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雨比昨夜小了些,变成了细密的雨丝,像一层透明的纱,裹着小镇的青石板路与白墙黛瓦。纪承安是被后院传来的轻微声响吵醒的——他昨晚在柜台后的小沙发上蜷了一夜,怀里还抱着母亲的《执念手记》,书页边缘被他无意识攥得发皱。
他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时,沙发发出轻微的吱呀声。窗外的天光透过玻璃展柜,在地面投下细碎的光斑,馆内的松香气味似乎比昨夜更浓了些,还混进了一点木头被打磨的清浅气息。纪承安起身走到后院门口,隔着半掩的门,看到傅止淮正蹲在石阶上,手里拿着一把小巧的锉刀,专注地打磨着风铃的零件。
晨光落在傅止淮的侧脸上,把他的睫毛染成了浅金色,原本苍白的脸颊也多了点血色。他面前的石桌上摆着一堆工具——螺丝刀、钳子、砂纸,还有几截新的细麻绳,风铃的碎件被分门别类地放在白色棉布上,每一个零件都被擦拭得干干净净,连生锈的铃舌都被磨出了亮痕。
“醒了?”傅止淮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抬头看过来,手里的动作没停,“本来想等修好风铃再叫你,没想到还是吵醒你了。”
纪承安摇摇头,推开门走进后院:“没有,我本来也该起了。”他走到石桌旁,目光落在那些零件上——傅止淮打磨得很仔细,连细小的木架边缘都被磨得圆润,看不出半点断裂的痕迹,“你还会修这个?”
“以前在工作室没事做,就喜欢修些小物件。”傅止淮笑了笑,拿起一根细麻绳,开始穿风铃的木片,“雕塑讲究细节,修这些东西也一样,得有耐心。对了,我带了早餐,在门口的袋子里,是小镇早点铺的豆浆和肉包,还热着,你先去吃。”
纪承安愣了一下,才想起昨晚傅止淮说过今天会带工具过来,没想到还顺便带了早餐。他走到门口,果然看到一个白色的保温袋,打开后,温热的香气扑面而来,豆浆的甜香和肉包的酱香混在一起,勾得他肚子一阵咕噜叫——他昨晚光顾着琢磨萤火蝶标本,忘了吃饭。
“谢谢。”纪承安拎着保温袋,心里有点说不清的暖意。自从母亲失踪后,除了发小许怀瑾,很少有人会特意给他带早餐,大多数时候,他都是随便啃点面包或者泡碗面。
傅止淮没回头,只是扬了扬手里的麻绳:“不客气,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对了,我带了月光草纤维和情绪结晶粉,在工具箱最底层的盒子里,你等下可以看看,要是觉得不合适,我再联系朋友换。”
纪承安应了一声,拎着保温袋回到前厅,坐在柜台后,打开豆浆喝了一口。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驱散了清晨的凉意,他咬了一口肉包,肉馅的汤汁在嘴里散开,带着小镇特有的鲜美。吃着吃着,他忽然想起母亲——以前母亲也总喜欢买这家的早点,说肉包的馅调得最香,每次都会多买两个,留给他当下午茶。
想到这里,纪承安的动作顿了顿,低头看向放在手边的《执念手记》。空白的书页在晨光下泛着淡淡的黄,他伸手摸了摸封面,指尖传来皮质封面的粗糙触感,心里忽然涌起一股熟悉的空落感。
“在想什么?”傅止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手里拿着修好的风铃,风铃的木架上还系着一根新的红绳,随风轻轻晃动,发出清脆的叮铃声,比原来的声音更悦耳些,“早餐吃完了?我把风铃挂上去了。”
纪承安抬头,看到傅止淮正踮着脚,把风铃挂在门楣上。红绳随风飘动,木片与铃铛碰撞,声音清脆,像雨滴落在青石板上的回响,让整个标本馆都多了点生气。他收回目光,把剩下的半个肉包放进保温袋里,拿起工具箱:“吃完了,我看看你带的材料。”
傅止淮挂好风铃,走过来坐在柜台对面的椅子上,看着纪承安打开工具箱。底层的盒子里放着两卷浅绿色的纤维——那是月光草纤维,摸起来柔软却有韧性,泛着淡淡的光泽,旁边还有一个小玻璃瓶,里面装着银白色的粉末,就是情绪结晶粉,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月光草纤维要先用温水泡软,再编织成框架,这样能更好地贴合执念实体的形态。”傅止淮指着纤维,耐心地解释,“情绪结晶粉要按比例掺在树脂里,不能多也不能少,多了会让标本太‘重’,少了又无法稳定情绪。我朋友说,这种结晶粉是用执念实体自然消散后的残留物制成的,本身就带着平和的能量。”
纪承安拿起一缕月光草纤维,指尖传来柔软的触感,他忽然想起母亲手册里的话——“好的载体,能让执念记住温柔”。以前他不懂这句话的意思,现在看着手里的纤维,好像有点明白了。
“今天先处理那只萤火蝶?”傅止淮的目光落在玻璃盒里的萤火蝶上,它正安静地待在里面,翅膀上的微光比昨晚更柔和些,“我可以帮你,告诉你我看到的故事,或许能帮你‘共情归档’。”
纪承安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他把玻璃盒放在柜台中央,又拿出母亲的手册,翻到“遗憾类标本处理”那一页,指尖停在“接纳情绪”四个字上:“那你……说说你看到的故事吧。”
傅止淮的目光变得柔和了些,他靠在椅背上,缓缓开口:“我看到的片段里,阿婆总是坐在老槐树下,手里拿着一块桂花糕,旁边放着一个旧怀表。怀表是她年轻时,阿公送给她的,后来阿公走了,她就用怀表记时间,说要等我回来,一起看槐花。”
“去年春天,我在国外筹备雕塑展,阿婆给我打电话,说小镇的槐花开了,比往年都香,让我有空就回来看看。那时候我忙着赶作品,说等展结束就回去,没想到……”傅止淮顿了顿,声音低了些,“等我五月份回来时,老槐树下的藤椅空了,邻居说阿婆走了,走之前还攥着那块没吃完的桂花糕,怀表停在了我答应回去的那天。”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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