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云心虚的把和小胖打架的事原原本本复述给关岳听,嘚啵嘚啵说到最后成功把自己气到了。
站在床上,叉着腰,圆嘟嘟的脸蛋像个包子一样鼓起来。
“谁叫小胖骂他丑猴子的!才不丑才不丑!他自己也胖的跟个球似的,还好意思说别......啊啊啊啊,爸爸,疼,别揪我耳朵啦!!!”
本来就因为打架被揪红的耳朵又被关岳给拎了起来,夏初云上一秒气势汹汹下一秒唯唯诺诺,哭天喊地让她爸松手。
关岳其实没使多大劲,夏初云喜欢小题大做,每次关岳教训她都没动手她反而叫的像被重拳出击了一样,要不是她们家周围没人,别人指不定以为关岳总在家虐待女儿。
“关岳!我耳朵本来就被小胖揪了,你还拎,要肿成招风耳了。”
关岳斜眼去看夏初云的耳朵,确实红的滴血,比另外一边大了不少,“你还知道招风耳呢,我看你自己就挺招风的,居然敢出去打架了。”
夏初云捂着耳朵瘪嘴,小声嘀嘀咕咕,“反正不是我的错。”
关岳厉声,“你说什么?”
夏初云噌的一下跟只兔子似的,飞快钻到站在床边的男孩身后,整个人缩成团,可惜男孩太瘦小,压根挡不住她。
关岳拿夏初云没办法,打不得骂不得,从小被自己惯得性子有些骄纵,但都无伤大雅,是些小孩子可爱的毛病,但今天这件事不一样,夏初云都和别人打架了,关岳不能再纵容她。
“初云,你和爸出来一下。”
关岳甚少用这样严肃的语气和夏初云说话,夏初云躲在男孩身后眼睛眨了眨,还是慢吞吞的下了床,男孩要跟着她走,关岳制止了。
“你不要跟着,就在房间待着。”
男孩不听,亦步亦趋在夏初云身后,似乎生怕关岳打骂夏初云,古井无波的脸上显露出几分不仔细看辨认不出的焦急。
夏初云叹口气,转身,大眼睛盯着男孩,语气平直,“你不要跟着我。”
男孩脚步迟滞,最终停留在房门口,看着夏初云和关岳出去。
小镇的夜晚除了虫鸣鸟叫,就是风吹树叶的声音,月亮爬上树梢,银色的光辉从数缝中漏出来,折射在屋子前坪。
父女两在台阶上坐着,夏初云撑着下巴看地上爬来爬去的小虫子,脚尖点地。
“云云。”
关岳突然喊了一声,夏初云被惊到,耳尖动了动,转头看过去。
过了几秒,夏初云垂下眼帘,鼓鼓腮帮子,“爸,我错了,我不该打架。”
关岳,“云云,爸爸不是怪你打架这件事,从小我就教你,在外面有人欺负你直接揍回去不要怕,前提是你有理的情况,今天这事你有理吗?”
夏初云抬头看着关岳,很有底气道,“我有理啊,小胖骂人我才揍他。”
“你是不是也骂了小胖。”
“我......”
“嗯?”关岳质疑。
夏初云垂下头没回话。
“小胖骂人你揍他,这就两清了,可你也骂了小胖,云云,从小我就说过,不可以取笑任何人的外貌缺点以及性格,你这样做,和小胖有什么区别呢?”
夏初云头埋的低低的,没抬起来,本来打赢架趾高气昂的像飘起来的气球,一瞬间被人戳破,瘪哒哒的从高处坠落。
关岳甚少对女儿说重话,也很纵着她,但该有的教养善良他从不落下,夏初云在小镇上出生从小没有妈妈陪伴,但他女儿不比任何人差,他喜欢女儿开心的像个骄傲的小太阳,也希望她永远纯真善良。
“乖崽,爸爸不是要怪你,只是希望你明白这些道理,不要难过好不好?”
关岳五大三粗常年在矿上和一群粗人打交道,他所有的温柔和好脾气都给了唯一的女儿,要是矿上的人看到关老板在家这个模样,估计下巴都要惊掉。
夏初云吸吸鼻子,抬起头时,眼眶有点红,拖着老长的尾音喊了声爸,“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取笑别人了。”
“嗯,这才是我的乖女儿。”
“好了不哭了,乖,明蕴镇小霸王红眼睛,说出去多不威风。”
关岳拍拍女儿肩膀,大掌呼噜了一下女儿的小短发,又安慰了一会,夏初云坐在关岳身边,一大一小的影子落在前坪地上,夏夜的风佛过两人脸庞,吹散了最后那点不愉快。
男孩像道影子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两人背后,藏在阴暗处,彻底和黑暗融为一体,他的眼神落在夏初云身上,看着夏初云撑着下巴,指尖不经意佛过眼角,然后笑嘻嘻继续说话,脸上的酒窝时隐时现,明明现在桂花还没开,男孩却似乎闻到了香甜味。
“对了,爸,我跟你说......”夏初云说着转头往身后看了眼,确定身后没人又继续道,“我今天看到那个男孩身上的玉佩了,那玉佩上面有字,好像就是他的名字。”
关岳皱眉,“真的?”
夏初云点头,“嗯嗯,但是我不认识那些字,有点复杂。”
突然关岳反应过来,那小男孩洗澡吃饭都不松手的玉佩,碰一下都炸毛,怎么忽然让夏初云看到了。
“你怎么看到他的玉佩的,不是一直攥在手心吗?”
夏初云嘻嘻笑了下,“他下午给我下巴上药时候,松开了一会,我趁那个时间偷看到的。”
关岳,你还挺骄傲。
“下巴怎么样,还疼不疼?”
话题转换太快,夏初云差点没跟上,反应过来立刻抬起自己下巴给关岳看,鼻子眼睛皱在一块去了,“可疼了!还好是下巴,要是在脸上,我可就毁容了。”
关岳一听,瞬间紧张起来,托着女儿下巴左看看右看看,问上的什么药,有没有流血。
其实就是条不深不浅的刮痕,小孩恢复快,估计不用多久就能痊愈,但夏初云体质随她妈,疤痕体质,浑身肉又嫩又软,磕着碰着以后十天半个月都不消印。
关岳逮着夏初云叮嘱她一定记得每天擦药,女儿小脸蛋乖巧可爱,可不能留疤。
拎着夏初云像个小木偶似的翻看了一遍,确定没什么大事,关岳才松了口气,脸色有点黑,语气不善道,“这小胖子,对女孩下手这么重,回头我找他妈好好说说。”
夏初云捂着嘴偷笑,刚才关岳还一本正经教导自己骂小胖的事,这还没多久,自个就说上了。
夜深了,关岳让女儿去洗澡,洗完后热水器不剩多少热水了,他又让男孩进去洗,直到镇子上昏暗的路灯都熄灭了,小房间的两位爬上自己的床。
夏初云躺在垫了凉席的大床上,从窗户口看外面的月亮,月牙似的挂在天边,星星都隐在云层后面,连青蛙都不叫了。
夜里格外安静,今天又是疯玩又是打架又是被训的,本来夏初云应该早就累了,躺上床就能睡着,可不知为什么特别兴奋,大脑皮层的躁动分子不断分泌,她在床上像个陀螺一样转了好几圈还是没有一点困意。
突然,夏初云赤着脚下床,人小足轻偷摸在地上走,几乎没有任何声音,她像只偷偷做坏事的兔子,两只耳朵紧紧竖起来,一步一步往小床靠近。
还没等她做坏事呢,男孩忽然眼睛挣开,直愣愣看着她,在黑夜里夏初云发现男孩的两只眼睛格外亮,白天不明显,到了晚上就像拨开云层后藏在里面的星星,盯着她看的时候,夏初云觉得自己像被竹笼捕罩的兔子,一整个笼在那个范围内。
“呃......你,还没睡呀?”
除了昏迷时,男孩说的那几个字,后来再没开过口,所以男孩没回应夏初云也不在乎,她噌的一下窜上床,把男孩挤到一边,非常自然的躺下。
“我睡不着,咱俩说说话呗。”
“哦,我忘了,你不到生死关头绝不开口,你可真像电视里冷酷无情拔刀必死的大侠哦,当然你没那么厉害,你也比大侠更不爱张嘴。”
“人长嘴不就是用来说话的吗,你为什么不开口呢,你都没什么想说的吗,每个人都有好多想说的,你是怎么憋得住的呀?”
男孩靠着墙在角落坐着,被人挤去一大半床铺也没反应,似乎只要给他一个小小的容身之地,他就能一直待在那里。
夏初云天马行空的和他聊着,说到今天带回来的蛐蛐儿还装在塑料瓶里,不知道明天会不会死了,死了的话就不能玩斗蛐蛐儿。
又说到小胖的事,“我爸今天教育我了,说我不该骂小胖肥的像猪,这样很伤人,不可以挑别人缺点攻击,但是他又说我为朋友出头这事做的很对,你才刚来,对这里不熟悉,被欺负了就是要帮助你的,本来我还有点不服气,但是我觉得爸说得对,所以我决定明天去找小胖说清楚,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其实小胖也没那么可恶,他一直胖胖的被镇子里小孩欺负背后说他肥,有一次我碰见镇上小孩骂小胖,我还上去帮他一起骂回去了呢,差点打架,嘿嘿,和我们这次好像哦。”
说着说着,夏初云困意涌上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角睫毛都被侵湿,像糊了一层胶水,眼皮越来越重。
夏初云努力挣开眼睛,嘴里说的话颠三倒四,“还从来没有人跟我一起睡过觉,嘿嘿,第一个,你是。”
“我就不会怕,怕妖怪......抓,我......”
最后几个字声音越来越轻直到听不见,女孩睡着后,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细微的呼吸声。
连月亮都藏进了云层后面,最后一点余光慢慢消退,房间像被蒙上一块巨型黑布。
过了一会,靠在床脚的男孩动了动麻木的腿脚,僵硬的下了床,不小心磕到床边的木板,他愣了一下回头看,床上睡着的人没有动静。
黑夜把声音放大,男孩呼吸声变重,下一瞬他推开房间门摸黑到大堂,在竹床底下找到那个装蛐蛐儿的塑料瓶。
关在里面太久不透气,蛐蛐儿都有点焉了,男孩把瓶盖打开,捡了几根稻草折在一起塞到瓶口,既保证蛐蛐儿不会跑出来又能透气。
做完这些后,男孩回到房间,看了下自己被占据的只剩角落的小木板床,默默走到床边,靠着墙坐下,闭上眼。
忽然,床上的女孩翻个身把身上的被子踹了,顺便踢到男孩腿上,嘴里嘟囔一声热。
男孩没管,继续闭上眼。
夏夜的晚风从纱窗吹进来,但效果甚微,夏初云摊开四肢像张大饼躺在床上呼呼睡,床头的风扇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调整了方向远远的朝着她,掉下床的薄毯被盖在肚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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