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小山出了院子,慢慢往自己居住的地方走,他脸上有伤,嘴角有笑,像是好几天担忧过后终于有了个出路。
心想:那个人看起来很善良热心,答应自己应该不会反悔,只是不知道要等多久。
他抿了抿嘴,手扶了扶那黑漆漆的墙,巷子里只有些许窗户透出来的微弱灯光照在阴冷的地上,墙好冰冷,就跟他一直以来的心情一样。
到家门口的时候,迟疑了几分钟,握了握拳头,推门进去。
门没关,里面没开灯,只有电视的声响和微弱的荧光。
沙发里坐着一人,人很壮,很颓丧,衬衣衣领被扯开,一身的酒气。
那人见闫小山回来,转头望了望,眼里有着如常的憎恶,回头继续盯着电视,沉冷着声音:“还是要回来不是吗?跑什么。”
闫小山走到他跟前,站着不说话,准备将茶几上歪倒的空酒瓶收拾好,刚伸出手就被男子一把捏紧往他身边一扯,人被拉倒在他面前,双腿跪在地上。
“你去疗养院了?”
“没有。”
“没有?我再提醒你一次,如果不按照我们的约定,你妈妈可就没钱再延续她的命了。”
“我知道。”
闫小山垂眼,去看他刚刚踹自己的脚。
男子钳了他下巴,左右看了看他的伤势,问他:“谁帮你擦干净的?”
“路上碰见一个…阿姨,见我受伤…”
“阿姨?”语气充满质疑,“我再说一遍,以后再让我发现你往外跑…”
“我不跑了。”
闫小山赶忙打断他要说的话,去看客厅上方的监控,低头等待惩罚的痛苦样貌。
男子盯他半天,身体往后仰,面无表情吩咐他:“现在该做什么,自己做。”
闫小山抿了抿嘴,上前解他的皮带,将头凑过去。
几分钟后,那男子有些厌倦,嗤一声:“都几年了,技术还那么烂,给我滚床上去。”
……
一个星期以后,江夏跟着张文海来到工作的地方。
是个大小区,还都是别墅,但不是仲季常那种独栋几层的大别墅,而是联排双层小跃,门口有停车位,小院小户。
“这一排10多家,”张文海指着一排房子对着江夏还有另外三个漆工,“一个星期就得搞完。”
小栗拿着工具问:“那是一人负责一家这样做还是大伙一起一家一家的做?”
“一家一家一起做吧。”张文海提议,“这10多家都是一个业主。”
“一个人买这么多房子?真他妈有钱。”南波一边羡慕一边气愤,“我工作10几年,就付了个套2的首付。”
“也不是一个业主,都是一家子,有那么一块儿好地,一大家子人换10套房子。”
“不过就1公里的距离,这边儿遇见征地,那边还是那不值钱的破房子。”
小栗指了指远处还是农村环境的地方。
“所以说,”林泉感叹,“同是出生在一片土地上,命都不同啊!”
感叹完,五个人就开始进去忙活。
一人一面墙那么快速刮腻子,动作快的刮完就去帮动作慢的。
忙到晚上,他们一道去吃民工饭,一家专门给工友提供的量多便宜的路边摊。
林泉掏钱给几个人一人买了一瓶啤酒,他用牙齿开了啤酒盖,喝一口感叹一句:“你们说,我离买房娶妻生子还需要这样奋斗多少年?”
小栗也喝了口酒,用手肘擦了擦嘴:“估计10几年,而且现在物价涨,房价涨,等你存够,到时候会发现,你根本买不起了。”
“所以啊,”张文海接过话茬,酒干了大半,“我们的工费也该涨,那天一业主说我们要价高了,我跟他说我们也是要买房子的嘛,他们不也怎天盼着自己工资涨吗?”
“嗨,谁理你啊,南波工开始抱怨自己小时候没好好读书的下场,“人家只会觉得你出卖力气的跟他们用脑子的不是一个档次,觉得我们的工作是个人都能做,他们不是,他们上大学,考研究生,有些还是博士呢,我们哪比得起。”
“对了,”小栗问大家,“你们都是初中毕业就出来工作的吗?”
“我初中都没毕业,我有个弟弟,他读书比我好,我就出来工作,钱年年往家寄。”
“我初中毕业了,但是不顶用。”林泉见江夏只吃饭不说话问他,“江夏,你呢?”
“我?我高中毕业。”
“高中?”张文海诧异,“当时考大学考上了吗?”
“考上了,但是我爸爸不让我读。”
“没钱吗?”
“嗯…”江夏吃完饭,喝了口酒,“他说没有用。”
“怎么能没有用呢?大学生就是比我们好找工作,而且都坐办公室。”
“哎,也不好说,我一个表弟,大学毕业三年,找不到工作,又觉得我们这种的看不上,在家一直待着呢。”
聊到最后,无非是感叹自己的命运,羡慕别人的命运。
只有别人的命运和你差不多或者本来比你好的人结局比你还差,那酒喝着都香了些。
………
仲季常晚上接到他爸爸的电话,喊他去家里吃饭。
他刚进家门,就见他爸爸仲振全坐在客厅三人沙发中间,仲广霖和仲广路还有他三哥仲广源,坐在一旁的双人和单人沙发里,一起盯着电视。
新闻里一记者对着几家玩具工厂负责人问责,工厂负责人极力解释不是他们工厂的问题,是他们公司的责任。
记者又对着那被仲广路推出去的挡箭牌问话。
那挡箭牌唯唯诺诺,一直诚恳地道着歉,说是自己拿了工厂负责人的钱款,因为自己急需一笔钱给自己的妈妈做手术,最后哭了几滴泪出来。
记者对着镜头说:“那就此次事件,几家工厂都一致否认拿钱贿赂虎虎乐公司的负责人,双方各执一词,究竟是谁在说谎呢?”
随后开始在路上采访路人,对此次事件怎么看,好多人都表示以前对虎虎乐公司的玩具都很信赖,现在表示有些失望。
又有人说以后买玩具要好好考虑一下。
还有人表示很愤怒,觉得孩子玩的东西,这样太让人失望,那道歉的谁看不出来是现拉来的?当大家是傻子吗?
电视被仲振全关了,见仲季常站在他身后,转头问他:“是你同意的那几批货?”
仲季常目光扫向仲广路,有些懒,是种习以为常。
仲广路注视前方茶几上的杂志,杂志上是仲振全气宇轩昂的一张脸,上面标题:本市著名企业家,慈善家。
“事情发生了为什么不直接道歉?找什么替罪羊?人怎么说我们?遮遮掩掩,根本没有道歉的诚意,这代表一个企业的信誉!”
仲振全见他不说话,语气变更严厉,“你站我面前来!”
“爸,季常这么处理也是合理的,毕竟谁也不知道那记者会跑去工厂到处问,而且…这件事,感觉没那么简单,应该是有人故意这么做的。”
仲广霖身子前倾,细细思量,觉得这件事总有什么力量在推动。
“对啊,我也是说,”仲广路抢过话头,“这些标准在这次新的标准下来以前都是没有问题的,就这几批出了问题,实在太巧合。”
仲季常不动声色地走到仲振权一旁,不看任何人,眼珠子往仲振权手上那戒指去瞅,依然没说话。
“很有可能就是竞争对手知道了我们这批货的标准有差,”仲广霖试图熄掉他爸的火气,“故意找来的人,这不是季常的错,再怎么细致,也架不住恶意诋毁。”
“竞争对手这么做才是合理的,”仲振全哪管这些无力的解释,冲着仲季常,“哪家公司没有遇见过?关键是处理的方式,难道不知道踢皮球踢到最后会伤到自己?还找个替罪羊?愚蠢!”
“季常还小嘛,”仲广霖也试图帮仲季常说话,“才25岁,还要多学习呢。”
仲广源一直坐在单人沙发里,头微微往上仰,斜眼去看仲季常。
嘴角总有一抹鄙夷,似笑非笑,一种与生俱来的高傲,还带着他特有看事物的偏见,像是自己站在高高的山脊上,俯视还在努力往上爬的人。
“赶紧开个记者会,把我们合作那几家媒体公司的记者喊过去,找个会写稿的把道歉的稿子写好,你亲自去道歉!”仲振全数落继续,“还有,你一个公司副总,天天在设计部混什么混,这些事情处理方法难道还要我一步一步去教你?”
“知道了。”
仲季常回他爸,没有表情,也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饭厅那边阿姨喊吃饭,仲振全先起身,身后跟着仲广源,仲广路瞥了眼仲季常也跟了上去。
仲广霖走到他跟前:“算了,他就那样,也就是老爷子信他,谁不知道公司是他说了算?”
仲季常笑着歪了歪脑袋:“我知道,二哥他想让公司上市,不想因为这件事影响公司的名誉。”
“他就是步子迈得大,想上市?还早了点。”
说着两个人往饭厅走。
“大嫂原谅你了?”仲季常转了话题。
“哪那么容易啊,其实她也不是真生气,只是想从我这得到些好处。”
“大嫂那个家世想从你这里拿好处?”
“是啊,所以那好处非得是很大的了。”
“不会是要你公司的股份吧?”
仲季常知道仲广霖脸上囤积了些年月的愁容,猜出个大概。
他知道大嫂家底不比仲广霖的差,但是错在是个女儿,除了能给她的钱,什么也不能有,全给了她哥哥和弟弟。
“不然还能是什么?”仲广霖耸耸肩,“你嫂子那股心气儿,小东西喂不饱。”
“那爸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所以啊,两难呐。”
说话间,菜被阿姨端上桌,今天就他们几个吃,边吃边说起公司上市的事。
仲广霖劝他弟弟不要急切:“这几年的财务状况就不理想,你还想着上市?”
“也不是不理想,就差那么点儿,”仲广路吃着碗里的白灼鸡,“但一直都是稳步上升,最近我们做的那些国潮产品,市场反响不错,等形成气候公司盈利肯定会上去的。”
“二哥,”仲广源喝了口汤,“我们公司今年出两部动画,到时候拜托你们做点联动。”
“等你那动画能受欢迎再说吧,”仲广路不想承诺他什么,对着仲广霖,“对了,大哥,你认识那几个投行,把联系方式给我。”
“怎么?”仲振全停了筷子,“今年就想上市?”
“我都筹划好几年了,放心吧爸,我有分寸。”
说话没有手上动作快,笑嘻嘻地给仲振全夹了菜,希望得到他的同意。
“你看着办吧,让季常帮帮你。”仲振全转头对着他,“你跟你二哥多学着点。”
“是。”
仲季常拿筷子的手柱桌上,手背托着下巴,实现瞄着仲广路,意味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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