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Chapter4

盛蓝记下地址,心里稍微松了口气,至少离学校不算太远。

中午放学,盛蓝没有吃饭,先去药店买了些感冒药和退烧贴,然后提着药和重新热好的早餐,按照地址找到了月湖景小区。

高档小区的安保很严格,她报上房号和顾昭言的名字,经过确认后才被允许上楼。

站在厚重的防盗门前,盛蓝深吸一口气,按响了门铃。

等了大概一两分钟,门才被从里面打开。

顾昭言穿着宽松的灰色家居服,头发有些凌乱,脸色是不正常的潮红,嘴唇却有些发白,整个人看起来比平时虚弱了不少,病美人那双狭长的眼睛在看到她时,依旧掠过一丝清晰的惊讶和……

“你怎么来了?”他的声音比平时更沙哑低沉,带着浓浓的鼻音。

“听说你发烧了……”盛蓝举了举手里的袋子和伞,“我来还伞,顺便……给你带了点药和早餐。”她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放轻。

顾昭言的目光在她脸上和手中的袋子上停留了几秒,侧身让开:“进来吧。”

他的公寓是极简的现代风格,黑白灰为主色调,干净整洁得近乎冷清,几乎看不到什么生活气息,只有沙发上随意扔着的薄毯和茶几上的水杯、药盒显示着主人正在生病。

盛蓝有些拘谨地走进去,把伞放在玄关,然后将药和早餐放在茶几上。

“你吃午饭了吗?”她轻声问,目光关切地落在顾昭言泛红的脸上。

顾昭言没回答,只是走到沙发边,有些无力地坐下,揉了揉太阳穴,然后抬眼看着她,忽然直接问道:“李煜跟你说的?”

“……嗯。”盛蓝点头,“你是因为昨天淋雨才生病的,对不起……”

“跟你没关系。”他打断盛蓝,语气没什么起伏,但似乎并不反感她的到来。看了一眼袋子里的汤包和豆浆,“你买的?”

“嗯,学校门口那家。”盛蓝老实地回答。

顾昭言没再说话,但眼神似乎柔和了一点点。拿起那杯豆浆,插上吸管,慢慢喝了一口。温热的液体似乎让他舒服了一些。

盛蓝看着他喝豆浆时微微滚动的喉结,和因为生病而显得有些脆弱的侧脸。

她移开视线,注意到茶几上的药盒似乎还没拆,便主动拿出自己买的药:“这个退烧贴好像效果不错,你要不要试试?”

她拆开包装,拿出一片,下意识地就微微倾身,想帮顾昭言贴在额头上。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

顾昭言似乎没料到她会突然靠近,身体微微僵了一下,但没有躲开。

他的目光从豆浆杯上抬起,落在盛蓝近在咫尺的脸上。

盛蓝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呼出的温热气息,带着生病时特有的热度。

盛蓝也意识到这个动作过于亲密了,手指顿在半空,脸颊微微发烫。

最终,顾昭言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向前倾了一下额头,仿佛默许了她的动作。

盛蓝的心跳确实加快了,但她的动作却并未迟疑或颤抖。她神色坦荡,仿佛只是在做一件理所应当帮助同学的事情,手指平稳地将退烧贴仔细贴在顾昭言光洁的额头上,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他微烫的皮肤和柔软的黑发。确认贴稳妥后,才自然地将手收回,后退了半步。

“这个应该能舒服点。”她语气平静,目光清澈地看着顾昭言,虽然耳根仍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热意,但整体表现大方得体。

顾昭言一直看着她,眼里尽是对她如此坦荡反应的讶异,随即转化为更深沉的、带着探究的目光。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却并不尴尬,反而有种高手过招般的、无声的张力。

忽然,他放下豆浆杯,身体向后靠进沙发里,却似乎因为动作幅度稍大,或者是发烧无力,身体微微晃了一下,手下意识地往旁边一撑,看似无意地、指尖恰好轻轻擦过了盛蓝放在沙发边的手背。

盛蓝的手指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但并没有立刻移开。

她看向顾昭言,眉头微蹙,带着真诚的关切:“是不是很不舒服?要不要先去床上休息?”

顾昭言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目光依旧锁着她,仿佛那只手背的短暂触碰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插曲。用沙哑的嗓音,抛出了那个问题:

“盛蓝,”顾昭言叫住她的名字,比平时更低沉“你有男朋友?”

这个问题很突然,很直接,甚至有些逾越边界。

盛蓝确实愣了。但她并没有表现出惊慌失措或脸红耳赤。

她迎上顾昭言执着探究的目光,神色平静地反问道:“顾昭言,你是不是把脑子烧糊涂了?” 她的语气里没有羞涩,只有纯粹的不解,巧妙地将这个越界的问题挡了回去。

顾昭言看着她如此冷静甚至带点反击意味的反应,眼底的兴味更浓了。极淡地勾了一下唇角,并不在意她的回避,反而像是享受这种言语上的交锋。不再追问那个问题,身体却更放松地陷进沙发里,目光依旧胶着在她身上。

沉默了一会儿,他像是想起什么,声音沙哑地问:“几点了?你……还不回学校?”

盛蓝看了看窗外依旧明亮的天空,语气自然地说:“下午的课我已经请假了。”

顾昭言闻言,眉头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请假?为什么?”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里带上一丝询问。

盛蓝迎着他的目光,坦荡地、甚至带着点不容置疑的说:“你发烧也是因为我没带伞。在你退烧之前,我留下来照顾你。” 她的理由充分且直接,没有丝毫扭捏,仿佛这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

顾昭言愣住了。似乎没料到她会如此直接地承认并且主动承担“责任”,更没料到她如此坦荡地决定留下。

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惊讶、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还有种……被某种温柔而坚定的力量稳稳接住的感觉。

真好啊想不到也有人愿意照顾我;

最终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算是默许。

然后,像是为了掩饰内心翻涌的情绪,也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光明正大探究盛蓝的机会,他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问问题,声音因为生病而比平时更懒,却带着一种执着的劲儿:“你……经常自己做饭?”

“嗯,一个人住,习惯了。”盛蓝一边回答,一边自然地拿起他喝过的水杯,去厨房重新接了一杯温水递给他。

递过去时,她的手指再次“无意地”碰了顾昭言的手。这一次,谁也没有立刻避开,那短暂的肌肤相触仿佛带着微弱的电流。

“一个人……不怕?”他接过水杯,指尖摩挲着杯壁盛蓝刚才碰过的地方,状似无意地问。

“没什么好怕的。”盛蓝回答得简单;

“那天在书店……看的什么书?”他又问。

盛蓝反问他,“你呢?怎么会去那里?” 巧妙地把问题抛了回去。

顾昭言被问住,有些不自然地移开目光,含糊道:“……路过。”他才不会承认是看到她在里面才进去的。

时间悄然流逝,窗外的天色渐渐染上黄昏的色彩。

顾昭言的烧似乎退下去一点,精神也好了一些。他看着安静坐在一旁的盛蓝,忽然又开口,这次的问题更直接了些:“你……初三为什么会转学来这里?”

盛蓝正准备起身去看看他厨房有什么东西,闻言动作顿了一下。

这个问题触及了一些她不太想提及的过去。她沉默了几秒,才淡淡开口:“一些家庭原因。”语气依旧平静,却明显不愿多谈。

顾昭言察觉到了她情绪的细微变化,他没有再追问。

见他不再追问,盛蓝站起身:“你晚上想吃什么?冰箱里有什么?我去看看。”她的语气自然得像是在自己家。

顾昭言看着她走向厨房的纤细背影,心里那种奇异的感觉再次涌上来。报了几个简单的食材,都是保姆之前带来的。

盛蓝在厨房里忙碌起来。洗菜、切菜、开火……动作流畅而安静,自带一种温暖的生活气息。

这冰冷的、极简的公寓里,鲜少像这样充满了食物烹煮的香气和另一个人的动静。

顾昭言靠在沙发上,没有睡觉,目光一直追随着厨房里那个忙碌的身影。发烧带来的昏沉感依旧存在,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而熨帖的感觉包裹着他。他看着她的侧影,看着她低头尝汤时专注的神情,心里那些问题似乎都不再重要了。

重要的是,此刻,盛蓝在这里,存在于他的空间里。

晚餐是简单的清粥小菜,但做得十分清爽可口。盛蓝帮他把小桌板拿到沙发前。

顾昭言吃着碗里温度刚好的粥,忽然抬起头,看着坐在对面也小口喝粥的盛蓝,沙哑着声音,极其自然地说了一句:

“味道很好。”

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了下来,霓虹的灯光透过落地窗,在冷色调的公寓里投下模糊的光影。盛蓝将洗净的碗筷归位,擦干手,拿起自己的书包。

“时间不早了,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她走到沙发边,对依旧裹着薄毯、脸色比之前好了一些的顾昭言说道。

顾昭言闻言,原本半阖着的眼睛睁开,看向她。灯光下,她安静地站在那里,周身似乎还带着刚才厨房里沾染的、淡淡的温暖气息。一种莫名的、不希望这气息就此消散的情绪攫住了他。

“很晚了,我送你”他声音依旧沙哑,但比之前多了几分力度,“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没关系,不远,而且路灯很亮。”盛蓝笑了笑,表示不介意。

顾昭言蹙眉,掀开毯子坐直身体,就要起身,动作却因为发烧后的虚弱而晃了一下。

“你别动。”盛蓝立刻上前一步,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你还没好全,需要休息。我自己可以。”

她的眼神清澈而坚定;

顾昭言看着她,心里那点固执的念头在她的坚持面前竟然有些无力。他知道盛蓝说得对,自己现在的状态送她反而是添乱。

他抿了抿唇,最终像是败下阵来,重新靠回沙发里,闷声道:“到了说一声。”

盛蓝看懂了他眼神里的妥协和担忧,心里微微一软,点头应道:“好,到了给你发消息。你记得把药吃了,好好睡一觉。”

她说完,转身走向玄关。顾昭言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背影,直到门被轻轻关上,隔绝了他的视线。公寓里瞬间恢复了以往的冰冷和寂静,只剩下她残留的、那一点温暖的气息,和桌上那杯她刚才倒好的、已经变温的水。

一种空落落的感觉悄然蔓延。顾昭言最终还是没忍住。吃了药后,那股担心和空落落的感觉不仅没消失,反而更强烈了。他套了件外套,拿上钥匙和手机就追了出来。顾昭言甚至没仔细想追上来要说什么,只是觉得必须亲眼看到她安全上车或者走进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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