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时分,飞机降落杨城。
沈逾打了一辆车直奔覃席山的别墅,在门口,她看到他挽着一个女人的肩膀从车上下来,走进别墅。
蒙蒙细雨里,他又变成了那个沈逾年少记忆里温柔的人,只是,那份温柔不再属于她。
沈逾毫不犹豫转身,回到机场,买了机票回伦敦。
大概是淋了雨,回去后,沈逾病了一场。她本以为自己会死心——就像她从来没想过要去寻找爸妈——她从来不是个死缠烂打的人。
可是,对方是覃席山,是拯救她于水生火热的人。
她终于还是没有忍住,通过国内的关系,打听出了那个女人的信息。
对方叫陆小曼,是国内知名的日化品牌家的千金。
换句话说,是跟覃席山门当户对的存在。
沈逾并不是对他们的圈子不理解。在这个圈子里,所有的结合,都需要明确对方能够给自己带来什么利益,连她的父母当年也是如此。
她没有资格指责。
她只是觉得气馁。她曾经也有这样的资格的。可是如今,她只能依靠别人的钱活着,除了跳舞什么都不会。
她想当然的觉得,覃席山有自己的不得已。
她恨自己帮不了他。
恨自己,好像真的成了那个只能依附别人的金丝雀。
她开始自己跟自己赌气。
她不再用覃席山给她的卡。
她还拖朋友的关系找了一份餐厅服务员的工作,开始半工半读。
这份工作总是拖时长,导致她去舞蹈班经常迟到,甚至有时候还会缺席。在她连续缺席几次后,老师直接暂时取消了她领舞的资格。
这时候,她甚至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该放弃跳舞。她第一次觉得这是一份属于有钱人的爱好,而她早已身无分文。
可是一想到自己不能跳舞,她就陷入一种难以言喻的惊恐。
她已经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失去了,这是她唯一拥有的。
芭蕾教了她永远不要低头生活。这是她跟过去的链接,就像覃席山也是她唯一能够抓住过去的人。她都不愿意失去。
以前出事有爷爷护着,后来有覃席山,她到底还是没有经历过真正的蹉跎,即使后面的生活见识过一些现实,但是打小养出来的小姐习性依旧没能完全改掉。
在她摇摆时,那个叫陆小曼的女人找到了她。
对方显然不像她那样始终维持所谓芭蕾的傲娇。
陆小曼是个脾气火爆的女人,直接在她的公寓大吵大闹,大骂她是个不要脸的贱女人,说她勾引自己的未婚夫。
对方将沈逾的衣服撕碎,毫不留情地拿巴掌打沈逾的脸。
沈逾什么时候经历过这种,一时间傻住,整个人都陷入绝望。就在这时,覃席山来了。
他让助理控制那个发疯的女人,然后走过来用自己的西装外套包裹住瑟瑟不安的沈逾。
他一把将沈逾抱起,大步走进公寓。
在那个女人的谩骂声中,他转过头,冷声对对方说了一个字:“滚!”
沈逾听到他的生意,这才像抓住救命稻草般,伸手用力挽住他的脖子。
她闻到他身上冷杉的香水味道,慢慢安定下来。
那味道沉静,不露声色,跟他很像。那是她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她赢了。她知道自己不该有这种卑劣又下作的想法。但她确实赢了。
覃席山温柔地将她放在沙发上。
门外女人的谩骂逐渐变小,直到彻底消失。
门内,窗户透进来的是大不列颠永远赤红色的落日。
沈逾的公寓外面是泰晤士河,河对面有这座城市著名的“伦敦眼”。
她隔着窗玻璃看着远处夕阳下巨大的摩天轮,她想起刚来这座城市时,是覃席山带她找到这所公寓。她一眼就相中,他毫不犹豫买下。
那一天,他们一起站在窗前看着对面的“伦敦眼”。覃席山问她喜欢吗。
她满心欢喜点头。
她又一脸期待地说:“什么时候我们去对面坐一坐?”
覃席山看到她的反应,一脸宠溺伸手揉揉她的头,说等他有时间就带她去。
但是一直到现在他们都没去过。
他总是很忙。每次来了这里,又有很多他自己的计划。
她从最开始的期待,到满满的失落,再到安慰自己不要固执。
她跟其他大小姐的区别大概就是,她懂得度,不会随意耍小脾性,特别是面对覃席山时。
有时候她在想,覃席山把她留在身边,是不是就看中她不会随便闹事。
她回头看着蹲在自己身前的男人。
他逆着夕阳,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看出他微微扬起的发丝和偏圆的耳廓。这一切都染在一片橘红下,有种别样的柔软。
他的一切好像都是软的,温柔的,却又跟少年时一次次从那颗桂花树走向她一样,镀了一层不真实的柔光,让人难以触碰。
像玻璃窗里昂贵的洋装,那洋装一笔一划有自己的模版,穿在身上是好看的,但你知道,自己大概是得不到的,即使有天有幸穿上一次,也不可能按照自己的喜好去改变一针一线。
这想法让沈逾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无力感和悲伤。
她偏开头,重新看向外面的摩天轮。
夜色渐沉,摩天轮开始有淡淡的蓝色光芒闪烁。
不知道过去多久,覃席山暗哑的声音从她对面传来:“为什么不躲?”
他正盯着她脸上的微红,眼底是难捱的责备。
沈逾咬着牙,没说话。
她的眼眶在发酸。
但是她不能哭。
父母双双不管她的死活离开后,她总有种这个世界上很难有人能永远依靠住的感觉,那些被催债恐吓的日子更是告诉她哭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她一直告诉自己要坚强,强迫自己不能随便掉眼泪,这种暗示还是有点作用的,至少现在她不会随便哭,况且现在还是在覃席山面前。
她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懦弱,不想成为他的累赘,更不想他烦她。
所以,她怕他真的喜欢那个女人,所以当时呆愣愣的,没有闪躲。
这种原因,她说不出口。
好几次覃席山想要伸手去摸摸她的脸,但抬起手后,又悄无声息放下,最后那只手只是捶在一边暗自捏了捏。
她一脸委屈,好久没说话,他忍着心中的一丝烦闷,叹了口气,低声道:“生我气了?”
那语气,好像沈逾还是当初那个随便两颗糖就能哄好的小女孩。
沈逾抿着唇不说话。
他又说:“生活费都不用了,傻妞。”
平白无故骂人。
沈逾回头瞪着他。
他忽而笑了:“还以为你打算不理我了呢。”
他知道她不喜欢他这样称呼她,他故意的。
沈逾又一次偏过头去。
他的一只手终于还是没忍住在她的脸颊上轻轻刮了一下,然后说:“好了,这一次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他的动作那么温柔,语气又前所未有的诚恳,她怎么能不接受。
可是,他终究没有给她一个说法。
以前妈妈告诉沈逾,男孩子在感情方面总是比女孩子笨拙迟钝很多。沈逾想,覃席山大概是还不懂吧。不懂女孩在面对另外一个同性时,最不需要的是你平白的道歉,而是需要你一清二楚说明跟别人划清界限的解释。
他还是笨拙。她越来越懂得如何安慰自己。
她想了想,最终还是妥协般松懈下一直紧绷的肩膀。
他见状,伸手摸摸她的头,温声说:“好了,去洗个澡,带你出去吃饭。”
他总是这样,以前小时候他们闹矛盾了,她生气了,他就给她带一颗糖,后来她长大一点了,他就给她买她喜欢的明星画报或是限量手办,到现在,则是一顿饭……
好似只要一点物质上的满足,她那满心的委屈就会烟消云散。
她也确实表现得自己不在意了。
她又有什么资格在意?
拿腔作调,平白惹了人家不开心。
还是算了。
她乖乖起身,去冲了个凉水澡,换上他助理早早给她准备的他最喜欢的黑色抹胸长裙,化好妆,跟着他出门。
扮演好那个听话的,温驯的,很好哄的傻妞。
他们去了泰晤士河畔的一家中餐厅。他给她夹菜,说着国内的新闻逸事,旁边的游人向他们投来打量的目光。
沈逾听到那些艳羡的窃窃私语,多么温柔又帅气的男人,那个女人真好命。
以前,沈逾听到这些话,总是会偷偷开心又忍不住失落,开心的是他在她身旁,失落的是他好像也并不属于她,今天,她却开始有些不为所动。
当天晚上,覃席山就乘坐飞机回国。
这之后,沈逾的账户依旧每个月会多一笔转账,她的老师不说一句话就恢复了她领舞的资格,他会过几天给她打一次越洋电话,两个月左右过来看她一次……她还听说,那家日化公司因为检测出一款产品含有致癌物质,导致全国抵制,短短几个月市场份额严重下滑,股票也是一跌再跌。
她想,就这样也好。
然后,她又接到了一个女人的电话,依旧是那些指责的话,不要脸,勾引人,等等……
在杨城,沈逾好像真的成了覃席山圈养在国外的金丝雀。
她假装不在意。
过了不到半个月,又换成了另外一个女人,然后又是其他女人……她记不住那些姓氏,只知道她们来自不同的家族,有着显赫的财富。
爱情多恐怖,再优越的女人都会被它变得面目狰狞。
沈逾暗自思索,自己千万不能变成这样。
可是,又一次接到电话后,她终于忍不住给覃席山打去电话。
她在电话里声嘶力竭地冲他怒吼,叫着自己的委屈,叫着他那些破事对她的影响,她说,她永远也不想再理他。
他在电话那边沉默了好久好久,最后只哑着声问了她一句是不是认真的。
她愣了一下,然后啪一声摔掉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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