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是个人都能看出不对劲了。花梵和连佑原本昏昏欲睡,见状齐齐清醒,睁大了眼睛。
嗯?这是什么姿势??未免太暧昧了吧???
你们俩真的只是义兄弟吗???
花梵瞠目结舌的跟连佑对视一眼:“真有你的。吃什么长大的?好强的洞察力。”
连佑给了它一个“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的表情。
“让你自己去,恐怕一会就冻傻了走丢了。”少年低笑两声,爬了起来,“乖,我一会就回来,你待在这里看着行李,嗯?”
洑煜高速眨巴着眼睛,好一会才道:“嗯……那好吧。你快去快回。”
少年一哂,揉了一把他的头,起身走了。
洑煜抱着自己的双膝,看着苟延残喘的火堆。而在他们都看不见的地方,花梵和连佑不受控制地跟着少年走了。
……
“快点!妈的……再给老子指错一次路,老子当场打死你!”
早已冷掉的火堆旁,一个细瘦的身影闻声浑身一颤,没有多想便连滚带爬藏进了一旁的灌木丛中。
远远地,只见一个人连拖带拽地扯着另一个跌跌撞撞的人,向营地这边走来。
走近了,洑煜定睛一看,果不其然,被拖着的那个人,正是少年。
洑煜原本在营地等了许久都不见少年归来,眼看着冻得神志不清,胡思乱想之间甚至以为哥哥把自己抛下了。如今一看,哪里还不明白?
只见那男人一甩手将少年摔在地上,洑煜身子忍不住一颤。
少年很明显被打了一顿,趴在地上虚弱地喘着气,另一边那个男人骂骂咧咧地翻着他二人的行李。洑煜的脑中乱成一团,却也努力地从男人的骂声中知道了事情大概。
这人大约是个地痞流氓,今日出城去郊外打劫,结果点背,没劫到钱财,反而因为脚程慢了被关在了城外,心中正恼火,刚巧碰上出来找柴火的少年。
这人将少年一顿拳打脚踢泄了火,还不满意,便要求少年带他来找自己的营地,取出他们所有的钱财,然而少年故意给他指了好几次错误的道路,气得他对少年又是一阵殴打。随后竟瞎猫碰上死耗子,给他找到了洑煜所在的方向。
洑煜看着动弹不得的少年,吓得眼泪直流。他趁着男人大声谩骂,小心翼翼地挪到少年身边。
“哥哥……”洑煜压低声音唤着,“哥哥,你醒醒,快起来,我们跑……”
少年倏地睁开了眼。
他喘了两口气,一边伸手试图推洑煜,一边几乎是无声地催促道:“……你快跑,去城门,喊卫兵来……”
然而已经迟了。
“啊啊啊啊——!”
男人忽然出现在少年背后,一把便抓着洑煜的头发将他扯了起来:“哟,我道一个人怎么拿两副碗筷,原来还有个小妮子。”
这人竟是将细皮嫩肉的洑煜错认成了女子。
洑煜被扯得跌跌撞撞,但顾不上头皮生疼,抓着男人另一只手便狠狠咬了下去。男人一声痛呼,恶狠狠地将其扔开,甩了甩手——他手上已见了血。
“哟呵,小泼辣货,牙还挺硬。”男人几步走近在地上滚了两圈的洑煜,将他牢牢摁在地上,一手掰开他的双腿。
“小妞,等老子爽够了,就送你俩双双下黄泉。”男人笑得猥琐,一条腿亘在洑煜双腿之间,拍了拍他的脸。
洑煜早就吓得直哭,一面凄厉尖叫,两腿乱蹬拼命挣扎,奈何力量悬殊,无论如何都挣不开。
就在男人在他崩溃的哭声中得意地拆开自己的腰带时,面前撒满月光的地面上却出现了一个影子。
□□上脑的男人一下没反应过来,脑后便猛然一阵剧痛——少年竟抄起柴堆中一根未烧完的木棍,狠狠地敲上了他的后脑!
这一下爆发式地用了全力,木棍被活生生打断,“当啷”一声落在了地上,男人当场暴怒。大喝一声,一脚把少年踹出几丈远。
他“呸”了一声:“真他妈碍事!早知道老子就先断了你手脚。再当着你面把你这小婆娘给做了……”随后全然不顾自己头晕眼花,冲上去就给少年补了几脚,踹得对方连连哀嚎。
花梵和连佑看得是一阵又一阵的心惊。
没想到这左相生前经历如此坎坷,只是上京路上,便出此变故!
连佑越看,脸上表情越不忍。花梵却扬了扬下巴:“你看那。”
原来是洑煜又爬了起来,抄起方才被少年打断的木棍,用断裂的尖锐的那一端,狠狠照着男人脑后被打的地方刺了下去。
这一刺破皮入肉,见了血。男人惨叫一声,转手便将洑煜掀开,似乎是没想到自己被两个半大孩子绕得团团转,此刻恼羞成怒:“好好好,都急着送死是吧!”语罢,直接走过去将洑煜提起来,使劲一丢,便将洑煜丢在了少年身上,两人齐齐痛哼一声。
男人转手四下寻找了一番,竟是从熄掉的火堆里又找出一根木棒来,将烧得焦黑的一端在地上划拉两下,焦脆的木屑落下,木棒很快形成一个极其尖锐的形状。
花梵看得分明,瞳孔骤缩:这人经此一遭,竟也不想着□□了,他现在是打算直接杀了这两人!
连佑道:“这怎么办?!”
花梵定了定心神道:“不慌。照高云武和我们看到的内容来看,如今还只是左相的前半生,他既然后来能考上会元,连中二甲,想来并没有死在这里。”
另一边,少年和洑煜见男人提了木棒走来,互相搀扶着向后缩,但终究是避无可避。
男人双目猩红,率先提起少年的领子,用棒子尖锐的一端抵上他的喉咙……
下一刻。
空气中不知何物“砰”的一声爆响!
所有人都齐齐惊呆了,定神再看,少年跌坐在地,男人木棍早已脱手,本人更是飞出几丈远,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才堪堪停下。
而男人原本站着的位置,竟凭空多出一个人!
花梵大骇:“魑??!”
连佑:“谁??”
“就是之前跟你说的,地府四位大鬼之首,魑!”
定睛瞧去,只见此人一袭暗红衣装,袖边领口都滚了金边,在月光下泛着点点幽光;黑发如瀑,长至腰间;肤白若雪,眉目含情;眉边一抹朱红色的印记,形如雀羽,又似火焰,不知是胎记还是刺画,与那双桃花眼相衬,煞是好看;背后背一把极其奢华繁重的紫竹伞,尽显神秘。
连佑脑筋一转,便想起这是左相陵地道内鬼火的主人。
另一边,男人已狼狈地爬了起来,见眼前男子眉眼凌冽,杀气重重,也深知方才击飞自己的是何等恐怖的力道,两相衡量,最终二话没说,转身踉踉跄跄地跑了。
待男人跑远了,魑回身,眉眼弯弯,方才的杀气消失殆尽:“二位,你们没事吧?”
少年和洑煜劫后余生,双双抱紧对方。洑煜还在哆嗦着哭,少年咽口唾沫,道:“多谢……多谢大人救命之恩!”说着就要跪下给魑磕头。
魑见状连忙扶住他:“公子身上还有伤,不必了。你们这是要去哪里?为何露宿城外?”
少年将自己上京赶考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魑听完,点头道:“公子这一路奔波辛苦了。我今日也是偶然路过此处……”
两人客气一阵,魑送给少年一个护身符,告诉他此物在身,可免鬼怪侵害,少年又是一阵千恩万谢。折腾许久,天都蒙蒙亮了,少年和洑煜终于拜别恩人,重新上路。
连佑:“那护身符是正经东西吗?”
花梵:“恐怕不是,我猜,这东西最大的作用,是定位他们俩的位置。”
此刻两人的视野不受控制地跟着少年前行,花梵一手抱着连佑,另一手抵在下巴,思索着。
他本以为这左相陵与魑有关,是在左相死后才产生关系。如今看来,可能左相在生前就被魑盯上了?
可魑从不会主动找上某个人类,更不可能伤人性命,究竟是为何……?
思考无果,花梵便决定放弃,这时却感到连佑拍了拍自己。
它低头,见连佑正望向身后,便顺着对方目光向后看去,随后活生生惊起一背白毛汗——
魑正直勾勾地看着他们!
花梵吓得当场立正,叶子乱飞。
良久,它脚步僵硬地勉强往旁边挪了两步。发现魑的目光没有跟随着自己而动,这才狠狠松一口气。
原来魑是在看少年和洑煜的背影。
随着少年的前行,魑的身影在他们背后渐渐远去,不多时便看不见了。
花梵回过头,将自己方才猜想和疑惑都给连佑讲了。两人正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眼前景象却越来越模糊,不出片刻,天地又剩下了一片茫白。
“……结束了。”连佑道。
“嗯。”花梵将快要从自己臂弯里滑下去的连佑往上掂了掂,“不知道我们会不会像高长官一样看到其他人。”
“或者也有可能再看到高长官。你要不要放我下来?”
花梵想也不想:“不用。”
连佑挑眉,质疑道:“当真不用?”
倒不是连佑空穴来风,随着时间推移,花梵抱着他的力道确实越来越松,连佑被掂起来重新抱的频率直线升高。纵使花梵再不想承认,它也确实逐渐有些抱不动了。
“没事的。”连佑被弯腰放到地上时,拍拍对方的肩安慰道,“就是一个正常成年男子,抱这么久也该累了。你已经很棒了。”
花梵沉默片刻,乐了——花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一下。
连佑在地上站定,感受了一下有些久违的地面,随后抬起胳膊,将小手放进身边人的手心里。
“现在怎么办?”
“不知道。”花梵摇摇头,“随便走着看看吧。”
一大一小就这样牵着手走了一段,目光所见皆是白茫茫,走了一阵,连佑便感觉眼睛花得有些难受,一抬头,就见花梵也揉着自己的眼睛,正要出言问要不要休息一下,余光却瞥见了身后有什么东西。
连佑瞳孔巨震,缓缓转头,便看见——
花梵的身后,飘着一颗披头散发的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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