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有了心理准备,霍泷塘一时也难以接受这个场景。明明昨天还是个活生生的NPC,今天就成了一锅肉汤,他不禁唏嘘。
“去把它处理掉。”法勒把锅盖放在案台上。
一回生,二回熟,见他半点没有要帮忙的意思,霍泷塘叹了口气,搬起大锅,侧身挤开树丛。
把肉汤倒进水渠,再把头骨埋到泥土里,霍泷塘已经能够熟练地用树枝拨开泥土,再把他盖回去了。他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转身才发现,那个嘴上说着不愿意帮忙的人不知什么时候也跟了过来。
“你衣服脏了。”当然,法勒只是在一旁站着而已。
闻言,霍泷塘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并没有看到哪里有污渍。
“在后面。”法勒指指他背后,正好是霍泷塘转头也看不到的位置。
霍泷塘揪过那一片衣角,在靠近下摆的位置有小拇指甲盖那么大的一片暗红色圆斑:“大概是刚才看现场的时候沾上的血迹。”他用手抹了抹,血迹已经干涸了,他想抹也抹不掉。就这么一小片血斑也没什么妨碍,他也就随他去了。
霍泷塘任劳任怨的搬起大锅,挤开树丛回去了。
在霍泷塘与他擦身而过之际,法勒嗅到了一阵腥气。他跟上去的脚步停顿了一瞬,之前在房间了血腥味浓重,身上有沾味道他也没太在意,只是这会出来了身上还带着这股气味……
法勒抬起胳膊,嗅了嗅衣袖上的味道。他们夜里睡的位置可以说是离“案发现场”最远的了,而他在查看现场的时候离那一堆碎块的距离比霍泷塘更近,但身上沾上的味道却远没有那么浓烈。
法勒的脊背都绷起来了,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昨晚大概是跟什么危险的东西背靠背了。他一言不发地取出了安置在储物空间的“退休”短刀,把皮扣搭在了大腿上,正好是垂手就能摸到刀柄的位置。
今晚不能再失去意识了。法勒捏了捏鼻梁,他得回去考虑一下要如何规避系统晚上安排的“强制入睡”机制。
法勒拨开树丛,恰好碰上危险的东西在哼哧哼哧地刷锅,刷得还有模有样的。摸上刀柄的手最终还是松了下来,暂时还是不要打草惊蛇,这个鬼的实力还没摸清,不宜动手。
“你饿了没?”霍泷塘倒掉刷锅的水,随口问道。他心理上反胃不想吃东西,但他的胃已经在拉警报了。
法勒摇头。
“你是不是身体不好?还是没胃口?”霍泷塘把大锅放回原位,又搬出一堆柴和干草,支起一个火堆。霍泷塘可不了解联盟发明的躺着就能补充营养的休眠仓,也不知道吃一颗就足够维持一个人一个月消耗的营养胶囊。
霍泷塘回了趟厨房,拿来了两个玉米,用两根筷子插好,又搬来了小板凳委委屈屈地坐下,开始烤玉米。
法勒倚着墙,用他烤玉米的时间给他解释了一下联盟研发的补充营养的技术。
“那可真是失去了不少乐趣。”霍泷塘啃着玉米,声音含含糊糊。
“只是为了节省时间。”法勒垂下眼睫,目光落在那跟烤的有些焦黑的玉米棒子上,又落在自己雕花的刀柄上,他没头没尾地问道:“你觉得下一个死的会是谁?”
霍泷塘从玉米中抬起头,嘴角还沾着点碎屑,他又嚼了两口,咽下后道:“谁知道呢,这个鬼动手没什么规律啊,难不成这个鬼是看谁嫌疑大就整谁?”
他三两下解决了两个玉米,扑灭了火堆,担掉手上的灰,用袖子抹了把嘴:“走吧,去看看那群NPC吃了没。”
NPC们当然没这个吃东西的兴致。
老婆婆坐在椅子上发愣,非主流青年手法熟练地抱着小姑娘哄着她吃米糕,年轻女人还在一旁干呕着,年轻男人则帮她顺气。
“这个村里藏了个变态,他把今天早上那位的头放在厨房的锅里煮成了一锅汤。”霍泷塘随意地宣布了这个骇人听闻的消息。
之前他们就商量了这事,到底要不要把事实跟这些NPC们说明白了。
“你说吧,在紧张的状态下凶手更容易暴露出不一样的地方。”法勒抬眼看了霍泷塘一眼,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了有两秒。
“行吧。”把霍泷塘看的以为自己脸上的玉米渣还没擦干净,还抬手摸了一圈嘴角。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啊……”年轻女人捂着嘴轻声啜泣着。
“晦气。”红绿毛啐了一声。
年轻男人焦急的左右乱转,踢了一脚地上的碎石,抱怨:“凭什么我们要遇上这种事!谁搞的鬼,自己站出来!”
这暴跳如雷的模样,霍泷塘试图保持微笑的嘴角抽了抽,他要是知道是谁搞得鬼那就没那么多事了。
“我不想在这跟什么变态耗下去了,谁爱待这谁待,反正我要走了。”红绿毛把小女孩放下,翻了个白眼,戴上耳机走出了院子。
“对……不能在这待了,我们走……走……”年轻男人一手拖行李箱,一手拉着他的女伴出了院子。
老婆婆带着小女孩,慢吞吞地往外走,还不忘回头:“年轻人,快走吧。”
“我不认为他们能走得出去。”望着NPC离开的背影,法勒压低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笑意:“不然副本可就没法继续了。”
霍泷塘也考虑过这个问题,副本的进行被划出了规定的区域,也可以类比作游戏中设定的地图,就像【捉迷藏】中不能离开学校是一个道理。副本的主要剧情就发生在这个设定好的场景中,也就是说,他们在破解副本前无法离开这张地图。
就是不知道是不断回到原地的“鬼打墙”型,还是被半道阻拦的“空气墙”型,霍泷塘好奇。
明知道走不出去,可他们两个玩家还是跟了上去。
不出一个小时,他们就看到了村子与主干道相交汇的路口。可是当一步跨出交汇处,他们又回到了出发时的院子。
还真是简单粗暴却十分有效的方式,霍泷塘想着。
“不可能……怎么会……”年轻男人行李箱和女伴都不要了,疯疯癫癫地又冲了出去。
红绿毛显然还没从突然地转移中回过神来,一边耳机都掉了挂着胸前,不由自主地小声感叹:“鬼打墙啊……”
“真是作孽哟……”老婆婆跺了跺拐杖,长叹一声。
法勒懒得管这些NPC折腾,自己上楼去了。
“不用跟上来。”霍泷塘脚下刚挪动一步,“叮咚”一声收到了一封邮件。
“那你小心。”他回复。
关掉系统终端,霍泷塘推开大门,里面的一片狼藉已经被收拾好了,连那张染血的床垫也被收走了,一看就是系统的手笔。
霍泷塘松了口气,系统还算懂点事,没让他们自己收拾。
他在自己的那张床垫上坐下,到现在为止,他们掌握的线索太少了,霍泷塘苦恼得直抓后脑勺的发茬。
法勒上楼,一是为了躲清静,二自然是为了遗漏的线索。昨天一整天都被厨房里的大锅汤和后院漂浮着油光的田吸引去了视线,而忽略掉了这座房子还有二楼。
是第三世界旧时代的传统建筑,一楼是大厅、厨房和杂物间,二楼被分隔成了三个房间和一个客厅。
三间有不同程度的落灰,其中摆着一张单人床的最小的房间落灰最厚,而主卧的落灰最少。
上了楼的右手边就是最小的房间,房门没锁,法勒直接推门进去了。
单人床上的浅蓝色床单被掀起的时候扬起了一阵灰,床单和被子都很干净,下面的木板却残留着深色的痕迹。
是血,法勒把床单和被子回归到原位,仔细看的话,地板的缝隙里也有这样的痕迹。有人在造成惨剧后还把这里打扫干净了,他沉思着,打开立在墙角的简陋衣柜,都是些小孩子的衣服。
他又去了隔壁的房间,这个房间更大一点,除了床和衣柜还有一张小方桌。和上一个房间一样,床板和地板上有血迹只是灰尘少了些,衣柜里是几套被洗得发白的校服。
这两间房间里的人,此刻应该都躺在后面的那片田里。
小方桌上突兀地立着一个镜框,镜框的右下角还留着照片的一角。
应该是抽出照片的时候太急了,一角被撕裂都没有发现。照片上是什么?如果照片还留着,会透露出什么线索?法勒取走了照片的碎片,去了下一间房间。
主卧的门是锁着的,虽然这木板门造不成什么阻碍,一脚就能踹开,但指不定会不会毁掉什么重要的线索。法勒叹了口气,从系统仓库中取出一截可变形金属,好在这门装的是老式的机械锁,若是碰上了电子锁现在还得后悔自己没带上解码器。
木门应声而开,主卧的装修是最精致的,应该就是屋主人的住处。
法勒走进去。这里也有血迹,却不是在床板上,而是呈喷溅式的在墙上、地板上,唯独这一间没有被打扫过。
屋主人死了,变成了鬼;还是屋主人杀死了凶手,成了新的凶手?
密闭的屋子里的气味并不好闻,不过法勒并不在意。
屋内采光还不错,空气中漂浮的灰尘的颗粒都能被看见。
整间屋子中血迹最多的地方是书桌,桌面上是大片的红色,溅在墙上的那些和这一比就显得微不足道了,桌子边缘的地板上也有一圈,应该是桌面上的血太多滴下来的。
如果没错,这个人是在桌子前,甚至是被按在桌子上被杀死的。
抱着一探究竟的意思,法勒拉开了书桌的抽屉。里面杂七杂八的东西不少,平日里消费的账单、还有一些合同,一摞纸中最显眼的是一本笔记本。
黑色封皮的笔记本是本记账本,法勒随意翻开了两页,娟秀的字迹记录下了日期和消费的款项。法勒翻到空白页后手指依旧没有停止,翻过了一叠纸后字迹又出现了,不过不是账单而是随笔——比起日记更随意一点。
跟着随笔上的日期翻到最后一页,那是第一篇随笔,而就在这最后一页,笔记本的封皮上夹着半张照片,上面是一大一小两个男孩。他俩看上去像是一对兄弟,占据了照片的半边,还有半边被烧毁了,只留下了一条搭在男孩肩上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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