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顾昭言没有立刻发动车子,只是沉默地坐着,车厢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弥漫着浓重的低气压和尴尬。
盛蓝受不了这种沉默,主动开口解释,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真的只是来解决这件事的……更没想过要瞒你……”
顾昭言侧过脸仔细扫视了一遍,她里面是一件修身的黑色抹胸包臀裙...更生气了。
顾昭言依旧沉默,下颌线绷得紧紧的。
盛蓝看着他冷硬的侧脸,心里越来越慌,继续小声说:“我和卓不凡说清楚了,他也说了会回去跟他父母解释……”
“穿成这样去说清楚?”顾昭言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压抑的怒火和浓浓的醋意,他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盯着一身装扮的盛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穿什么衣服,你自己喜欢就好。穿衣自由,但你解决他,穿成这样?”
他越说越气,身体微微倾向她,强大的压迫感让盛蓝几乎喘不过气:“你这样,是准备去解决他,还是准备来解决我的?!自己有多招人...心里没点数吗?”
“顾总,你听我狡辩好不好?我早上起床忘记晚上有这一茬,而且昨天衣服又忘记晾了,就没有烘干。这种天气你难道忍心没有光腿神器的我,流浪在外吗?所以穿这个很保暖的!”盛蓝对着顾昭言认真的解释着。
“顾昭言?!你难道也喜欢这种!!”盛蓝晃过神来察觉顾昭言耳朵肉眼的红,指着自己的腿,她知道顾昭言生气的点,但最后却说出了一句惊人的话。“好啦好啦,回头借你穿穿?别生我气了,好不好呀?”小手抓着顾昭言的大手晃来晃去。
“???......”他抽出了盛蓝手里的手,揉了揉眉间,真是拿她没办法了。
“我可没这种爱好。”顾昭言发动了汽车,“后面给你带了一块黑森林,不会很甜,等下带回去吃。”
“不要,这么晚了,吃甜品很容易胖的。”盛蓝靠在车床呢喃着。
顾昭言一只手伸过来掐了一下盛蓝的脸颊“吃胖点好,不然抱起来都没重量。”
——越澜湾地下车库
“我下周有一个讲座,你要过来听听吗?”盛蓝犹豫了一晚上还是准备和顾昭言开这个口。
“行啊,盛老师。”
“我回去了,拜拜。”盛蓝打开车门,准备下车。
顾昭言在驾驶位上拉住她的手,“慢着,很......好看,但是下次...不,没有下次,能不能尽量少穿出去。”
“哦。才不要!”只见盛蓝小巧的鼻子轻轻一皱,随后轻轻一咧,吐出舌头,模样可爱至极,而后朝着顾昭言做了个鬼脸。
“......”
顾昭言脸上没有表情,看她背影越来越远,并没有回家,而是调头回了公司。
翌日。
阳光透过“知觉”工作室巨大的落地窗,洒下一片暖融,却驱不散盛蓝心底悄然积聚的寒意。
上午的咨询进行得还算顺利,直到下午,一位新的来访者走进了她的咨询室。
女孩名叫林晚,看上去二十出头的年纪,脸色苍白,眼底带着浓得化不开的忧郁和疲惫。她坐下时,双手紧紧绞在一起,指节泛白,声音轻得像一阵随时会散掉的风。
“盛老师……我不知道还能跟谁说了。”林晚开口,眼泪就无声地滑落下来。
盛蓝递上纸巾,声音温和:“没关系,在这里你可以说任何你想说的话。”
林晚断断续续地讲述着她的故事。她和她前男友曾经非常相爱,男友对她呵护备至,是所有朋友眼中的模范情侣。然而,当她确诊抑郁症,并开始表现出情绪失控、持续低落的症状后,一切悄然改变了。
“他知道我生病了,一开始还安慰我,说会陪我一起度过。”林晚的声音带着痛苦的颤音,“可是……我能感觉到他怕了。他看我的眼神里,多了小心翼翼,甚至……是恐惧。我反复跟他解释,这只是生病,我会配合治疗,但我需要时间……”
她哽咽着,“我们尝试沟通,可他越来越没耐心。他说他受不了我阴晴不定的情绪,受不了我动不动就流泪,觉得压力好大……终于,在一年前,他提出了分手。他说……他说他累了,也怕了。”
林晚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望着盛蓝,那眼神空洞得让人心疼:“盛老师,我知道的,这样的我,敏感、脆弱、负能量爆棚,谁都会受不了,谁都会害怕的……我他离开我是对的。”
“可是……一年了,分开整整一年了,我为什么还是走不出来?”她的情绪逐渐激动起来,“我吃不下,睡不着,闭上眼睛全是他的样子。我吃了药,做了咨询,可为什么还是这么痛苦?很多时候……很多时候我看着窗户,或者走在马路上,都会有一个念头冒出来……如果我不在了,是不是就彻底解脱了?也不会再成为任何人的负担了……我该怎么办?我不想活下去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女孩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沉重的锤子,狠狠敲击在盛蓝的心上。
“害怕”、“负担”、“配不上”、“走不出来”……这些词语在盛蓝耳边反复回响。
她看着眼前崩溃无助的林晚,仿佛看到了一面可怕的镜子。
镜子里映照出的,不是林晚,而是她自己。
顾昭言现在是对她很好,他记得她的喜好,包容她的脾气,会因为她一次“相亲”乌龙而醋意大发,展现出极强的占有欲。
可这份“好”能持续多久?
林晚的前男友,最初不也是温柔体贴的吗?直到他看清了疾病带来的真实面目——那无法自控的情绪,那深不见底的悲伤,那需要极大耐心和能量去承载的负面状态……
顾昭言呢?
他现在可以因为她精心打扮去见别人而吃醋,可以因为她小小的撒娇而心软妥协。
可如果,有一天,他亲眼目睹...
被她的反复无常和消极退缩消耗得筋疲力尽呢?
他会不会也像林晚的前男友那样?
他那样一个骄傲的人,真的能长期忍受一个“不正常”的伴侣吗?
“他也害怕我”……这个念头如同毒蛇,骤然钻入盛蓝的脑海,并迅速缠绕紧缩,让她几乎窒息。
她仿佛已经看到了顾昭言眼中可能出现的、类似林晚前男友那样的恐惧和疏离。那眼神会比任何指责都更让她痛苦,足以将她彻底摧毁。
“盛老师?盛老师?”林晚带着哭腔的呼唤将盛蓝从可怕的联想中拉回现实。
盛蓝猛地回过神,却发现自己的呼吸不知何时变得急促而浅短,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带来一阵阵心悸。她的手心冰凉,指尖微微发麻,视野边缘开始泛起细小的黑点,耳边响起嗡鸣。
她努力想集中注意力,想要给予林晚专业的引导和支持,可那些准备好的话语卡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自己的情绪正在剧烈翻涌,与林晚的绝望共振着,几乎要将她淹没。
“对……对不起……”盛蓝脸色煞白,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她勉强维持着自己,按下了内部通话键,“贝贝……麻烦你,请李老师过来一下,接手林晚女士的咨询。”
助理贝贝很快进来,察觉到盛蓝状态不对,担忧地看了她一眼,但还是专业地引导着仍在哭泣的林晚离开了咨询室。
当咨询室的门重新关上,只剩下盛蓝一个人时,她终于支撑不住,脱力地靠在椅背上,闭上双眼,大口地喘着气。冷汗浸湿了她额前的碎发,那股熟悉的、源自内心深处的无力感和恐惧感,如同潮水般将她吞没。
通过林晚,她仿佛窥见了自己与顾昭言注定的、灰暗的未来。
她不能……不能让顾昭言经历那种挣扎,更不能承受有一天从他眼中看到恐惧和厌弃。
那天之后,盛蓝看似恢复了正常生活,工作、回家,与顾昭言偶尔联系。
但顾昭言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同。
他约她吃饭,她总以工作忙、有讲座要准备为由推脱。即使偶尔见面,她也显得有些心不在焉,那份前几日还存在的亲昵和娇憨仿佛被一层无形的薄膜隔开,变得客气而疏离。
就像一只刚刚探出壳的蜗牛,被外界的风吹草动惊吓到,又迅速地缩回了自己的保护壳内,并且,这次似乎关上了更厚的门。
顾昭言看着手机屏幕上盛蓝那条最新回复:【讲座准备有点忙,下周再说吧。】
他蹙起眉头,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敲击,眸色深沉如夜。
他清楚地知道,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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