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今天没有活做,难得萧闲一天。
一早起来,院儿内就有不少鸟儿在紫荆树上找寻花露,可惜花已经不是最艳丽的时节,估计花蜜什么的,也就都不多了。
他将那些地上的花朵悉数捡起来,夹在了一本新的厚本里,随后听见白琴喊他吃早饭。
风徐徐地往院子里面儿吹,他们就把稀饭馒头泡菜拿到树下吃。
惬意的天气,人都变得温柔许多。
就连平常黄大娘和董叔昨晚上吵架吵得街坊邻里都知道了,今天起来一看这天气,马上就忘了昨天争吵的理由,一脸的喜气。
“吵一晚上,吵到最后,为什么吵的,我是忘了。”黄大娘虽然说忘了,却还是睨了董叔一眼,“不过就是真的气人!”
“哎…都说吵架床头吵床尾和,不过你们声儿也太大,我们这边都能听见声响。”
白琴给他们也添了稀饭,递了馒头。
“谢了,”黄大娘接过馒头,将自己拿来的保鲜盒放石头桌上,“我带了刚出缸的咸菜,你们尝尝,好吃我就拿去市场卖点钱。”
江夏只顾喝稀饭,不敢去夹她的咸菜。
去年他去帮她家修水管,看见过她从厨房拿出的酱菜缸。
打开后面儿上好厚一层腐坏,味道之大,他拧着水管转头问她:“是不是坏了?”
“面儿上坏,下面还能吃。”
江夏见她把坏的那部分弄出来,还将鼻子凑过去闻剩下的酱菜。
明显的鼻头一皱,却又无所谓地说:“拿市场去卖看看。”
自此,黄大娘拿来的任何东西他都不敢夹来吃。
“哎…你们听说没有?”
黄大娘不知道江夏此时所想,也不关心,开始八卦。
“什么呀,直接说嘛!”
“曹琴霜啊,那天跟一男的吵架呢。”
江夏仰头喝稀饭,透过碗沿瞄了眼黄大娘。
董叔和谢英自己聊自己的话,就见白琴将耳朵凑过去,很认真地去听接下来的故事。
“我在那看了好久,那男的真的,我都不知道怎么说,曹琴霜甚至打了他一巴掌,他却差点儿给她跪下了。”
“谁给谁跪下?”白琴没听懂。
“男的,给曹琴霜跪下,被曹琴霜拽了,喊他不要在外面做这些举动,有话去家里说。结果那男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慌了还是故意的,嘴上说:不可以,他不同意。就是要在那街口闹,搞得曹琴霜没办法,只好让他先不要吵,好像又答应了他什么事。”
“到底什么个情况?不是说曹琴霜是个小三儿吗?”
“看来是那男的一直不肯放手,现在男的真的是,结婚了还缠着不放,不是好东西!”
说完又睨董叔一眼。
董叔无语,喝稀饭噎了一口:“谁啊!我就是和付大妈多说了几句话,你没完了是吧!”
哦,原来因为这事儿吵的架。
江夏等他们吃完,白琴她们准备开始打麻将,自己就收拾了碗筷,洗完搁好,站在院子里发呆。
“江夏没地方去?”董叔看他无聊,给他出主意,“要不要买马?”
“我没钱。”
一句话就把人要说的话给噎了回去,本来董叔说完,黄大娘还准备说:对对,买马赢得多。
其实输得也多。
“对了对了,这里有两张动物园的门票,那天说是带我孙子去看的,结果到动物园门口孙子拉稀,一查,东西吃坏了。”
江夏走过去接那动物园门票:“两张?我一个人,就拿一张吧。”
“哎,都拿去吧,你找个人跟你一起去。”白琴对他的一板一眼不耐烦,“没有女朋友,朋友总有嘛。”
江夏接过那两张票,想了想。
第一反应是想:要是能找他一起去就好了。
接着反应的是:那怎么可能呢?
开手机导航,考虑了下交通,公交车更方便,虽然下车要走20来分钟。
路过曹琴霜楼下,仰头望了望,不知道在不在家,还是自己去吧。
下了决定以后,他就自己坐上公交车去了动物园站,下车左右望了望,往目的地走。
……
“约动物园附近?”
仲季常坐下点了柠檬水。
“完了就要陪女儿去动物园嘛。”
李赛拿出资料给他。
“女儿呢?”
“跟她妈妈在车里等我,所以,赶紧地吧。”
“好好。”仲季常翻看他给他的资料,“很平常,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
“你拿这份跟你大哥交差,”李赛拿另外一份文件袋给他,“其实这女的不得了。”
“还整两份,卖关子…”仲季常笑他,“意思要卖两份儿消息,赚两份儿钱?”
“养家嘛,知道现在养个小孩儿多费钱吗?别人有的你又不能眼看着她去羡慕去嫉妒,还得是富着养,不然容易被骗跑。”
“呵,不管怎么养,迟早要跑。”仲季常拿手机给他打了钱,“看看,满意不满意。”
“你给的,一直都满意。”李赛起身,背好背包,“我走了啊,你有心的话,帮我拓展点儿业务,缺钱。”
仲季常见他走远,嘴角带着笑。
养孩子原是这么个心情吗?盼着赶紧长大,又怕离开自己。
仔细翻阅那资料,换了另一种笑,模糊不清,意味不明。
出咖啡馆,门叮玲一响,响声有点奇怪,目光往上一走的瞬间,远远瞥见一熟悉的身影,注目一看。
呵呵,又跳着什么步伐在那走呢…
……
江夏本来往动物园方向走,走完这大街一转,到达一条小街,车道是单行道。
小街两旁都是蓝花楹,还没到开花的时节,都是细碎翠绿的叶子,一丝丝风都能带动它们舞蹈。
路上行人较多,有说着笑跟他擦肩而过的;有低头匆匆往前走一会儿就见不到的;还有一旁花坛边沿坐着闲聊嗑瓜子的。
闲聊的话倒还是那些平常经,就连那一地的瓜子皮也熟悉。
不过今天他球鞋遭殃,有几片瓜子皮被扔在了他的鞋尖。
他看了看鞋尖上的瓜子皮,转头去瞧继续嗑瓜子聊天的两位大姐。
她们抬眼瞅他一眼,稀奇那么一秒,又当他不存在似的,继续她们的话家常,瓜子磕得咯嘣响。
他就开始脚跟着地,从左脚将那瓜子皮一颠,快速用右脚去接。
颠得不错,全都接住了。
他在心里面夸奖自己一番,随后又颠回左脚,来来回回,边走边颠,玩儿得不亦乐乎。
“佳佳乐家具大清仓了!大清仓了!”
一辆车从车道上开过,声音巨大,还配上震天响的音乐。
他停下脚步,转头去看那车上挂着的巨幅海报。
海报上的代言人,好像是栔城有名的名嘴。
“最优惠的价格,回报新老顾客,清仓特价,最低998!”
车带着口号和音乐缓缓从他眼前行过,车走了,广告声音也渐渐变微弱。
视野里却出现了他白天想见见不到,夜晚却老在梦里经常见到的人。
他心下欣喜,见他在马路对面也望见了自己,还冲自己那么一笑。
那让他顿感紧张,甚至忘记了回他一个笑,呆呆看了他几秒,才露出那憨憨的笑容来回应。
俩人就那么笑着望向对方,没说话也没招手。
仲季常喜欢看他憨憨的姿态面貌,在他那脸上显出的那种不合时宜的别扭,像是从外太空来的,不属于这物欲肆掠尘世繁华的产物。
似是有了什么兴趣,将双手揣进西裤兜里,往前走。
去学他那掂着脚走的步伐,一边儿学一边取笑地去挑衅他。
江夏觉得他的笑是他见过最好看的,就从第一眼开始。
就像这个世界有千百种笑,但那些笑都是你有我有,相似且重复。
而他的笑,别人没有,只他有。
看出来他在学自己刚刚颠瓜子的行走方式,有些窘迫。
不过见他学得开心,是当作游戏了吗?
学得不像,他的姿态比自己的要好看多了,也将手揣进自己休闲裤兜里,反过来去学他。
仲季常接收到他的挑战,笑得更纯粹更开心了。
变换了步伐,脚直着往前,掂两步,往前跨一步,后脚跟前脚快速跨半步,有节奏有韵律,皮鞋在地上磕得清脆。
江夏有样学样,依葫芦画瓢,学得细心,笑容灿烂。
一家店的音响本来放着个舒缓的音乐,此时换了首节奏较快的歌。
他们就着这节奏,一边儿跨着随意的脚与脚之间的距离,一边儿去看马路对面一起沉浸在这种幼稚行为里的人。
目之所见都是对方的笑容,奇怪的步伐,还有快速经过遮挡他们视线的车辆,以及人行道上栽种的蓝花楹。
俩人都玩儿得开心,也就有些忘乎所以。
仲季常见他前方急匆匆朝他过去一行人,使了个坏,转了一个圈。
江夏一学,与前方走路如风的小伙子撞了个满怀,停下脚步,慌忙道歉。
而仲季常已经在马路对面笑得捂了肚子。
江夏道歉,小伙子摆手说没事没事,等他匆忙走开后,转头去望马路对面的仲季常,发现人已经不在,就张望左右,找他不见,正失望,背后被拍了一把。
“学得不行啊,眼观六路都不会。”
“人笨,当然学得不行了。”
“你笨?我不信。”
“那我在你眼里是聪明的?”
“我眼里…”仲季常垂眼思量,反问他,“笨和聪明,你喜欢哪个?”
“都可以。”
“那就都不是。”
“那是什么?”
“是傻。”
“那也行。”
“还真是…”
人太过实诚了,有时候逗不出自己想要的效果。
仲季常心里闷着笑,对这种隐隐的奇怪感受做了个总结:难受。
随后俩人并肩往前走,江夏心里犹豫半天,斟酌着问他:“你喜欢…逛动物园吗?”
“喜欢,”仲季常实话实说,低了低眼,似是在回忆,“小时候我老让我妈妈带我去,她总是忙,没空,有一次赌气,自己跑去逛了一天。”
“我还从来没去过,今天第一次去,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逛?我有两张票。”说完拿一张票给他,“不去浪费了。”
“真的是票浪费了?不是想找个人陪你去?”
仲季常接着那票,不信任地去瞅他的眉眼。
他知道一个人逛动物园的那种感受。
怎么说呢?
其实也不是不好,动物可爱有趣,怎么看都不够。
只是偶尔瞧见动物的可笑行为,很想跟一个人分享,却转头发现,原本答应陪自己来的人没来,会有种失落感。
“也想你能陪我一起去。”
江夏坚定口气,机会难得,早上这种想法一闪而过,觉得这是种妄想,没想到他能出现在自己面前,那得赶紧抓住机会。
“呵,”仲季常听出他肯定里所含的期盼,手里晃动着那门票,欣然对他一笑,“好,那我就陪你去,那你拿什么回报我?”
“我…我也没什么回报的…”江夏急切,怕他后悔,忙解释,“我有的东西少。”
“等价交换嘛,你再想想?”
“等价交换?啊…你陪我,我陪你?”
“对了~”仲季常从背包里拿出张电影票,“我下午陪你逛动物园,你晚上陪我看电影?”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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