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笙落抬头。
沈潜锁着眉:“先前我们的阵仗确实有点大,周边各国都听说了些,皇上自然也不例外,今天长安来人了,应该是皇上起了疑心。”
白笙落立马翻身下床:“你这事怎么不早说。”
沈潜赶忙拦住她:“没事,慕时泽和白叔都在,没什么问题。你带着这身伤过去才难解释吧。”
白笙落动作一滞,沈潜笑道:“好啦,快躺下吧,虽说没伤到筋骨,但你这伤也要养不少时日。”
正说着,外面便响起了脚步声。
“看来是唬住皇上的人了。”沈潜起身。
白易平掀开门帘率先进来,还未开口,就被后面跟着进来的沈崇咋咋呼呼地打断:“小落儿你终于醒了!”
他从白易平身后走出来,快步走到白笙落面前:“你都不知道,你被小慕背回来的时候你爹脸都吓白了。”
小慕?这人什么时候跟沈叔这么熟了?
白笙落向后看去,慕时泽规规矩矩地跟在后面,跟白易平一起看着自己。
白笙落一时不知道该先看谁,只好摸摸鼻尖,各扫了一眼。
白易平道:“救个人还把自己伤成这样,看来你确实退步不少。”
这话其实没有带着批评,白笙落也深知这点,正准备笑着反驳,却被慕时泽打断,他飞快道:“白将军,安乐郡主是这次救援行动的主心骨如果没有她别说救下人了说不定我们得多损失不少人所以安乐郡主根本不是你说的那样她一直都很厉害。”
他一句话说下来几乎没有喘气,字字在理气势逼人,惹得在场众人都愣住了。
白笙落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慕时泽呆了一瞬,别过脸去露出泛红的耳根。
沈崇立马笑道:“这么护着啊。”
说着还不忘拱了拱老朋友的手臂。
白易平可还没忘前一阵子白笙落来西北时的虚弱样,心里还把这茬记在慕时泽身上。
但刚刚与长安来人对峙时,这人又确实出了很多力。
白易平心情复杂,正巧白笙落又问了另一个问题,他也顺势一同揭过话题。
白笙落:“刚刚长安来人怎么说的?”
沈崇道:“这事还得多亏了慕小将军,西凉出兵的事情没有传到皇上耳中,他派人来也只是联想到之前我们那封请战信,其实没有多少怀疑。不过那人上来就诈我们,我们还没来得及说话,慕小将军就冷着脸把人给唬住了。”
其实事情倒也凶险得多。
李启心眼不多,对于战事也较为愚笨,听到赤羽大战辽阳之事派人来查看情况也只是因为西凉军离得近。
不过他派来的人却不是什么善茬。
此人名为张正德,是直接隶属于皇帝的最高监察使。这位监察使从太上皇在的时候就已经相伴其左右,在这么多年里秉公执法,坚守原则,从未做过什么逾矩之事。
但白笙落听到他的名字神色不自然了一瞬,她跟张正德之间没什么恩怨,相反,两人每次见面都非常合乎礼仪,不过这人实在是太过迂腐,做什么事情都一板一眼,又是看着白笙落长大的,自然每次见到她都会规劝她一番。
长此以往,白笙落实在是有点烦,又碍于他年近半百,德高望重,自己没办法敷衍走开,只好次次站在原地乖乖听训。
知道这次是张正德来西北查探情况,白笙落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不安。
毕竟凭借他这么多年经验,能看出点什么也不无可能。
在帐营中,几乎在场的众人都察觉出了张正德的怀疑,他确实很敏锐,交谈中也是处处埋坑,就等着在场的任何一个人掉入陷阱。
在这种针锋相对、危机四伏的对话中,多说两句都能被解读出不同的意思,大家自然是如坐针毡,异常紧张。
所以慕时泽开口的时候众人仿佛看到了救星。
他脸上尽是不耐烦的神色,侧着头问道:“张监察使是觉得我在这边是个摆设吗?”
慕时泽前段时间在长安的所作所为朝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虽然张正德不怕他对自己动什么手脚,但也从来没有怀疑过他对皇帝的忠诚。
毕竟慕时泽这些行为表面上都是在为新皇巩固地位。
他沉默了一瞬,慕时泽乘胜追击:“你说了那么多不就是在怀疑西凉军是不是出兵了吗?那我告诉你。”
他像是不愿再与他们扯皮一般站了起来拍拍衣角:“我在这里待了几天,西凉军就原封不动地驻守了几天,一个不少。至于你怀疑的那些所谓西凉军出兵打赤羽这件事,你觉得我发现了会帮他们瞒着吗?”
他冷笑一声,准备离开。
白易平顺势道:“正德公若是不信,大可在此多住几日,以此来看看我们是否说了实话。”
张正德摆摆手:“我也在这住不了几日了,其实皇上派我来还有另外一件事。”
慕时泽停下脚步看过来。
“皇上圣旨,命慕将军和安乐郡主不日入京。”
……
白笙落呆了一瞬,小声问道:“不日是几日?”
沈崇道:“据他所说,四月初就该动身了。”
“那就剩三天了?”白笙落绝望地倒在床上。
她不想去。
沈潜揉揉她的脑袋:“不想去也没事,皇上也不至于非逼着你入京。”
“不。”白笙落又坐了起来,“他就是在逼我入京。”
白易平道:“何出此言?”
……
白易平很快就知道了,因为翌日长安就又发来诏书,上面洋洋洒洒一大堆文字,大致意思就是皇上寿辰降至,要她早日回去。
气得白笙落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但皇命难违,她只好期期艾艾地收拾行李,准备上京。
在这短短的两天之内,又发生了一件算是不太好的事情。
辽阳来信。
沈潜自从回来后就时不时朝着辽阳的方向看两眼,这天终于叫他等来了信使。
他小跑着过去,双手接过信件,笑着道谢,然后拆开了信封。
信中称元星如身体已无大碍,但由于先前伤势过重,加上拖了太久,导致她出现了一些行动上的不便。
具体情况信件没有写得很清楚,只是板板正正的官方字迹下方留了一行小字,字迹清秀,齐整如一,但内容却直直地将沈潜拖入冰窖。
“星如承蒙救命之恩,幸得病愈,再无大碍,斯恩难忘。虽欲报答,然后世相忘,无缘再续连系。愿君凡事顺遂如意。”
当日,沈潜手握信件,一字一句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那日的太阳都不见了踪影,白笙落小心翼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沈潜平静地抬头,平静地笑着,平静地回着众人关心的话语,然后一路应着路上将士们的招呼进了帐营。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在做什么。只是一闭眼,脑子里全是那句冰冷的话。
……
白笙落在这期间来过两次,她在门口转啊转,思索半天还是离开了。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白笙落站在他的门前,毅然决然地敲门。
辽阳的消息白笙落也听说了些,但是不清楚具体情况。不过看沈潜那天的样子,她就大概有了些猜测。
军营里基本上都是大老爷们,没几个心思细腻关注这些情情爱爱的,就算知道了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甚至可能不经意间直戳人心窝子。
白笙落实在是放心不下,一会就要去长安了,下次见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她还是想在去之前跟沈潜聊聊。
以为要等很久,没想到敲了没两下,门就开了,露出沈潜那张强装镇定的脸。
白笙落微笑:“可以进吗?”
沈潜也笑了一下,只是这笑容不见眼底:“当然。”
单从沈潜在外面的表现来说,其实是挑不出上面毛病的,白笙落甚至怀疑,就算现在让他带兵打仗,他也能完美地完成任务。
只是他心里怎么想就难猜了。
早在白笙落还在西北战场上四处撒泼的时候,沈潜的心思还是很好猜的,单纯、正直,看他一眼基本上就能猜到他在想什么。
但这么多年的沙场确实磨人棱角,风沙掩住了他的内心,也遮挡了他人靠近的路。
白笙落先前没有察觉,是因为沈潜在自己面前还是跟之前没什么区别,只是更成熟、更稳重了。但如今他的状态才隐隐露出破绽。
沈潜叫了她两声,白笙落才猛然回神。
沈潜无奈地重复了一遍:“要不要给你倒点茶?”
他手上举着杯子,神色无异。
白笙落摇摇头:“不用了,我一会准备入京了。”
沈潜动作一顿:“今天吗?我都忘记了。”
他声音很轻,轻到白笙落差点没听清。
他顿了顿,还是倒了一杯茶,“那还是再喝一杯吧,长安茶水精致,怕是没有西北的风味了。”
白笙落垂眸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茶水,伸手接过。
沈潜在她对面坐下:“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白笙落抿着杯壁喝了一口茶,心道幸好要了杯茶,否则干聊似乎确实是有些不好开口。
她放下茶杯,正色道:“我是来问问星如的情况。”
屋内一瞬间有些安静,白笙落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沈潜。
他垂眸自嘲一笑:“其实也没必要瞒着你。”
白笙落:(望天)不——想——回——京——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2章 第 52 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