走向,却还依旧比较自然。“也许你将眼角开一下,眼睛变大些更好”,荣云曾同他说起过。他想来想去,这样一来,就失去了那凤眼独有的魅力,因而始终坚持着没有同意。
“到底我们是外貌的奴隶,或者其实我们才是自己身体的主人?”他是个很有自己主见的人,这从毅然决然投身演员这一行业就可以看得出来,也因此,那一种不肯随波逐流的性格,使他到处碰壁。
荣云笑他,“我在同你讲现实,你却同我聊哲学。怎么,有骨气就可以吃的饱饭,有戏接了?”
他自知无言可对,往往就抛开这话题不谈,笑一笑,就算蒙混过去了。
“你晓得我并不只负责你一个演员,这几年经济不景气,出不出得了头,还得看自己能不能抓住机会。”
“腐剧现在是大势?”他疑惑,“《迷情》拍完也未见得有什么水花。”
“此一时彼一时,你不见去年大火的漫改腐剧《错爱》,双男主爆火,直接将两个濒临解散的男团救活了。”
“奇怪”,他一贯是直男的思维,“平常若有人性取向不同,还要藏着掖着,过街老鼠似的。怎么到了大屏幕上,亲亲我我的,反倒人人都追捧?”
荣云笑笑,“你不是男团出身,不晓得这里面的关隘。为何个个团队都要组cp,姑娘们倒为男人间的肢体接触疯狂?”
泰民越发困惑,“……老实说,我不很懂。只是我们做演员的,当然有什么戏就演什么,自然,存在就是合理的。”
“你有这觉悟,也已足够了。只是这cp能不能火,是一门玄学,根本没有规律可循。”荣云说到这里,泰民分明感到他脸上闪过一丝欲言又止的表情,很快,他笑笑,“总之,你最近要再控制一下体重,适当减脂。”
做完基础的护肤出来,泰民坐在休息室里喝着麦茶。
“泰民哥?”抬头见门口走进来个唇红齿白的少年,“你不认得我了吗?”
泰民盯着他的脸,出于礼貌还是微微笑了一下,“你是……”
“智信”,那人快步走上来,不过寸许距离,站到了他的面前,近看,那面上精心雕琢后的硅胶感非常明显,“我是智信啊。”
原本挂在脸上的那一点笑意,在听完这个名字之后,便瞬间收住了,声音立刻冷淡下来,“哦,好久不见。”
智信见他沉了脸,面上也有些讪讪的,挨着泰民在一边椅子上坐下,“抱歉,那时候,是我入戏太深了”。
智信就是在《迷情》中同泰民演对手戏的男演员,他在剧中饰演一个借了高利贷的芭蕾舞演员,泰民则饰演催债的□□大哥。
这剧里还是老一套仇人变情人的戏码,两人从一开始的争锋相对到后面彼此相爱,泰民在这里头更破天荒第一次出演了吻戏同床戏。
“两年不见,怎么你变得这样多”,他只是将手里杯子移到唇边,又喝了一口,只觉得口中苦涩。
“你删掉了我的联系方式”,智信苦笑,“自然,我也没有脸来当面找你。”智信原本是个还算清秀,但没有什么记忆点的人,两人除拍戏外,也没有什么太多的共同话题,“拍完戏又过了半年,想来想去,我还是决意退了团。”
泰民见他不过聊些平常的事情,神经也就放松下来,“公司竟答应你了?”
“不”,他眼神有点儿躲闪,“自然是要一大笔违约金。”
“那么你……”
他迅速接过他的话茬,“我有我的办法。”泰民暗想,这乃是他的私事,里头多少弯弯绕绕,自己不该过多打听,只是故作淡然地说道,“很高兴,你终于能分得清演戏同现实。”
“也许现在说起来,你未必相信,那时候我真是爱上了你似的。”
“恐怕是因为你太孤独了,产生了错觉。”泰民眉头不自觉皱起来,“你知道,我是个男人,和你一样。”
“当然”,智信嗫嚅,“我当然知道。”他晓得自己一看到泰民那锐利的目光,心里就直发颤,因为这人分明是个铁石心肠的硬汉,“所以……你不同我纠缠,是正确的。”
泰民望着他,心里却为他的这一种窝囊和软弱感到不耐烦。其实,他知道不是男或者女的问题,因为他本来就不喜欢太懦弱的人。
“那么,我还有事,先告辞了”,他起身,不等他再说出别的话来,就离开了休息室。荣云接到他的电话,两人约好在烤肉店见面。
“你不是在减肥?”
泰民两手插在裤兜里,“哥,我请客”,他又补充,“我看着你吃。”
“怎么,有事?”荣云自顾自要了啤酒,将烤肉放在烧得滚烫的铁盘上。白色烟雾瞬间次次冒出来,泰民闻到一股焦香。
但是现在的他,即便是饥肠辘辘,也毫无胃口。
“我想问你智信的事情”,他道,“今天我在美容院碰到他了。”
“柳智信?”荣云喝了一大口啤酒,爽快得长舒一口气,“和你搭档《迷情》那一个。”
“嗯。”
“怎样?”他戏谑地看着他。
“仿佛是整容上瘾了……真是,下巴那么尖,眼睛却大得像外星人,面对面,真有点儿吓人了。”
“嗐,其实他已经退团,不吃偶像这碗饭了——大约是心理出了什么问题,对了,你晓得他如今在做什么?”
“什么?”
他做了个晦涩的手势,“跟牛郎差不多了。”说完,自己又笑笑,低头拿筷子去夹烤好的肉。
“什么?”智信同他告白的事情,当然,泰民一直当他神志不清说错话,并没有告诉其他人。只是想不到,短短几年的时间,他变了这么多。
“……心理素质不够强大的人,在这圈子里,是早晚要被吞噬干净的。”荣云那神情复杂,仿佛是喟叹,又仿佛是看透一切的怅然。
这是第一次,泰民对经纪人所说的这话有了刻骨的体会,他忽然心里冒出一个想法,要是当时,他不是那么冷若冰霜地拒绝他,或者给他一点儿安慰呢?
不,他不是那种菩萨心肠的人。剧中的亲吻,他只在上映时看过一次,仿佛是没有什么真心,再看也觉得尴尬。
嘴唇同嘴唇的触碰,人与人的拥抱,也可以是程式化、步骤明确的。
“那当然是他出现了错觉,一个人的人生,怎可以糊涂到这个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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