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过小桥,七拐八绕走在一条漆黑的小道上。
这个村子只有几十户人家,方才在山上看不觉得,此时才发觉邻里之间相隔甚远。
约摸一盏茶后,到了一座土房民宅。
老妇人推开院门,照顾苏凌月入门:“姑娘快进来吧。”
院子不大,总共有四间屋子。
正屋内亮着灯,有人听见动静从屋内出来。
老妇人将手中的灯笼吹灭,对着来人笑道:“孙儿,你快来瞧瞧。”
“祖母,从哪弄来的人?”来人满嘴的不耐烦,扭头又回到屋子里了。
老妇人面有尴尬,解释道:“老身这孙子自幼被宠坏了,小月姑娘别在意啊。”
苏凌月乖巧回道:“还不知如何称呼婆婆呢?”
老妇人若有所思片刻,“老身夫家姓齐,姑娘就唤老身齐婆婆吧!”
“齐婆婆。”苏凌月扮着乖顺,甜甜唤了一声。随后,她跟随齐婆婆进入正屋。
苏凌月这才瞧清齐婆婆的容貌,虽是古稀之年,可气色甚佳。
她那个孙子长得五大三粗,五官不仅极其普通,还有些坏相。色眯眯盯着苏凌月,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
苏凌月装作害怕,躲到齐婆婆身后。
齐婆婆立即训道:“不知礼数的孽障,怎能如此盯着一个姑娘家看。”
她那孙子理直气壮顶嘴:“你个老不死的,这不是你给我找的媳妇吗?”
齐婆婆气急败坏骂道: “齐家宝,你这个畜生,说什么荤话。”
苏凌月不关心男的叫什么,只希望莫要殃及无辜,一句话也不敢插。
那个齐家宝凶神恶煞道:“我爹死了,阿爷也死了,如今这家里便是我齐家宝说的算。老东西,你最好弄弄清楚。”
齐婆婆气得红赤白脸,一时说不上话来。
齐家宝冲到房外关上房门,呼啦一声似乎落了锁。
这么嚣张,明目张胆的扣人。
苏凌月假装害怕,抓住齐婆婆的胳膊,“齐婆婆,这,这是作何啊,为何要锁门啊?”
齐婆婆借着光亮终于看清楚苏凌月的容貌,眼中先是惊艳,而是后惋惜。
可她嘴里却是装傻充愣,替孙子美言:“小月莫要怕,我这孙子性子急了些,其实心地不坏。只是嫌老身这老婆子不安分,不听劝阻冒雨出门,怕老婆子出门不慎摔了罢了。他锁门,也是为婆婆好,并无恶意的。”
信你个鬼,怎么看都不像个好人。
“原来如此。”苏凌月故意怯声怯气。
接着齐婆婆领她进入内室中。
这内室极其简陋,一张石砌的床榻,与一口破旧木箱子,便再无他物。
齐婆婆从木箱子翻找出一件干净的旧衣,让她替换脏衣。又去正屋,端进来两张薄饼给她充饥。
苏凌月换好一套青色的粗布麻衣,趁其不备将蒙汗药又塞到怀里。
这一日翻山越岭又渴又饿,可苏凌月却不敢吃这些薄饼,唯恐对方加了佐料坑害自己。
于是,苏凌月这般说道:“齐婆婆,小月口渴难耐,可有水喝?”
“有的,在堂屋桌上,婆婆这便去取。”
苏凌月抢到内室门口,笑道:“小月腿脚快,还是自己去吧。”让她去了,万一又做手脚呢。
堂桌上摆放着一套破损的青瓷茶具,苏凌月连茶杯都不敢用,直接拎起茶壶往嘴里浇水。
解了渴,撑得肚皮暂时忘了饥饿。折回内室,准备套套齐婆婆的话。
齐婆婆已将床褥铺好,笑道:“小月,今晚就与婆婆将就一晚吧。”
苏凌月行过去,也不客气坐到床沿,“齐婆婆的样子,与小月认识的一位老人家十分相似。”
齐婆婆亦坐到一旁,来了兴致笑问:“哦,那你说说看哪里相似?”
“容貌,年岁都相似,那位婆婆姓杨,原也是远州人氏。她家境富庶,有一同胞妹妹,举家迁往京城的路上,途经林州县歇了一日。偏就是这一日,妹妹却在街上与她走散,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音讯全无……”
她偷瞄着齐婆婆的反应,刻意不往下说去。
齐婆婆神情怪异,眼中明明有了湿意,却是饱含仇恨之色。半晌,她才开口问道:“那位姓杨的婆婆,过得好吗?”
苏凌月拿腔拿调,哀叹: “不好,原嫁给一个八品小吏,可那个男人拿着她的陪嫁在外养起外室。一场瘟疫,将那个男人与外室通通夺去性命。可怜的杨阿婆年纪轻轻,无儿无女守寡一生,到了连个至亲之人都没有。”
“那她就没有想过,寻找失散的妹妹吗?”齐婆婆眼眶通红,一滴泪将要滴落。
“寻了,可人海茫茫能去哪里找。杨阿婆报了官,早些年官府还帮着找,可如今已过去五十多年,官府也不肯再帮着找了。”
齐婆婆抹着泪,唏嘘道:“哎,杨阿婆真是命苦。”
“杨阿婆唯一的心愿,就是有生之年与妹妹团聚。”
齐婆婆又哭又笑,直抹眼泪,可一瞬间眼神无比坚韧不拔,对苏凌月催道:“夜深了,早些歇着吧。”
苏凌月也不好再多言,拖鞋上了床榻。
那齐婆婆熄了灯,躺到她身边,很快便鼾声如雷。
苏凌月劳累一整日,自是困倦极了。
想睡又不敢睡,生怕睡着后遭人暗算。
最后撑不住,用腰带将二人的手腕偷偷绑在一起。
齐婆婆若是一动,必然拉动她从而惊醒。
山间明月,映出一群移动的黑影。
是崔达领着衙役们,在半山腰寻找歇脚之地。
为了不打草惊蛇,众人连火把都未点。
几经周折,终于寻到一处山洞。
深更半夜时,齐家院中那条大黑狗对着院墙狂叫不止。
齐家宝从自己屋子抹黑出来,压着声骂道:“狗东西,还不闭上嘴。”
大黑狗的叫声低了下去,夹着尾巴躲到了一旁。
齐家宝走到主屋前,掏出钥匙将铜锁打开。
蹑手蹑脚进入主屋,借着月光到了内室。
没几步到了床榻前,弯腰摸向苏凌月。
骤然间,一旁原本睡着的齐婆婆,整个人坐起,抓住那只充满恶意的手。
“老东西,少管闲事。”齐家宝低声呵斥。
齐婆婆没吭声,发觉自己袖口被绑着的腰带与苏凌月的手腕连接在一起。
齐家宝以为震慑住齐婆婆,发狠一把将人推开。
这一用力,反将苏凌月拉扯醒转。
“你要做什么?”苏凌月抡起枕头砸了过去。
齐家宝面露凶相,奸笑:“到了我家,自然得给我做女人。”一把夺过枕头,随手扔到地面,接着伸手去拽苏凌月。
苏凌月往齐婆婆身边躲,惊恐求救:“齐婆婆,您得救救我啊!”
齐婆婆的眼神麻木不仁,既不阻拦反而出声劝道:“到了这里,你不认命也得认命。”
苏凌月简直不敢相信,她明明记得小说中这个齐婆婆对自己孙子是深恶痛绝,为何会是这般助纣为虐。
危机当前,容不得她想缘由。
她解开手腕的腰带,方便自己逃跑。
“不要过来。”
齐家宝扑到榻上去捉苏凌月,好在她腿脚麻利躲了过去。
她捡起鞋顾不上穿,便往房门外狂奔。
齐家宝从榻上跳下,准备去追。
齐婆婆突然间抱住齐家宝的胳膊,低三下四求道:“家宝,求求你了,放过这姑娘吧。”
“老东西,去死吧。”齐家宝不念分毫亲情,蛮横将齐婆婆推开,气冲冲追了出去。
苏凌月跑到了大门后,才发觉这门闩与寻常人家的不同,是用铁链子锁起来的。
她拍着门板,拼尽全力呼喊:“救命啊,来人啊!”
她此时悔恨万分,为何要答应项柳安做什么诱饵。
“看你往哪里跑,哈哈。”齐家宝已然到了她身后,扣住她的手腕往后拖。
齐婆婆赶了过来,企图阻止齐家宝。奈何年迈无力,被齐家宝推倒在地。
大黑狗冲了出来,在齐婆婆身边哼嗯唧唧,似乎十分担心。
苏凌月尖叫着挣扎,齐婆婆试了几次想爬起来,皆以失败告终。
眼看齐家宝抱住了苏凌月,齐婆婆痛苦地嘶喊:“小黑,去咬家宝。”
大黑狗瞅瞅凶狠的齐家宝,又歪着脑袋满眼疑惑看着下达命令的齐婆婆。
“小黑,快去啊!”齐婆婆哽咽着怒喊。
大黑狗的眼神不再迷茫,一瞬晶亮朝着齐家宝扑咬过去。
“啊。”齐家宝痛苦哀嚎,放开苏凌月扭身去捶打大黑狗。
大黑狗原本咬在齐家宝屁股上,见他要打自己立马松口窜到角落里。
齐家宝摸了一把屁股,掌心沾上血迹更令他恶胆丛生。
他顾不上管苏凌月,快步到柴堆前拎起斧头,吼道:“敢咬老子,老子非剁了你这死狗。”
“家宝,不要啊,你要怪,怪祖母,不要杀小黑啊!”
苏凌月慌慌张张拾起鞋穿上,又过去扶起齐婆婆,心里骂着齐家宝这个畜生不如的东西。
大黑狗东逃西窜,齐家宝愣是追不上。也只能挥舞着斧头,不断狂骂不止。
趁着这空档,齐婆婆将一把钥匙塞到苏凌月手里,小声道:“快走,不要回头,往山上跑,能跑多远跑多远。”
苏凌月一刻也不愿待在这狼窝里,急慌慌拿着钥匙去打开铁链上的铜锁。
钥匙扭动那一刻,她心中生起一丝希望的欢喜。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