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茉莉冰，排了一个小时队，常武顺便也给自己买了杯。吸着奶茶，他翻翻手机，发现大群咚咚响。
翻着翻着，常武嘴里漏珍珠，原因无他，他瞧见了钱谨铭的猪头照，三百六十度全死角。
“真丑！”常武对着照片骂了一句。
群里全是调侃的声音，常胜小将军心里得意，但不敢发言。
直到钱谨铭vx又发出了八个大字，常武浑身一抖，脑子激激——是他家云大姑爷爷干的……！
又端了几眼那些照片，常武直摇头，实在太凶悍了。
但是云白是怎么捉到钱谨铭那个龟孙的？常武想不通。
哼着歌踱回粤餐厅包间，常武进去的时候，人走得干净，桌上也干干净净的，餐品全被撤了，只剩主座的萧钰在那翻菜单，边翻边狂笑，跟疯了一样。
常武战战兢兢开口：“萧哥，云大姑爷爷来找钱谨铭了？”
“嗯。”萧钰笑笑点头，“哎呀我把钱谨铭喊去房间见见人，是没想到他真去了。”
“？”常武震撼，敢情是在瓮中捉鳖？
奶茶袋置于桌上，常武默默把奶茶掏出来，嘴里嘀咕：“这么好玩的事情，怎么不带我的？”
“就你这小心脏，抗得住吗？”萧钰白眼。
……也是吼。
常武坐到萧钰旁座，看着他把茉莉冰摆到了另一边，又看着烧味蜜拼，芋泥南瓜果，龙虾泡饭什么的被端了上来。紧随门后的，是有些风尘仆仆的云大姑爷爷。
云白顺路落坐常武旁边。他的额间散发撩上，发梢沾着点水珠，光光瞟一眼，就锐气凛人。
常武边瞄边瑟瑟发抖。
两面夹击，一旁的萧钰还在给他递眼刀，常胜小将军内心哀嚎，速速起身，“让给你让给你，你坐你坐。”
怨夫萧钰默默捧着茉莉冰，一屁股移到云白身边，“云白你个渣男，怎么不坐我旁边？”边说，萧钰边给云白挪菜，“给你点的，怕你饿，哥哥贴心吧？”
他直勾勾盯着云白看，直到云白侧头看向萧钰。
“萧钰。”说话的时候，云白笑露了点牙，“谢了。”
萧钰愣愣，挠挠自己的面颊说着：“哎呀哥哥嘛，照顾弟弟应该的。不要有压力，嗷～”
“yue。”常武悄悄呕吐。
刚吐完，他就瞥到萧钰杀人的眼神，“我我我我……喝奶茶呛到了。”他举举奶茶杯子，“呛到了嘛。”
说完，常武就在心里偷偷翻白眼。闹了半天，他辛辛苦苦排队买的奶茶，倒是让萧钰这个坑的拿去邀功了。
简直乱臣贼子。
“得先走了。”云白将自己卷于半臂的衣袖撩下，“有点事。”
“又有事？”萧钰苦脸，“云白，你怎么这么忙的？那这么多好吃的，都是给你准备的，你好歹吃几口嘛。”
盯了几眼桌上的餐品，云白朝萧钰说着：“那打包？”
萧钰：？？
“噗——”，常武喷珍珠，“诶呀多大点事，我来我来，我帮云大姑爷爷打包。”
萧钰：？？？
精致餐品倒入打包盒盒，桌上重新剩下空盘盘。精致包装袋落入云白手中，他手里还有杯网红茉莉冰。
“会吃完的。”
看着一脸无辜的云白，萧钰脸直抽抽，他发现自己对云白好像真没招了。
···
穿梭地铁道口，一股甜香钻入云白鼻尖。
暖色小铺，港式鸡蛋仔，原味15元一个，还有可以加冰淇淋的款，有点心动。
天气转暖，夜风吹吹，两个热乎鸡蛋仔紧挨在一起，云白带着它们走入谢景宁小院。
晚上九、十点，谢景宁在院子置的小桌上吹风。穿着单薄，衣袖卷起，他的手腕上露着条编织黑绳，绳扣扣住的是一个银色马蹄扣。
庭院灰色桌面上是一只背景蓝天白云的彼得兔杯杯。
“夜宵。有点冷了。”云白向谢景宁展示着大包小包，“我去热热。”
家门面容解锁，谢景宁给云白设置的，云白随意进出。虽然来的时候，他总会和谢景宁报备。
从座位起身，谢景宁跟在云白身后，一路随着人去到厨房。
一股诡异的烧糊味，越来越近，本想挑碗的云白回头瞥了谢景宁，“你……没吃晚饭？”
谢景宁咳嗽：“想试试泡面的，烧糊了。”
谢景宁购入蓝色海鲜味泡面一箱。研究攻略后，决定不用开水泡，得用锅煮。
煮泡面过程中，看着单调的奶白色，谢景宁默默加入生鸡蛋两颗。随意搅搅，蛋丝缠绕卷面，看上去有点恶心。尝了口后，一股腥味直窜喉咙。
再度查阅攻略，原来得用料酒去腥味。
谢景宁倒入许多，酒香扑鼻。尝了一口——辣酒拌面？
……太难吃了。
再度查阅手机，谢景宁瞧见vx群消息飞腾，往上翻翻——哦，钱谨铭的事情。
【不是故意的】：我去？三更半夜进别人房间？真假的？
【笑笑不说话】：活该·捂嘴笑·emoji
【爱喝熬夜水】：怎么感觉像被人栓狗链了？主人的任务吗？老钱你现在玩这种了？
【一叶】：挺有情趣。
【笑笑不说话】：@爱喝熬夜水，我服了贺淮，你瞎扯什么呢？·冒火冒火·emoji
【人傻钱不多】：哦？要不要叫救护车？
【不是故意的】：哦～我懂了！
【不是故意的】：认主归宗？
【景·】：@不是故意的，文化人·拱手拱手·emoji
【不是故意的】：@景·行行行老谢你最有文化，也不知道是谁上课瞌睡，完了还来问我作业·调皮调皮·emoji
【景·】：？
看了几眼群里的讨论，谢景宁抖着肩，笑了几声。
笑着笑着，他闻到了股糊味。
扭头一看，黑盔面饼烧穿锅底，谢景宁连面带锅一同扔进垃圾桶。
怀疑人生，他难道天生料理黑洞？
“天际粤餐厅打包的。”云白取着包装盒，又把它们装摆进法式盘盘之中。
端至小院，都没吃饭的两个人，默默先啃起了加热过的鸡蛋仔。
谢景宁没吃过这玩意，软香浓郁，边饼酥脆，比他的鸡蛋拌酒泡面料理好吃多了。
吃着吃着，谢景宁笑了起来，一直笑到挤出眼泪，他抹了抹眼角。
“这么开心？”坐在对面啃芋泥南瓜果的云白，淡淡聊着。
“……没。”谢景宁捏捏手里的鸡蛋仔纸壳，“就是想到你之前跟我说的，翻墙去班主任那里拍照留证，然后扭送教育局的事情。”
听到这里，云白放下半只南瓜果，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怎么还记得这个？”
端着笑意的云白，谢景宁真觉得云白这样的笑容比以前自然多了。他摸着手腕上的黑绳，是云白送的生日礼物。
之前老藏着舍不得戴，他也就偶尔戴出来看看。其实黑绳编得有点歪扭，有的地方还松垮着缝隙，但就是越看越满意。
“嗯。”谢景宁继续聊着，“想不到会有这种方法，觉得很有意思。”
想不到高中的云白是什么样的，谢景宁有时候会去想想，但还是想象不出来。
“你们的校服，是什么样的？”
谢景宁问着，又看见云白顿了顿手中的筷子。
“短袖的话，领子那块是蓝色的。”云白形容着，目光沉沉，似乎陷入回忆，“袖口那块也是，剩下都是白色的。”
“云白。”谢景宁唤了声，“想……看看照片。”
龙虾泡饭在飘香，云白看着，谢景宁茶杯上的彼得兔是浅棕毛毛的，还挺可爱。
“有……毕业照。”
云白回着，
“有机会我问人要吧，我的那份弄丢了。”
“哥，这是你的。”
暑气与蓝白短袖校服。
午餐课间，趁着这两天郁岫没来学校，苏屿将一份塑封膜包裹的毕业照放到云白桌边。
正午的光烫得发白，他端着云白耳垂上的红宝石，又看见了那双漠色的眼睛看向自己。
仅仅两秒。
“嗯。”青玉般的手拿过密麻人头的班级毕业照，那双眼睛淡淡在照上游移着。
云白桌面上堆着高高一层的书，郁岫桌上倒是干净。
椅子拖响，云白从苏屿身边略过，手里捏着那张毕业照。
默默跟在身后，苏屿看着毕业照在云白在云白手里荡啊荡，又看着云白校服领口别开个纽扣。
他一路跟着云白在走廊转转，转到了楼下的班。窗子开开，班里很多女生激动不已。
“哟云哥。”坐在窗口的一位哥们将手臂搭上窗台，“怎么了呀？”
“借个。”云白朝人比着手势。
“哦——”哥们张望几下后，掏掏裤口袋，迅速往云白手里一塞。
“谢了。”云白靠窗说着，“待会还你。”
“嗨呀值个几毛钱，你拿走好了，我那里多得是。”哥们摆摆手，“下午体育课羽毛球不？我妈给我换新球拍了，等你来试试呀。”
“嗯。”云白点头。
苏屿凑到云白耳边：“哥，我想待旁边看。”
他听到云白对他笑笑，笑得冷冷的，很多时候云白都是对郁岫这么笑的。
苏屿把手机从口袋拿了出来，点了几下就给云白转了个两千过去。他发现，只有这种时候，云白才会笑得好看些。
云白垂头看着手机，把那笔钱收下了，“随你吧。”
说话的时候也不抬头看看苏屿，苏屿跟着人走到了学校集中收垃圾的地方。
一只塑绿壳的打火机，云白摁下后，任由橙火烧着塑封膜。
极度难闻的塑烧味，毕业照的一角开始化成黑色的烟水，然后是灰。
灰火在云白眼中燃烬。
烧到一半，云白踩灭了吞噬照片的橙边，随手捡起后，又随意丢进了垃圾堆里。
苏屿看着吊在黑色垃圾堆上的那副毕业照，看不见郁岫，更看不见云白。
但是另一个边角落的自己还在。
他把云白的毕业照捡了起来，塞进书包，又带回家。
一个早就挑好的漂亮相框。
窝在书房，苏屿手里抬着两份从塑封膜里取出的毕业照，一张是云白的，另一张是自己的。他默默将一个又一个人头涂黑，直到照片里只剩下蓝白校服，苏屿，还有云白。
苏屿将两份毕业照叠了起来，灰烧的不规则边缘还挺好看。
照片被相框好好保存，苏屿将它带到美国。
“哼—呃……”
相框沾水，苏屿将照片取出。看着上面的人，他拿出马克笔，将自己的脸也涂黑了。
云白穿校服最好看。
苏屿想去A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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