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和景来还要会儿。
姜允珠准备等他来了再走。
她脑海里还想着方才的照片。
那是他们高中时拍的照片，刚高考结束。
毕业典礼上，校领导洋洋洒洒讲了一大篇。等回了各班的毕业典礼，连向来严肃的班主任都没忍住边讲边红了眼圈。
中考结束的时候，还写同学录。等她高中时，手机发达了，高考后就是交换联系方式和拍照片。
她主动和班主任拍了照，和任课老师拍了照，和关系要好的同学拍了照，甚至和总出现在校园里的猫也拍了照。
但没去找齐川。
当时他们的关系有点扑朔迷离。再加上，齐川本来就不喜欢拍照，她那时候也觉着以后还有机会见。
结果在她找方硕拍照前，齐川揪住了她的后衣领。
初中的身高差距到高中明显进一步扩大了。她后仰着脸，才堪堪到他胸前的高度。
“为什么不和我拍？”他冷着脸，硬邦邦憋了几个字。
齐川抢了她的手机，逼着她在方硕之前，和他拍了张照。
那张照片，曾经也摆在姜允珠的书柜上。
后来给姜国平撕了。
她和齐川在一起的时间满打满算并不多。从高考结束，到刚上大学第一个学期的异地恋。也没拍几张合照，这好像……算为数不多的、比较好看之一？
姜允珠大脑混乱不堪，乱七八糟想着过去的事，自然没注意到齐川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他拿着的杂志半天没翻过一页。
“能帮个忙吗？”齐川突然问。
“啊，可以。”姜允珠骤然回神，“什么事？”
齐川：“帮我拿个外卖。”
“现在？”
“嗯，在楼下了。”
“行啊。”姜允珠拎起提包，起身，想都不想地抱了串尾号，“你留的这个号码吗？”
齐川眸中笑意一闪而过，神情却未变：“不是。留的你的。”
姜允珠脚步骤顿：“我的？你知道我现在的电话号码？”
“你觉得呢？”齐川扬了扬眉，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姜允珠才反应过来，在试镜前会递交演员卡。演员卡上不单写了身份、姓名、角色偏好，还要写联系方式。
“行，我下去为您服务了。”她迅速转身，颇有几分恼羞成怒的意味。
出了病房，没走几步就想起点他总不好好养伤的陈旧往事，姜允珠到底没按捺住。
“怎么？”
病榻坐着的男人循声望来，轻蹙眉，又蓦地舒展神情道：“拿我手机去？怕迷路的话。”
姜允珠摇摇头，扶着门框的手轻微一紧，低垂睫，状似随口一提道：“别乱动，别乱跑，好好躺着。”
……只是关怀救命恩人。
她和自己说。
/
外卖被放在门口专门放置的架子。
姜允珠很快找到了自己的手机号。她没仔细看齐川点了什么，但一眼扫过去，觉得他一顿饭还吃得挺奢侈的。
52元。
她一般一顿都控制在35元，还要用个劵，加加减减一下。不能用券的店，再好吃也不点。
“姜……小姐？”
刚拿到外卖，就听见有人不太确定地喊她。
“陈副导。”姜允珠回头，果然见是陈和景，客客气气喊道。
又向他举起手里的外卖，笑说：“我帮齐导拿外卖，一起上去吗？”
《入瓮》的剧组没有设副导演。陈和景是导演助理，依照圈内规则，就是剧组的副导演。
陈和景闻言忙说：“那怎么好意思麻烦您。给我吧，我来拿。”
“没事。”姜允珠躲开他伸来的手，看向陈和景怀里抱着的打水果，“您再拿也不方便，还是我来吧。”
陈和景抱着车厘子、橘子之类的，一眼扫去，都是齐川爱吃的。他爱吃的，他不爱吃的……
姜允珠没再联想下去，指着来时的路：“电梯在这。我带您上去吧。”
电梯里空无一人。
电子显示屏上的数字变了又变，一路往上。
“不好意思副导，给您和齐导都添麻烦了。”寂静间，姜允珠突然出声。
陈和景愣了愣：“啊？”
组织好语言，姜允珠抿抿唇才抱歉道：“今天那辆车的车主以前绑架过我，坐牢出狱后来找我复仇，蓄意撞人。如不是齐导救了我，今天躺在这的就是我了，非常抱歉因死人恩怨影响了剧组。”
方才听齐川和陈和景通电话，并没讲得太多。不晓得齐川对这事的内情知道多少——她还没来得及和齐川说，也没太想好怎么和齐川说，只能先和陈和景解释了，回头再和齐川说。
“嚯，道什么歉，又不是你开车撞的人。”陈和景捧着水果，忙用勉强空闲的几只手指摆了摆，“再说，也不能看着你个女孩子在面前被撞飞啊。”
话是这么说，陈和景总觉着有哪里不对。
叮咚。
电梯门开了。
姜允珠站在按钮附近，比他离门近得多。陈和景见她有让自己先出去的架势，忙做手势：“您先。”
他打量着女人高挑挺直的背影，乌发摇曳，即使裙摆衣裳沾了雨水脏兮兮的，仍有股引人注目的独特韵味。
陈和景越看越觉着眼熟。跟着出去后，才猛然想起来，前段时间在德国的宴会上，齐川看的方向，是不是就有她？
有什么关键的东西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咚咚。
电梯口前不远的房门被叩了叩。
姜允珠等里边传来男人的“请进”，才推了门，拿着外卖往里走，身后还跟着陈和景。
齐川的左手打了石膏，不方便动弹。
反正就拆个外卖的事而已，姜允珠想了想，替他把外卖袋的封口拆了，问：“放哪？你旁边的桌子吗？”
“姜允珠。”他抬眸望向她，眉宇间似乎生了点无奈，“你没看外卖的备注吗？”
什么备注？
姜允珠顺着他的话低头。
白色小票最顶端，一行加粗的黑色备注：饭是点给你的，谢谢姜小姐。
是不加辣、不要葱姜蒜的麻辣烫。加了一溜的虾、丸子、肥牛卷，没带蔬菜，是以前她爱吃的麻辣烫。
或者该说是，她总扯着他去吃的麻辣烫。
她低着头时，没别好的、天生有点自然卷的碎发从鬓边坠落，黏在了唇角。
齐川手指一动，却没有任何动作。
“懂了吗？”
他语调随意道，像在说件自然而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一旁的陈和景没在意这边的动静。
“水果给你放这了。要吃喊我，我给你剥。”陈和景体贴地把东西放在他旁边专门用来放东西的桌面。
说完又赶紧补充：“但要加钱哈。”
齐川“呵”了一声。
陈和景也回以白眼，凑过去：“你点什么了？好香。吃独食你好意思吗？”
齐川：“你不是吃过饭了吗？”
这情商是怎么在娱乐圈混到今天的。
陈和景恨铁不成钢，委婉地提醒：“这里不止你一个人。”
这句话像跟刺，一下戳得姜允珠浑身不对劲。
她弯曲了手指，指甲不自觉在掌心挠动，当心地将麻辣烫放到他身边的桌子上：“那……”
我先放这，你等会吃。
齐川睨眼她的小动作，径直打断：“我吃辣，吃葱姜蒜，还要加醋，并且不能吃虾。”
“所以，你吃吧。”
齐川漫不经心道，懒懒的往身后垫着的枕头一靠：“医生说我要饮食清淡，尽量少吃点。”
“而且，”他直勾勾地同她对视，神色不变，说得坦荡又自然，“受惊吓的人才要多吃点安抚下。”
也是当年她理直气壮和他说的话。
姜允珠轻咬唇，在他的视线下几乎无处遁形，却也不躲开，不说话。
对视间，像场无声的交锋。
陈和景倒觉得齐川说得很有道理啊。
但……他是会热心到主动给人点外卖的性子？
陈和景狐疑的目光来回转悠。两人都坦坦荡荡，谁也没觉得不对，甚至还客气地走了转账流程。
他又觉着自己是前段时间帮忙拍偶像剧拍得太多，想多了。
“姜老师，方便加个微信吗？”想起医疗费，陈和景赶忙掏出手机。
这话一出，他就瞥见齐川极轻地抿了抿唇，面色也稍沉，明显不太高兴的模样。
又这阴晴不定的狗脾气。
陈和景腹诽，却没放在心上，看向姜允珠。他知道齐川的医药费是姜允珠垫上的，解释道：“我把齐川的医药费转回给您。”
不干导演助理的活时，他就相当于齐川的经纪人，
姜允珠想着多认识人总是有好处的，扫了他的二维码，却摇摇头：“不用。到时候我拿医院证明，走流程直接找肇事车主索要赔偿就好了。”
“这怎么行。”陈和景也拒绝，但没再说下去。
等他算清楚，直接转给姜允珠就好了，省得在这掰扯。
他低着头，点开带红点的并排小人，迅速通过了对方的好友请求。
玧：「姜允珠。」
正要备注时，陈和景想起件事，突然盯着她的微信名出神。
这个“玧”……
该不会是上次让齐川在片场掏手机，回复半天还把字全删了的那位高人吧？
在圈内久了，陈和景确实听过些关于齐川的、据说是毫无根据的绯闻。
比如，他有个甩了他、还让他念念不忘的前任。
不、不会吧？
回想方才，陈和景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了，梗着脖子，瞠目结舌地看向正望着姜允珠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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