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就打算一直藏着?”她的语气里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轻快与调侃,想不到他竟这样细致。
“我……我不是……”他有些语无伦次,试图解释,“我只是想……想找个办法把它修好,再……再完整地还给你。”
寂清明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笑容晃了一下心神,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还紧紧握着她的手腕。
他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松开了手,力道之大,甚至让清芜的手腕在空中微微晃了一下。
“对、对不住!”他急忙道,耳根不受控制地泛起一层薄红,眼神也难得地有些飘忽,不敢再直视她带着浅笑的眼睛。方才那股剖白心迹的勇气,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和她的笑容击得溃散,只剩下满心的窘迫。“我……我不是有意唐突……”
“我知道。”清芜眼中闪过笑意,“寂清明,那……便有劳你了。”她低声说道。
“一定……我一定把它修得和原来一模一样!”他的声音因为紧张而略显急促。
“那……我便先回去了,浮黎境公务繁多,扶砚他……还在昏迷。”清芜轻声道。
“一定……我一定把它修得和原来一模一样!”寂清明再次保证。
清芜脚步微顿,没有回头,只是侧颜在朦胧星辉下勾勒出一抹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轻轻“嗯”了一声,便继续向前走去。
她的身影逐渐融入浮黎境方向流转的光晕中,变得模糊,最终消失在视野的尽头。
“寂清明啊寂清明……”他低声自语,嘴角扯起一个混合着自嘲与新奇意味的苦笑,“你记录万载情爱,分析起来头头是道,怎么轮到自己,竟也像个毛头小子一般……方寸大乱?”
寂清明收敛起所有纷乱的心绪,身影如一道疾风,直奔森严的无间狱。他寻到了正在处理卷宗的云漪,开门见山道明来意询问月光木的线索。
云漪从卷宗中抬起头,冷冽的眸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回忆的悠远。“月光木……”她沉吟道,“那并非神域之物。乃是我早年于人界执行任务时,偶然救下的一位散修所有。他于一处名为‘洗月池’的灵地,以自身灵力精心蕴养此木,取其性温润,合月华之精。”她语气微顿,带着一丝物是人非的慨然,“只是时过境迁,沧海桑田,那洗月池……如今怕是早已灵脉枯竭,荒芜不堪了。”
得到线索,寂清明毫不耽搁,依照云漪模糊的方位描述,施展神通寻觅而去。
果然,如云漪所言,昔日灵秀的洗月池已沦为一片荒寂的山谷,残存的些许灵气稀薄得几乎难以感知。几间简陋的茅屋歪斜欲倒,昭示着此地主人的落魄。寂清明神识扫过,轻易便感知到屋内仅有两位修为低微、气息奄奄的年轻修士,正是那昔日散修留下的弟子。而他们的师父,早已因寿元耗尽或别的缘故,羽化多年。
寂清明现身,直接道明来意,欲求月光木。
那两名弟子起初警惕万分,面对这位气息深不可测的不速之客,紧紧护着身后一小截看似枯槁、却隐隐流动着月华微光的木材,那是师门最后的传承与念想。
寂清明看着他们,没有以力强取,那双洞察万物的眼眸微微转动,心中已有了计较。他放缓了声音,带着一种与他们师父年纪不符的、却令人信服的沧桑感:“我知此木于你们意义非凡,是师门遗泽。我不白取。”
他指尖凝聚起一点微光,并非强大的神力,而是蕴含着天地至理的知识流光,如同浓缩的星辰。“我以此——万识卷上卷的一缕修行精要,与你们交换。此秘法可助你们梳理灵根,稳固道基,于你们眼下之境,远比守着一段枯木更有用。”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难以抗拒的诱惑力,直指修行者最根本的渴望。
那两名弟子面面相觑,眼中闪过挣扎与渴望。他们资质平庸,修行艰难,师父离去后更是前途渺茫。眼前这人提出的交换条件,无疑是黑暗中递来的一盏明灯。最终,对大道前程的渴望压倒了对旧物的执念,他们颤抖着,将那截珍贵的月光木递到了寂清明手中。
寂清明接过月光木,触手温润,内里果然还蕴藏着最后一缕未曾消散的月华灵性。他履行诺言,将那一缕蕴含着上古修行智慧的光点注入其中一名弟子眉心,足够他们受用终生。随即,他不再停留,身形化作清风,消失在荒谷之中,只留下两名如获至宝、激动不已的年轻修士。
获取月光木后,寂清明片刻未停,径直返回巡天司。他难得收起那副散漫姿态,一脸正色地向忙得焦头烂额的司律长老递上了请假玉简。
“长老,属下需闭关一段时日,处理一桩……私人之事,特来告假。”
司律长老正被如山卷宗和雪花般飞来的战报弄得火冒三丈,头也不抬地挥挥手“你不知道现在有多忙,这个节骨眼上请假,速去速回,晚了扣你俸禄。”
寂清明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立刻溜之大吉。他并未留在神域,而是悄然潜入人界,寻了一处人迹罕至、月华最为丰沛清澈的幽静山谷。
他盘膝坐于潭边光滑的巨石上,先将那截新得的月光木置于掌心,引动周遭月华,随后取出那支残损的云鹤簪,指尖轻柔地抚过那缺失的一角,周身开始流转起奇异的光芒,那并非纯粹的神力,更夹杂着万识卷灵特有的、调和万物本源的气息。
那月光木终究是生于人界,蕴含着一丝极为纯粹的人族元炁气息。而此刻妖界大乱,许多低阶妖族在人界边缘流窜,对任何蕴含着精纯灵气的物件都异常敏感。这丝混合了月光木灵性与寂清明精纯神力的气息,虽然被禁制削弱了大半,却依旧如同黑暗中点燃的微弱烛火,吸引来了不速之客!
寂清明心神正全部沉浸在修复中,感应到外界的骚扰,眉头微蹙。若在平时,他自有千百种手段让这些不开眼的小妖灰飞烟灭,甚至懒得亲自出手。但此刻……脑海中瞬间闪过扶砚因他受伤而心神剧震跪地的画面。若此时他与这些妖族动手,哪怕只是轻微的伤,通过那该死的同源共感传到扶砚那里,那小子刚刚强行强行修炼心法被反噬,怕是又要……
寂清明猛地中断了修复过程,虽然强行收力导致胸口一阵气血翻涌,但总好过功亏一篑甚至牵连扶砚。
‘不能动手……’ 寂清明瞬间做出了判断。强行压下动手的本能,他周身流转的神力光芒都因此微微一滞。
就在几头按捺不住的狼妖呲着獠牙,化作黑影率先扑来的刹那——
寂清明闭合的双眸骤然睁开!
他没有做出任何防御或攻击的姿态,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然而,一股无形无质、却沉重到足以让灵魂颤栗的威压,如同沉睡的太古神山骤然苏醒,以他为中心,轰然扩散开来!
这不是神力的冲击,也不是杀意的凝聚。
这是 “知”的绝对重量,是万识卷灵本源的灵压!
在这灵压笼罩之下,扑来的狼妖动作瞬间僵滞,它们“看”到的,不再是那个看似可欺的“人修”,而是一片浩瀚无垠、冰冷运转的规则之海。在那片“海”中,它们自身的存在、它们的**、它们的生命轨迹,都渺小如尘埃,仿佛随时可以被解析、被归类、被……彻底遗忘。
“呜……”
低阶的妖物灵智未开,无法理解这种超越力量层面的威慑,但生存的本能让它们感受到了比死亡更可怕的东西。
寂清明眼中的漠然迅速褪去,恢复了平常的神色,仿佛刚才那震慑群妖的恐怖灵压从未出现过。
那支云鹤簪的翅尖缺损处,已经用新的月光木完美填补,正在他神力的温养下,逐渐与原簪融为一体,光华内敛,再无瑕疵。
‘还好……’ 他心下稍安,庆幸自己及时想起了这招。动用灵压虽然也消耗心神,但至少不会产生需要“共感”的实质性的伤害波动。
他重新闭上双眼,继续专注于最后的温养与打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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