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鸹苦着脸拉来第六个姑娘,面前的贵公子已带了明显的不悦。珍珠似的黑眼睛左右那么一扫,叽叽喳喳的人群瞬间就安静了。
“我说这位公子,我把楼里姑娘全叫出来给您瞧吧,这样一个一个轮流着挑可怎么得了!”
小公子手中折扇飞快一转,高贵的下巴微微点了下。
“姑娘们,全都给我下来会儿!”鸹母拉叉腰这么一吆喝,楼梯口顿时多出一群花枝招展的女人来,个个花姿招展美丽动人。
贵公子心里有点发悚,冷汗不经意就从耳后渗出,脸上却装的镇定,翘着腿坐着姿势尽量放轻松。
女人们还未走到老鸹跟前,一只鞋子突然从二楼飞了下来,一人哑着嗓子怒骂,“你这老不死的妖妇,每次都在老子兴头上泼凉水!”
老鸹接了鞋子陪笑,“吴大人扔的准,扔的妙。您可千万别生气,火大伤身!”
“你把莺莺给叫走了,你让老子把火往哪儿撒?!”
“小茴香这月十五□□,到时候直接给您送房里去!开门为求财么,京城来了贵客,一出手就是这个数……。”老鸹伸出五根手指。
一个肥头油面的馒头汉从二楼伸出头来,看到老鸹面前悠闲坐着的华服少年。
由于低着头的缘故看不清面容,从上望下只看到一段稚嫩脖颈,把玩折扇的一双手却是莹白如玉,居然比那小茴香还嫩出三分。
嫉妒之心不由升起,骂人的话却最终淫没在少年华贵的衣着中,着一等的丝绸又是从京城来的,不晓得出自哪户富贵人家,若不得。
于是忍了忍打算作罢,回头却看到几个熟识的公差和痞子,个个衣冠不整面带怒意,料也是寻欢途中被打断,全都憋着气。
刚被叫走了相好的吴县丞,此时得了机遇,便将几人请入房中,把事情添油加醋的讲与众人听。
来这烟花之地的熟客大多相熟,听后便齐声大骂,“京城来的有什么了不起,少年人好生无理!他能一夜驭百女么?爷爷最是痛恨这种败家子,有两个臭钱便自以为多了不起,包客栈包酒楼包马车,如今连我们陵南的窑子都包了。这让咱爷们儿脸面以后往哪摆?!”
一番话下来,众人皆怒,操碗持筷的齐奔下楼寻衅闹事。
隔壁几个房间听了动静,也窜出不少人来凑热闹,熙熙攘攘好不嘈杂。最后人挨人,人挤人,口中挑唆夸大原因了原因往那公子身边靠,将入口也围了个水泄不通。
龟公阻拦不住,汗流浃背求助老鸹:“我说妈妈,还是请这位公子快些走吧!怕会出大乱子!”
京城少年已经吓的六神无主了,他做梦也想不到来找个姑娘也会激起嫖愤,看着众人咬牙切齿的嘴脸,个个都想把自己除之而后快,只是睁着一双澄清的大眼睛茫然。
青楼女见他生的漂亮可爱,忍不住生心怜意,齐力将他护住准备拥出去。
正当少年命悬一线之时,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暴喝,“哪个敢对封小侯无礼,杀无赦!”
众人静了片刻,这才意识到这少年来头甚大,顿时又乱成一团。
慌乱间,少年被人群推转了几个来回。突然间,他的身体僵硬的立在那里,脸上泛起一起青色怒气。
一队侍卫稀里哗拉的掀飞人群,将少年护住,管家模样的人上前嘘寒问暖。
啰嗦了一大堆后,方才感觉到自己公子精神恍惚。
惊骇用力试推几下,少年方悠悠苏醒,艰难的齿缝中挤出一句话,“把这里给我围住,蚊子都不准放走一只!掘地三尺也要把一个眼角长痣的家伙给本侯找出来!”
管家惊道:“小侯爷怎的了?”
少年狠声道:“找到后,给我乱刀剁了泄愤!”语罢挥袖就走,头上怒气隐隐冒了三丈那么高。
方才……方才居然有人凑乱摸了他一把!而且还不止摸了一次!惊愕间只看到那人的小半张脸,眼角一颗小米那么大的黑痣。
这羞辱,怎么咽得下?!
全京城都知道,封小侯爷有个绰号叫‘玉笔神侯’。
一枝青翠玉管寥寥数笔便能将人相绘的微妙微肖。
会画画当然不稀奇,稀奇的是作出来的画……居然无一不带生命。
临摹只蝴蝶挂到院中,次日牡丹花开画卷尚在,上面却仅剩了一张白纸。
画过一只三眼的怪猫,刚跳出来便被老王爷拨剑杀死。
玉簪倒是经常画着玩,王妃柜子里十二套精品首饰皆是出自他的笔下。
据说就连老管家最常穿的一件绸衣,都是小侯爷无聊戏作。
当然,这些都只是传说而已,毕竟小侯爷不是谁都能见到的。酒余饭后只将这事当成故事说来听听,倒也新鲜有趣。
居然有人当的真,记不得从何时起,王府来了位坚定不疑的拜访者。
每日都送来厚礼,置于门口放下拜贴便走,绝不多说一句,钱财多的没边沿似的。
在收了二十六张红贴后,小侯爷终于从在青楼被人羞辱的阴影中走了出来,答应见上一面。
约在两日后,小侯爷见到了这位固执的人物。
四十岁左右,长的白胖慈祥,笑起来有点像弥勒佛,这一位……不对……应该是两位!
待请他坐下时小侯爷才发现他身后还贴着一位少年。
那人比自己矮出大半个脑袋,将脸贴在父亲背上,口中含糊的哼唧着,声音糯糯的很是可爱。
叙了些家常,来人便说明了拜访的目的,居然是求画的。
小侯爷便问要绘何物,那父亲言语吱唔含糊,眼睛一直瞟向王府下人。
将下人遣退闭了房门,中年人才红着脸道:“我这儿子……其实天生残疾。”
小侯爷哦一声,不动声色待他继续。
那人便低着头讲,“模样生的还算整齐,只是……无礼的话说出来小侯爷莫见怪。”
明明是个男人,说话吞吞吐吐却异样磨蹭。小侯爷失了耐心,却很是好奇他到底要求自己画什么,只得笑,“直说便是。“
中年人便道:“我这儿子……后面,不通。”
后面不通?小侯爷愣了下,思索了多次终是不解其意,挑着眉毛看他。
“后.庭无花……。”
小侯爷仍是懵懂。
少年干脆利索的接话道:“就是没有屁股上那东西!”
小侯爷傻眼了,“这跟本侯有什么关系?”
“有的有的,”中年人道,“听说小侯爷有枝神笔,画技高超无人能及,可令笔下万物成真……。”
“就是想让你给我画一个。”少年又插话。
小侯爷嘴角抽搐,五指紧紧的抓住椅子扶手,“画一个那种东西?”
“倘若小侯爷肯点头,老夫定竭力图报。”
“你儿子多大年龄?”没有……那种地方怎么能画?这对父子是拿自己来寻开心的么?!
少年抢先回答道:“十六。”
小侯爷愤怒,“以前没有不也长这么大了,如今加上又有何用?!”
中年人嗫嚅道:“这个……有总比没有好吧。”
这理由,这答案,小侯爷实在无法忍受下去了,抬手便道:“没有倒省事了!送客!”
少年捂着脸到他跟前,目光从指缝间透出来,“你为什么不肯帮我?”
他竟然还敢问?小侯爷肺都要气炸了,自己何时让人这般消遣过?最近这霉运怎么没完没了了!
下人进来做了手势,“两位请!”
少年却执意不走,站在他面前继续追问:“你是不是画不出?”
“……”,小侯爷面红耳赤,却又解释不出个正当理由来,怒道:“你再烦我乱棍赶你出去!”
少年请求道:“你就帮帮我吧,爹总是骂我只进不出。”
这话到了小侯爷耳里立刻成了笑话,却又勉强忍住,“你叫什么名字,老遮着脸做什么?”
少年吞吐道:“我叫展小钱,摭着脸……是因为怕你见了我生气。”
小侯爷端底好奇心重,不自觉便入了局,“我又没见过你,生什么气,你将手放下来。”
“哦。”少年慢慢放下手,露出巴掌大的一张小脸,眼睛和眉毛都很弯,笑眯眯的很是讨喜,漂亮的像个年画娃娃。
小侯爷看呆了,半天后才反应过来,辟手一耳光甩了出去,“你这无耻之徒!”
展小钱脸登时肿了起来,指印赫然印在上面,小侯爷气急用了全力,打过后却不敢再看他的脸。
他那父亲急道:“小侯爷不同意也就罢了,怎么还随意打人?!我们家小钱从小放掌心里捧着,何时受过别人的委屈?”
“他,他,他无耻!”眉梢那颗痣被自己记了近半月,如今这贼人就在眼前怎能不动手打他以消恶气?
“敢问小侯爷小钱所犯何事?”
“他,他……”,小侯爷说不出口。
展小钱倒还老实,捂着脸道:“我摸了他的……。”“住口!”小侯爷喝止住他,竟敢还有脸提!活腻了不成?
展小钱低头不语,唯那老父唠叨个没完,话题由心疼变成批判王权,又由等级官职扯到展小钱只进不出的屁股。
小侯爷听的头大如斗,看那展小钱唯唯嚅嚅,哪里还有在青楼偷色的胆子,心中对他仍是嫌恶气愤,想了想便道:“要画也不是不可以,先让他在王府住下,过几日我得了闲再好好思量一番。”
展父大喜,又从袖中掏出一摞银票来。小侯爷对着那面值百两约两寸来厚的纸张发悚,这展家究竟是何来历,出手竟然比皇帝还大方!
展父前脚走,展小钱后脚便缩回鹌鹑,目光怯怯的打量四周,那神情让人看了忍不住就手痒想去欺负他一番。
事实上,小侯爷也立刻这么做了。
将房门反锁后,命令展小钱脱掉衣服。他倒要见识见识,没有那什么的后面是怎样一番情形。
展小钱一声不啃的开始脱衣服,皮肤白净好似豆腐。
小侯爷细看,发现其果真不如常人健全。
他很困惑,“你,你会吃东西么?“
展小钱答:“一日三餐。”
小侯爷震惊,“我们正常人才食两餐而已。”
展小钱低头,“饿。”
他这焉巴巴的模样,哪里像是个胆大妄为的偷香贼?小侯爷对他的憎恨不由自主淡了些,“你吃了东西,就从来没有排出来过?”
展小钱摇头。
小侯爷摸他头,发丝也是细细软软的,有点像丝绸,“你真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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