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一早,穆婷婷在校园门口被廖蒙拦了下来。
她像是在请求,又像是警告:“秦梓轩的事情,我希望你别告诉任何人。”
穆婷婷仰着头,用眼角带着不屑和敌意看着她。
“算我求你。”廖蒙低头,只在提起秦梓轩时才带着不情愿的示弱:“他那个人自尊心强,被人知道会受不了的。”
“哦。”穆婷婷故意绕过她,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廖蒙拉住了穆婷婷的胳膊,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我没有什么意思。”穆婷婷推开了她的手,“他自己是没长嘴吗?还需要你来传话?”
“他不知道我来找你了。”廖蒙答。
穆婷婷冷哼一声:“那就更可笑了,他的事,他自己不来找我,要你来说什么?”
“我是他女朋友。”廖蒙说得理所当然。
这三个字,让一贯如同公主般骄傲的穆婷婷表情堂皇,她的情绪铺满了整张脸,任谁都不难看出。
“穆婷婷,”廖蒙冷声道,“得不到的就毁掉,这就是你喜欢一个人的态度吗?”
“谁喜欢他了?”穆婷婷嘴硬不承认。
“你自己心里清楚,随你便,如果你希望他恨你,那你爱告诉谁告诉谁。”廖蒙说罢,快步向教学楼走去。
教学楼内,李知难也将曲子格拦在了办公室里。看着眼前臊眉搭眼的曲子格,她表情有些无奈,软声问道:“我的事,就不能直接问我吗?”
“我……”曲子格解释,“我想不通你为什么会这样,我当时只是想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所以呢,问完了我以前的学生之后,你得到你想要的解释了吗?”李知难问。
曲子格点头:“你并不爱宋乐,你和他结婚只是为了保住工作。”
李知难摇了摇头:“曲子格,我从一开始就没有骗过你,我和他结婚,因为他是一个好人。”
“对,他帮你解决了学历的事情,他当然是个好人,所以你就以身相许,虽然我理解不了,但是这就是你的婚姻观。”曲子格道。
“我嫁给他不是为了以身相许,也不是报恩。”李知难道,“我说了无数遍了,是因为他是一个好人。”
曲子格抬头看她,眼里的不解包含着心疼,李知难在一旁坐了下来:“我一会儿没课,你呢,有时间吗?”
曲子格点头。
当年,宋乐是亲戚介绍来的相亲对象,他帮助李知难解决这件事的时候,李知难已经明确地告诉过他,她觉得两个人不太合适。
宋乐是土生土长的北京孩子,身上带着天然浑不吝的不客气自来熟,并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宋乐无所谓道:“我也不是帮你,我算是帮咱们祖国的花朵留下一位负责任的好老师,你也不用觉得有心理压力。”
餐厅内,李知难将礼盒拎了出来,道:“这些东西是送给你和你父亲的,谢谢你们帮忙。”
宋乐被她逗笑了,答:“我是公务员,你给我送礼那不是害我吗?你要是真的想谢我,一会儿我哥们聚餐,你能不能帮我撑撑面子?”
李知难陪着宋乐参加了聚会。
和她想象中不一样,聚会的地点不是什么高大上的餐厅会所,而是胡同里那种蹲在马扎上吃小桌板的小脏摊,宋乐和他的几个发小看起来毫不介意,开怀地聊着不着四六的天儿。
北京孩子的聊天内容很奇怪,明明什么都没有,可又天罗地网无所不含,夹杂着令人发笑的插科打诨,气氛好得有些诡异。
饭后,李知难抢着结账,又被宋乐拉到一边教育了一顿。“没有让姑娘出钱的道理。你这么着不如直接扇我嘴巴。”
李知难问他,为什么要选择那样的一个地方,宋乐说,那家老板是个低保户,他们经常去照顾。
后来,李知难的爸爸摔断了腿,宋乐先他一步到了医院照顾打点。
没两天,就连医院里的小护士都对这个男人青睐有加。他说话办事周到体贴,却不是高高在上体面周全的那一套,他来的时候给人带俩苹果,搬搬快递,甚至有一天拎了两套煎饼果子,他聊小张护士淘气的儿子,给刘护士长带同仁堂的膏药,他幽默开朗有分寸,很快就让李知难爸爸成了那一楼最受优待的病人。
李知难几次推拒,都在他那里碰了软钉子,后来她认真地找他解释,无论你做什么,咱们俩是没可能的。
宋乐只憨憨回:“明白,我自己个儿几斤几两我还心里没数吗?我要是真惦记你,那不是抢着给自己报名当癞蛤蟆吗?我傻啊?”
李知难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
宋乐回道:“相逢是缘,何况我是党员,你们人民群众不懂我们的思想觉悟,我不怪你,啊。”
他没事人一样该做什么做什么,像是李知难是组织分配给他的政治任务。
有一天,北京晚报上刊登了一则故事,党员为保护民众和劫匪拼命进了ICU,李知难联系了几天都没联系到宋乐,最后有些着了急。几天后,他一脸黑地回来,说是去农村志愿服务去了。
“你不会是担心我吧?”宋乐和她开着玩笑。
李知难倒是难得地被人用这样有些暧昧的话开玩笑,却心里没有生出反感。
也就半年光景,当李知难厌倦了周围人没完没了介绍的相亲对象,她问宋乐:“你想跟我结婚吗?”
宋乐回:“想啊。”
“但是我……”
“我知道,我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可是我觉得婚姻就跟革命一样,只要目的地是相同的,其他的都不重要。”
“你的目的地是哪里?”
“为人民服务啊。”宋乐笑着,像是玩笑一样。
“你还是好好想想吧,我怕对你不公平。坦白讲,我年纪在这里,结婚对我来说不过是完成任务,是为了以后工作方便,家人放心,传宗接代,反正都是现实因素,我不太相信感情那一套。”李知难解释道。
“那赶巧了,咱俩正合适。”宋乐答,“我也不想找那种爱来爱去腻腻歪歪作天作地的媳妇,老百姓过日子,平平淡淡做个伴,多好啊。”
他们去登记处领了证,连婚礼也没办,宋乐将收到的礼金以他们的名字捐了出去,这场婚姻就这样开始了。两个目的相同的人,满足对方家长对孩子择偶的期待,一位老师和一位公务员,开展也许为期一生的合作。
曲子格试探问道:“知难,哪怕没有感情,可他出轨了,你怎么能接受呢?”
李知难回道:“我其实还没有和他谈这件事情。”
曲子格:“你不生气吗?”
李知难摇头:“说实话,我有些松了一口气。”
“为什么?”
“可能潜意识里,我也知道他当年的说法未必是真的,但是我懒得再折腾了,所以就顺水推舟地当作真的了。”李知难答道。
“知难,”曲子格道,“你被伤害过吗?”
李知难被这个问题问得一个激灵。
曲子格道:“我就是觉得没有人会天生不想要爱情的,这事不合理啊。”
李知难笑道:“天底下那么多和尚尼姑,有什么不合理的呢?”
“人家那是看破红尘,你这红尘还没进去呢!”
李知难低头道:“那你不如把我当成残疾,这种性格可能是一种残疾,这样想,会不会好接受一点?”
曲子格道:“好,就算你不在乎爱情。但是我们是社会主义,我们的婚姻是一夫一妻制,这你总要接受吧?”
李知难道:“我知道。”
“然后呢?”
“婚姻不是谈恋爱,我们之间还有皮皮,我要考虑的不只是我自己,况且我们双方父母年纪也都大了,承受能力差,这种事情传出去,对大家的名声都不好,我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李知难解释,“觉得没有必要闹得那么难堪。”
“你为什么要想这些?”曲子格听得一脸离谱,“做错事的是宋乐,不是你,知难,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这些是他应该考虑的,不是你。”
“如果他真的喜欢那个女孩,他是不会考虑这些事情的。”李知难道。
“那就活该他承受这些后果!”
“可是我也需要承受这些后果。”李知难回。
曲子格皱眉道:“你知道我现在什么感觉吗?我觉得我好像是在劝一个被家暴的妇女离婚一样,你懂吗?李知难,你现在就是在被宋乐家暴,出轨就是精神暴力,你被人打了都不反抗吗?”
“那也要觉得疼才会反抗,我并不觉得疼。”
曲子格拍着桌子站了起来:“不疼,行,不疼,那你就不嫌脏吗?跟别的女的共用一个男人!”
李知难看着她,面露尴尬,半晌后才如实回道:“我们,不睡在一间屋子里。”
“什么?”
“生完皮皮之后,我们就没再睡在一起过了。”李知难道。
曲子格在脑子里飞快地算了算,眼睛瞪得更大了些:“你是说,你和宋乐,五年多没有……?”
“对。”
“不是,你们这搭伙过日子,还真纯粹地搭伙过日子啊?”曲子格头一次见识到,原来在婚姻的世界里,还存在着这样的关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4章 宋乐和李知难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