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赶忙敛起思绪,跟在一位赤羽兵身后。
马车周围严严密密地站了一圈又一圈的守卫。
一般来说,辽阳公主这种俘虏是要严加把控,并且在撤走时加以伪装,以加大敌军救援的难度。
但是这次撤离太过匆忙,加上军中还可能有大俞的人,单于只能找几个信得过的亲信快速安排元星如的转移。
所以必然不会设太多套。白笙落跟着队伍走在马车边,悄悄观察着。
……
一炷香后,白笙落烦躁地抓抓头发。
在意识到元星如不会被藏得太深后,她很快找到了准确的马车。
但重点在于,这辆马车就在单于旁边。
原本白笙落还准备制造点“小动静”偷偷带走元星如,如果单于离得远,她甚至可以在他赶来之前安全撤退。
就算撤离后期碰上单于,她也能一战。
但是以现在的情况,根本没有办法救人。单于在一旁虎视眈眈,一看就是猜到有人要来救元星如。
此时他们手中只有这一个筹码,看紧点确实不难猜到。
但白笙落确实没想到这人居然自己看守一个俘虏。
至于吗?
她越想越烦躁。
要不直接上吧,给他们全杀光,不就能救下元星如了吗?
但她很快恢复理智,把这个荒谬的想法抛出脑外。
单于强悍异常,如果是两人单挑,她或许还有一战之力。
但身旁数万赤羽兵,加上自己深入敌营,正面对上毫无胜算,还会让自己栽在这里。
白笙落低头,猛地踹了一脚一旁的石子,那枚小巧的石头准确地打上单于的小腿。
单于脚步一顿,他回头,众人都在安静地走路,只有鞋底踏上石子的声音此起彼伏。
身旁将军模样的人跟着转头,低声问道:“大单于,可是有什么异常?”
单于审视的目光扫了一圈,冷声道:“没什么,加强戒备。”
见他转了回去,白笙落冲着他的背影翻了个白眼。
这人真烦。
她抬头向前看去,突然愣了一下。
前方是……辽阳旧址,罗布泊。
……
后方。
鄯善兵紧赶慢赶总算是赶上了沈潜。
“沈将军。”沈潜身边的将士小声唤道,等沈潜看过来时指了指后方。
他勒马回望,看着鄯善军队愈加靠近,不由得松了口气。
方才一路上他都皱眉不语,半是担忧元星如的安全,半是思索如何破局。
西凉军私自出兵救援辽阳必然带不了太多人。虽然赤羽先前被打得节节败退,但也不能证明自己可以带着这几千人击溃赤羽数万之众。
所以,鄯善的后援是必不可少的,两军合作才是最优之择。
鄯善王快马走至沈潜身边,微微颔首:“抱歉,来迟了。”
他并非自私自利之人,在保证自己将士能过承受接下来战事的情况下,也自然是愿意前来一起助战。
沈潜拉起缰绳继续向前走去:“不迟,鄯善王来得正好。”
两人走至前排,探讨起了接下来的战术。
慕时泽骑马跟在他们身后,突然出声:“前面是你们的旧址吗?”
鄯善王一愣,抬头向前看去,神色慢慢沉了下去:“将军所言不差,前方确实是我辽阳旧址。”
“但是他们怎么回来这边呢?”鄯善王皱眉,心中不好的预感越加强烈。
沈潜的神色也显得有些焦急:“他们此举给我的感觉也不好,我们加快速度。”
他抬手招呼众人加快速度。
慕时泽悠哉游哉地抱着臂,也不拉着缰绳,就这样任他身下黑马跟着队伍前进:“还能为什么?”
前方两人回过头来看他,慕时泽双腿夹紧马肚,在他们两的目光中与其并排。
“还挺好猜的吧,来这里当然是为了让辽阳公主叶落归根啊。”他语气淡淡的,带着一丝毛骨悚然,让边塞的风都褪去了燥热,吹得沈潜冷汗直冒。
他深呼吸几下稳住心神,目光对上慕时泽的,对方的眼神却不像他的语气那么冰冷,带着已有腹案的意味。
沈潜定定地看着他:“慕将军,就算急着救笙落也不用说的这么刻薄。”
慕时泽挑眉,语气轻飘飘的:“被发现了呀。”
他轻笑一声,那笑意却不见眼底,“但是早点去也能增加一点救下辽阳公主的机会,不是吗?”
沈潜抿紧了唇,言语中毫无退让,但身下的马却走得略快了些:“慕将军熟读诗书,定然听过‘心无备虑,不可以应卒。’我们接下来要面对的可不是你先前对抗的那些小兵小卒,而是数万的赤羽。赤羽一族征战多年,四处立敌,却依旧不减嚣张气焰,你以为是靠的什么?”
他脖颈上的青筋暗暗浮现,像是在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面对这种劲敌,就算是我西凉军全军出击也要多加小心,更别说如今只有我们这几千兵马了。这种情况下急躁对于我们来说弊大于利,更有可能是无意间让我们败北的稻草。”
沈潜稍稍逼近了些:“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担心,但是如果因为担心而自乱阵脚,那你也做不成什么事情。”
见慕时泽的脸色逐渐变得僵硬,沈潜才坐直身体,轻扬缰绳越过了他。
刚走了几步,沈潜又回头道:“不过还是谢谢你提供的思路,至少在当下,我们必须得加快速度了。”
慕时泽抬眼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扬鞭追了上去。
……
吱呀,沉重的一声。
辽阳古城的破旧城门被赤羽重重地关上。
“欸,这里不准乱看。”守在城墙下的士兵面无表情地拦下了探头探脑的白笙落。
就在进了城门后,大批的单于亲兵涌上来,把白笙落挤远了些。原本离元星如只差几人之隔,却在这个时候被推到了遥不可及的地步。
白笙落心中着急,但那批亲兵面前已经被隔出了一片空地。就算走到最前方也无法做出大动作,甚至还会让自己暴露在单于眼皮子底下。
于是她没再继续向前挤,只是跟着周围士兵一起向前方看去。
马车上脏兮兮的布被撩开,几个赤羽粗鲁地将蜷缩在囚笼里的人拖起来,跟着单于走上城墙。
一条清晰的血迹出现他们走过的地方。
白笙落的拳头紧了又松,嘴唇也紧紧地抿了起来,露出紧绷的下颚线。
她离得实在有些远,加上单于让太多人围着元星如,导致白笙落根本没有办法确认她的状态。只能从她毫无生气垂着的脑袋和满身的血迹判断出她现在的情况非常的危险。
“散开散开,准备迎战了。”有人喊道。
白笙落没看清喊的人是谁,但周边的空间随着人群逐渐散去终于变得空旷了些,但她依旧觉得喘不上气,甚至手脚都还有些麻。
忽地,一只冰凉的手抓住她的手腕,刺得她一激灵,猛地回头看去。
是桑若。
他目光淡淡地看向自己后方,什么话也没有说,拉着白笙落离开了这片已经没什么人的地方。
白笙落脑子稍微清醒了些,她意识到刚刚的情况着实有些危险,于是转头看了一眼,那赤羽兵还是有些狐疑地盯着她,但相比之前已经褪去了很多的怀疑。
她僵硬地活动了一下手指,看向身旁的人。
先前跟他说话时没注意,如今被他牵着手腕向前走,白笙落才意识到桑若看着确实瘦,但却高自己一个头,站在自己身边时,隐隐地有些压迫感。
正出神,他突然转头看向自己,白笙落与他对上眼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
桑若拇指轻轻摩挲了一下她的手腕内侧,松开了手:“傻站在那干什么,不知道现在还在查汉人吗?”
他这句话虽是指责,语气中却没有太多情绪。
“……没见过大单于对一个俘虏那么重视,晃了下神。”白笙落很快摆脱情绪,幽幽探话。
桑若沉默了片刻,抬眸看她。
白笙落也一脸坦荡地回望,丝毫没有作为卧底的心虚。
良久,他避开白笙落的目光:“可能是因为……到嘴的辽阳飞了,他不好过,自然也不想让辽阳人好过。”
“所以他把那辽阳人带上城墙做什么?”白笙落的疑惑恰到好处。
桑若的目光很短暂地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会,继续道:“‘死之能受,痛之难忍,刑人取其不堪。’”
白笙落略显僵硬地扯了一下嘴角:“大单于英明。”
桑若勾起唇,不过他这是愉悦的笑:“觉得残忍就不用强行称赞了,反正我知道你不是汉人,所以有什么话都可以在我面前说。”
“就算不是汉人也不能乱说话吧。”她抬眼看了一下桑若,眼里带着一丝探究,随即说到:“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桑若有些意外:“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谢谢。有缘再见。”白笙落干脆利落地挥挥手,闪进了人群中。
直到白笙落的身影看不见了,桑若才慢悠悠地抬起手,轻捻了一下手指,刚刚细腻的手感似乎还在指尖萦绕。
他轻轻笑了一声。
这么敏锐啊……
“死之能受,痛之难忍,刑人取其不堪。”出自来俊臣《罗织经·刑罚卷第十一》
慕时泽:啊啊啊别碰我老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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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 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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