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松，有事？”周老爹问道。
“老爹，您随我过来一下。”青松压低声音说。
两人径直从石板路走过小花园，到一道小门边站定。
青松见四下无人，方开口说道：“主君的绿松石金朝挂珠钗不见了。”
“什么？可细细找过了？可还有其他首饰掉了？”周老爹吃了一惊，急问道。
“都细细找过了，带来的每一个箱笼包裹都找过了，如今这屋里每一处也都找过了。只有这支珠钗不见了。”青松皱着眉，有些害怕的抬眼看周老爹。
周老爹沉默半晌，这支绿松石金朝挂珠钗是前年年节时宫里凤君赏赐的，是外邦朝贡之物。
“什么时候发现掉了的？”周老爹叹了口气，坐到一旁回廊转角处的椅凳上。
“就是方才。我想把这珠钗拿出来，一会主君去家宴时便可以戴上，发现盒子里没有珠钗了。”青松说道，他顿了顿，继续说：“今日一早服侍主君梳妆时，我还看到这支珠钗了。”
周老爹深深的看了一眼青松，
“这次来棉城，主君的珠宝首饰都是你在收拾的，单独放在一个箱子里，只有你有钥匙。”
青松愣了一下，总觉得方才“只有”那两个字周老爹说的很重。
“老爹，我没有拿主君的珠钗。”青松急了，挥着双手解释道：“就如您所说，只有我有钥匙，首饰掉了是我的责任，我怎么可能自己去偷，去拿。”
说到后面，青松急得快要哭出来了，眼里含着泪水。
“你这孩子，不哭不哭。”周老爹站起来，从袖子里取出手帕递给青松，又轻轻拍着他的肩膀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没有怀疑是你拿的。”
周老爹拉着青松坐下，“这事蹊跷，你有把钥匙给过谁吗？”
“没有给过其他人，我一直带在身上，片刻不曾离身。”青松一边擦泪，一边说。
周老爹慢慢的，轻柔的拍着青松的后背，等着他平静下来。
半晌，周老爹说：“今日来这院子里的人都有可能拿了珠钗。”
周老爹侧过头，看着青松的眼睛说：“这事要先禀告主君。”
青松眨了下眼睛，犹豫片刻，低声问：“不能我们先私下查一查吗？”
周老爹摇摇头，“这是棉城老宅，不是宁国府里，这里的仆妇小厮们都不是我们了解的，只靠我们，查不出来什么的。丢失的这支珠钗是凤君赏赐的，若是丢失之事被有心之人利用，便会被说是不敬皇室，这不是我们能担待得起的。还是应当及时禀告主君，封锁老宅，说不定还能找到。”
周老爹是宁国姥主君的陪房，平日里说话就是有分量的，如今他如此说，青松只能点头称是。
“走吧，你与我一同去禀明主君。”周老爹一边说一边起身往正房走去。
走了几步，回过头发现青松还站在原地，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己。
周老爹道：“青松，虽不是你拿的，但是你管的东西丢了，你也有责任，这个时候你能做的不是在这里后悔和害怕，而是去解决问题，即使痛苦，也要做对的选择。”
周老爹说完，转身继续朝正房走去。
青松沉默半晌，袖子里的拳头悄悄握紧了又松开。
作为家生子的青松，自小机灵，办事稳妥，很得宁国姥主君欣赏，小小年纪就成了主君房里的一等小厮，是府里许多小厮羡慕崇拜的对象。
青松看着周老爹的背影，最终还是捏着手帕，追了上去。
宁国姥和贾珞在书房对坐下棋，一旁的窗半掩着。
“姐，您不冷吗？”没有其他人在，贾珞便像从前一样说话随意了些。
“不冷。”宁国姥一边放下一颗黑子，一边漫不经心的说。
贾珞紧了紧自己狐狸毛的领子，心里嘀咕着，还是堂姐身体好，看来自己还是得多加锻炼。
“姐，宗祠那边都安排好了，您明儿一早带着平安过去就成。”
“好。”宁国姥看了眼窗外，问道：“今年年节你要去凤安城吗？”
“我还是不想去。”贾珞摇摇头，“我就是喜欢我们棉城，山高水阔，有良田美景。”
“让你去过节，不是让你去长住。”宁国姥看她一眼，凉凉的说。
贾珞笑起来，“您让我长住我还不习惯呢。”她笑着说。
“要不您在老宅多待些时候，这个年在这儿过了得了。您多少年没在这里过年了，我们老姐俩就还像小时候那样，一起去放鞭炮去。”
宁国姥笑笑，没说话。
宁国姥小时候有几年是在棉城度过的，那几年宁国姥的母亲在外征战，父亲带着她回了棉城老家。
那几年里，那时还是宁国姥世女的贾源盛和贾珞一起吃饭，一起去学堂念书，一起出去玩，两个人总是粘在一起。
贾源盛冬天在练武场练武，一早就决定从文的贾珞就在一旁穿着厚厚的大衣，抱着暖炉陪着她。
那场战事，断断续续持续了六年有余，待战事结束，贾源盛要回凤安城时，贾珞送她到老宅门口。
她说，“姐，我会好好念书，以后帮你管好这里。”
“好，我相信你。”
那时也是个冬天，两个红衣少女在老宅门前惜别，后来再见时，已是多年后。
她真的做到了。
宁国姥从回忆里出来，见对面的贾珞越说越来劲了，她往前欠身，看着宁国姥的眼睛，笑着继续说：“把平安那孩子也留在棉城过年吧，让她感受感受我们棉城的年。”
“和凤安城的又没什么两样。”宁国姥一边伸手拿茶杯，一边说。
“我们这里这么多族人，让我那几个孙女，还有那些小孩子们陪她一起玩，一起去打雪仗，去放鞭炮，放孔明灯，在您府里能玩得这么尽兴。”贾珞笑着说，努力的给宁国姥形容平安能有的快乐生活。
宁国姥看着堂妹眼角笑出来的皱纹，笑道：“你不知道我这孙女，她在凤安城里，都玩得挺尽兴的了。我倒是想让她多待些时候，可是学堂那边还是要去的，不然她母父可不能答应了。”
贾珞刚想说什么，宁国姥笑了一声，说道：“我看这族里大小事务不够你忙的，这些日子不见，你也不曾轻减啊。”
“那可不，您不是不知道妹妹我的能力的，年轻时候那就是……”
守在书房外的女侍们，不时听到屋里传出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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