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阮玉山明没有着急打开那封信,又或者说,即便是不看信中的内容,他也已经下定了决心。

他将信封塞入怀中,再抬头,已然恢复了以往的波澜不惊,轻声道:“我明日北上回京,此时天色已晚,阿敬今晚将就在此住下吧?”

“那可真是求之不得了。”周去恭笑着坐下,从怀中摸出一块银元宝,对着卢梅道:“我既不白吃也不白喝,小枣儿快去取些好酒!”

不消卢梅反应,蹲在灶台旁一整天的武柴已经端上了酒菜。

卢梅拿筷子搓了一下碗底,闷闷地问阮玉山道:“你还回来吗?”

阮玉山道:“此时正逢开春,若是无事,来回两月足矣,若是有事,我答应你定在年夜日前赶回。”

还未溢出的不舍被欢喜代替,卢梅给阮玉山倒满了一杯酒,道:“那我今日定好好给你践行。”

阮玉山不禁莞尔一笑,又转身问周去恭道:“阿敬同我一道回去吗?”

周去恭道:“不回不回,好不容易让我兄长答应放我出来,我要南下玩个尽兴才好,听说渭城的盐鸡是天下一绝,味道咸辣鲜美,肉质细腻滑嫩,我正打算去尝尝呢!”

阮玉山知道他的身边定有高人保护,见周去恭玩心正起,便也不继续强求。

周去恭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落入身后一桌上那两名一高一矮的江湖侠客耳中。

“兄台是要前往渭城?”方才进门的那位高个子忽然开口询问。

听他话中似亦有前往之意,周去恭转头问道:“此话怎讲?莫不是在这小小客栈之中,竟遇上对盐鸡颇有兴趣的同好了?”

高个子闻言哈哈大笑,连忙摆手道:“非也非也,我们弟兄二人确要前往渭城,不过所图与你可谓大相径庭了。”

周去恭闻言来了兴致,丢了快碎银给武柴道:“我再请二位喝两杯,这渭城最近可是发生了什么趣事,二位可要好好跟小弟说来,好使小弟也有热闹可凑!”

高个子并不扭捏,接受了周去恭的好意后,徐徐说道:“兄弟可听说过渭城郭家?”

周去恭道:“这倒是知晓,渭城第一商贾嘛,听说财富几乎可以买下一座城池,也不知是真是假。”

高个子道:“虽不知是否可买城池,不过家中各种明珍异宝定是数不胜数的了。不过话说回来,这郭老爷这些天怕是有钱也没兴趣花了,他那最最宝贝的大儿子,上个月忽然死了!”

阮玉山与卢梅常年居住在这山脚,于江湖琐事不甚在意,便各自低着头,从锅中一堆食材里挑选爱吃的食物。

唯周去恭惋惜了一会,道:“听起来倒是件悲事,二位莫不是与郭大公子有所交情,所以前去吊唁?”

高个子笑道:“我们怎么会有机会跟这些大公子有所交情,只不过是因为,那郭公子死的蹊跷,郭老爷悲愤不已,发出话来,要是谁能抓出凶手,便用黄金千两来酬谢,这些日子约莫江湖上的好手都聚集向渭城去了。”

周去恭:“是怎么个蹊跷法?”

高个子:“听说都全身发紫,七窍流血了,真是惨啊!”

闻言,卢梅伸在空中的手蓦地停了下来,似乎是为了更好听见他们的谈话,眼神不由自主的向高个子撇去。

不过周去恭却不识好歹地已经岔开了话题,她只好定定神,沉默的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十年以来,她勤学苦练,不敢放松分毫,只不过每一次觉得有所进步,找阮玉山比试时,却无外乎都以落败收场,而最近一次,也仅仅在他手中撑了五十招左右。

卢梅自认为不是什么有天赋的习武材料,亦清楚她与仇人之间的差距,但如今忽然听见那郭公子的死亡模样,便瞬间联想到小时候的场景,那种目睹亲人被害,却无能为力的窒息感涌上心间,倒酒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是肖疾吗?”她小声的问阮玉山道。

阮玉山摇头不语,将面前的酒杯斟满,示意卢梅跟随自己走到院子中去。

山中的白雪已经彻底消融,但风依旧凛冽,刮得人脸生疼,阮玉山站在一棵矮树下,将酒壶中的酒撒了出去,随手将酒杯卡在树枝中间,问卢梅道:“如果有一天你大仇得报,斩肖疾于剑下以后,你想做什么?”

卢梅皱了皱眉,似乎对阮玉山的问题感到莫名其妙,“若我没死,那就回来这帮你继续擦桌子,不然我还能去哪里呢?”

阮玉山笑骂了一句“没志气”,又从怀中摸索了一会,掏出了一本崭新的书籍。

那书籍的首页没有名字,卢梅接过后翻了翻,里面的字仿佛刚刚写上一般,还散发着淡淡的墨香。

“这是一套剑法,是我早年时在战场观无数小卒面临生死一线,又而奋起搏杀所得。剑法无名,却承载着英烈之魂,从前不教你,也是因为过于凶厉,学了这剑法,虽不能胜肖疾,却也不至于到处处于被动之下。若是你想,便出去看看吧,总得走走才能更进一步,不过你年前要记得回家。”

阮玉山从地上捡了一枝树枝,对卢梅道:“你试看看?”

卢梅接过树枝,将书中前十页记在脑海之中,这剑法狠厉,其中有几招更是以死博生。卢梅这些年来,每日重复训练着阮玉山所教的基础剑法与心经,此时终于得到了作用。

那些最为基本的剑招被这一本剑法连接了起来,行云流水,剑意初成,卢梅忘记了四周一切事物,十页十页练着书中记载的招式。

这一练,便练到了明月高悬,武柴出来院中锁门的时候。

武柴锁好门,兴致勃勃过来凑热闹时,忽然被告知二人都要离开,只留他自己一人看店,当即痛骂道:“这店是我的吗?我要把你们的客栈放一把火全烧了。”

可是无人理会一个打工人被背叛的悲伤,卢梅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没事的,会带一些正常食物回来叫你观摩学习的。”

翌日,卢梅睡到日上三竿才彻底清醒,等她整理了一番行李,下楼时,昨日的客人们大多已经离开。

阮玉山站在那比十年前大了一整圈的灰驴旁,他的行李并不多,想着快去快回就仅带着几件衣服,一些银钱,见到卢梅下楼,朝她挥了挥手上的牵绳,似乎是想将手中的灰驴交给她。

卢梅朝他摇了摇头道:“听说京城要比渭城远得多,还是让它帮你驮行李吧。”

她抬手摸了摸灰驴头上的一缕毛,灰驴抬头蹭了蹭,卢梅被它逗得开心,昨晚彻夜难眠的苦恼消散些许,一下对渭城的好奇胜过了忧心。

收回手后,卢梅也不多说,转身便要出门。刚走出五六步,阮玉山又叫住了她,她转身时,阮玉山丢过来了一把剑,卢梅手忙脚乱的接住后,捧在手中,抚摸着剑鞘上的花纹,惊喜道:“给我的?”

阮玉山道:“它叫秋华,是从前一朋友相赠,虽比不上那些名刀名剑,但胜在锋利,你带着防身。”

卢梅道了一声“好”,又叮嘱一句:“你记得过年前回来。”便再一次转身离开。

这一次走的顺利,阮玉山没有再叫住她,京城与渭城是南北两处不同的方向,他亦有自己的事情要解决。

卢梅照着阮玉山给她画的地图,出了老梧山,便一直沿着乌河走。她学过一段时间的轻功,有时候抄小路,便踏着树枝,起落如风。

渭城离老梧山虽然不远,不过单凭人力,难免也要走上个十天半个月。卢梅心中着急进城,可走了三日竟然一家卖马的都没瞧见,一时间心灰意冷,连夜里都赶起路来。

可天公不作美,等到那第四日清晨,薄雾尚未消散之时,天空中竟下起豆大的雨点来。

路道四周的树虽树叶茂密繁盛,可也抵挡不住这来势汹汹的雨水,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卢梅身上便全然湿透。

真是祸不单行,屋漏偏逢连夜雨!

卢梅正想着快赶几步,等到遇见客栈,便进去清洗一番,抬起头,却见乌河之上,泛着一艘乌篷船。

那乌篷船约莫下着大雨的缘故,四下无人,连摇橹的船夫都躲进了船篷之中。

卢梅急忙喊道:“船家!船上可有余坐?”

船夫闻言,探出船篷向外看了一眼,略微有些为难道:“船上客人租下了一整艘船,姑娘另寻其它吧。”

这倒是奇怪了,这艘乌篷船说不上小,乘载十个人也绰绰有余,更何况这山四周并无名胜,船夫平日里多以渡人过河为生,相这般顺着河流而下的人少之又少,何故租下一整船?

思来想去,卢梅只有想到一种可能,想来是人少船家不肯接活,这才有此无奈之举。

这下路后的土路愈加泥泞,放眼望去,目所及处亦尚未出现歇脚的客栈,卢梅正欲再开口求情,求见船夫口中的“客人”掀开挡雨的门帘,撑着一纸伞立于船头上方,笑吟吟的看着卢梅。

“周...去恭?”

卢梅定格在此人身上,他身上的青衫与背后的绿水协调在一起,一时间平平无奇的风景变得美不胜收。

周去恭笑着喊道:“上来吧!小爷请你一同赏景!”

卢梅无暇与他客气,周去恭一开口答应,她便从脚边捡起了一块石子,投向船与岸之间,而后飞身一跃,在空中轻点石子,两个起跳便落在了船上。

石子‘噗通’一声落入了水中,溅起一小小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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