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整个博物馆笼罩在一层雨幕之中,将历史的厚重和雨雾融在一起,有种别样的韵味。
如果不是在周围拢了几辆警车的这种情况下。
贵宾室里,博物馆负责人周松云始终坐立难安。
这把刀是凌昭最宝贵的私人收藏,平日里宝贝得不行,偶尔会在凌世公司私人展会上稍微那么拿出来稍作展示。
这次博物展有一个模块是“兵器厅”,凌总这把刀可以说是能见到的唐横刀中保存最为完整最好看的一把。
老馆长退休之后,周松云满心想要加大宣传力度,费了挺大功夫才把这刀借来展示,谁曾想竟发生了这样的事。
他本想先报警,等警方调查出个结果再告知凌昭,结果不知道谁去通风报信,他竟然第一时间就知道了消息,而且亲自来了。
开着辆迈巴赫,没停稳就推门下了车。
周松云硬着头皮陪着笑脸跑过去,把雨伞可劲倾斜,几乎完全打在凌昭身上,自己淋了个透。
凌昭扫了眼周松云被雨浇透的衣服,把雨伞轻轻推了回去,然后递去了一块手帕,“周馆长辛苦。发生这样的事我们都不想看到,您不必太慌张。”
周松云愣了又愣,没想到竟然是凌昭这个失主反过头安慰安保工作没做到位的他,于是狼狈地接过,“护送”着凌昭走进贵宾室,自己在外面脱掉外套进行了简单的擦拭。
屋里布置得古朴又大气,铺着厚厚的金色地毯,雕花的红木桌子上摆着几个显而易见是复制品的青铜器。
和凌昭一同来的有个高挑的女子,扎着个利落的丸子头,手里拎着个公文包,气质出众。还有个西装男,身边跟着个小年轻。几个人站在那儿压迫感十足。
待几人全都落座,周松云亲自倒上了几杯热茶,生怕一滴水溅出来。
凌昭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看着周松云紧张得说不出话的样子,主动开口问道:“警察到了吗?”
周松云疯狂点头:“马上到,江林区的警察正在路上,您比他们来得还快,哈哈哈。”最后那句尬笑十分想缓解氛围,但反而让他的表情更加滑稽了。
凌昭淡淡地“嗯”了一声,又问了些具体情况,然后拿出手机拨个号码,接通后直接说:“张局,深夜打扰见谅,我是凌昭。有件急事需要知会您一下,我的唐刀在市博物馆失窃了。”
说完这句他稍微停顿了下,等对面说了几句话,接着道:“对,就是那把‘长安’。案件影响力比较大,我希望市局层面能重视,毕竟是在博物馆这种公开场所……嗯,办案方面您是专家,您看着安排,我没有意见。有劳了张局。”
周松云在旁边听着,电话那头的那个“张局”似乎是市局的什么领导,心里是紧了又紧,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他看着凌昭挂掉电话,准备接受近一步的“拷打”,结果凌昭平静地说:“按照流程尽快处理就好,有什么需要我提供的我会配合。”
周松云松了口气,再次鞠躬赔礼道歉:“发生这样的事,我们博物馆有天大的疏忽,真是太对不起了,是我们的管理有漏洞,安保不到位。您放心我们一定全力协助警方破案,竭尽所能进行赔偿。”
听到这,凌昭手指敲了下桌面,一旁的西装男立刻上前,点头问了个好,“周馆长,我是凌总的律师,我姓刘。”
用的头衔是“凌总的律师”而不是“公司的律师”,凌昭一个动作他就知道什么意思,想必并非临时找来的不靠谱律师,像是一直跟在身边的那种专属法律顾问。
刘律师的长相带着种书卷气,在法律的海洋里遨游太久,专业能力确实过关。凌昭给他开的工资很高,他花心思给自己上了一身不错的行头,把书卷气完美得包装成了职业的精英感。
周松云连忙起身同他握手,然后有些尴尬地抓抓头:“行政那边都下班了,具体的法律问题我也不是很了解,这样,我先把具体发生情况给你说一下。”
刘律简单把刀的价值和保险告知了周松云,以及此事对公司的整体形象之类的后果。他的主要工作是聊赔偿,侦破案件那是警方的活儿,不归他管。
周松云肉眼可见的脑袋上的汗又多了几层。
谈了大概有将近一个小时,几个问题过后,刘律觉得了解得差不多了,便向凌昭汇报了相关情况和初步建议。
凌昭站起身:“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行告辞了。后续及时沟通,刘律和我的助理Anna会找你们对接。”
周松云如蒙大赦,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门口,恭恭敬敬地领他出去。
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两个警察一前一后从博物馆内走了出来。
走在前面的是个年轻男人,正在把白手套摘下来,一边微微低头同身侧的另一个人说着些什么。
发觉门口有动静,他抬起头,和凌昭四目相对。
暴雨崩落,闪电倏地劈开天空,把人映得雪亮,时间仿佛短暂地凝固了零点几秒。
凌昭的瞳孔在看到他那张脸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收缩。
苏墨自然也看到了他,眉头却下意识地皱起。
面前这个人高大挺拔,衣着精良,温润矜贵,却带着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苏墨捕捉到对方在看到自己时那极其短暂的恍惚,走过去亮出警官证道:“市刑警队苏墨。请问你是?”
听到这句话,凌昭“啧”了一声,眼里闪过一丝被冒犯的意味。周松云赶紧上前介绍:“苏警官,这位是凌世集团的凌总,唐刀‘长安’的所有者。”
凌昭没有说话,上下打量了苏墨一番,认认真真地把他从头到尾看了个遍。
他的眼睛很漂亮,是少见的金褐色,瞳孔偏细,澄澈得像颗琥珀浸在水里。
但是此刻苏墨只能感觉无比的不舒服。
“额,凌总您好,”苏墨被盯得浑身发毛,把警官证塞回口袋,主动伸出手表示友好,“我是案件的主办,我们现在正在调查,您别着急。”
“苏墨……”凌昭目光在他的袖口的血渍上停留片刻,然后直接无视了他的礼貌性问候,“查出什么了?”
苏墨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然后自然地收回,公事公办地说:“目前还在初步调查阶段。凌总,我理解您的心情……”
“理解?你能理解什么?”凌昭直接打断了他,“自以为是。”
苏墨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搞得有点懵。他明明看到这个凌昭从贵宾室走出来的时候还挺温文尔雅的,没有像别的失主那样大吵大闹,像是个明事理的人,结果突然对他来了这么一通火。
是哪句话说得不对触碰到这位尊贵总裁的逆鳞了?就因为没认出来他吗?你是什么全市人民都必须认识的大人物吗?
苏墨脑中闪过一堆吐槽,语气冷硬了几分:“有进展会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到你。”然后不再过多说什么废话,“凌总大概几点到的?”
凌昭轻抬下巴,跟在后面的特级助理Anna立刻心领神会打开随身携带的平板:“九点半到十点半,凌总在公司开跨国会议。与会人员十几人,有全程视频录制和会议记录。十点十分会议进行到一半,凌总接到电话得知唐刀被盗,直接结束会议赶来了,大概十点四十抵达现场。等稍后视频导出完毕我就和会议记录一并发给您。”
待Anna说完,凌昭眉毛轻轻扬起,“这个不在场证明,苏警官还满意吗?”
言语间有种得胜的意味,在苏墨听起来莫名有种吵架吵赢了的幼稚感,不像是在配合调查,像在跟他较劲,并且自认为取得了上风。
“凌总言重了,只是问问而已。”苏墨稍往后退了一步,下意识拉开了和这个莫名其妙针对自己的失主之间的距离,把他隔绝在警戒线之外。
凌昭瞥他一眼,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宋宁见气氛尴尬,便打圆场道:“等会儿资料发给证据中心就行,没什么别的事我们就继续去调查了。”
正常流程是继续问问他的社会关系之类的信息,但很明显此时的凌昭看上去不太像是会正常配合的样子,无论是苏墨还是宋宁都不想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
凌昭侧过身,让出一条通道。
“我们需要去趟监控室,麻烦周馆长带下路。”宋宁客客气气地点名了周松云。
周松云“啊”了一声,跟过去也不是,不跟也不是,迅速地观察了一下凌昭的脸色。
凌昭将手伸进口袋里,目光始终落在苏墨身上,根本没有搭理他,周松云这才鞠躬点头一番,然后带着苏墨他们穿过门口的台阶前往监控室。
刚一离开,宋宁吐出一口气,小声问:“我靠,他装什么装,你俩有仇啊苏队?”
苏墨如实回答:“我不怎么看财经新闻,根本不认识他。”
“他看你那眼神,我以为你欠他八百万呢。”
“把我卖了都没有八百万。”苏墨非常无语,转头“怜悯”地看了眼衣服还没完全干的周松云,“周馆长,你还好吗?”
周松云还在用凌昭给他的那块手帕擦拭,听到苏墨这么问他,连忙说:“还好。凌总人挺好,没有太过为难。”
“确实没为难你,冲我们苏队发起火来了,莫名其妙。”宋宁毫不客气地回了一句。
苏墨点上一根烟,“先别管他了,干活。老宋,你找人查查他们公司和那把唐刀的具体情况。”
宋宁看了看他:“烟还没戒掉啊。”
苏墨无奈地笑了声:“本来早戒了,被他这么盯着看得我浑身难受。来一根?”
“我算了,老婆不让。你这年纪轻轻的,还没娶媳妇,早点戒了好。”宋宁拍了拍他的肩膀,“也别太把心思放工作上,苏队。”
苏墨感到一阵头大。
怎么又是这个问题,队里的人从领导到手下一个个的比他自己还操心人生大事,整天动不动就给他介绍对象。之前跟别的单位联合开个专项行动部署会,副局长硬是让他也参加,会后单独把他跟隔壁单位的小姑娘留下来让他们交流交流。
事后把苏墨叫到办公室问:“感觉怎么样?你俩合不合适?人小姑娘可劲儿夸你呢。”
苏墨只能哭笑不得地搪塞了过去。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没有那种世俗的**”。苏墨除了想要把工作做好、把案件办好之外,根本没有其他的任何感情上的想法。
这让单位领导为他操了不少心。
苏墨把宋宁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拿下去,“哥,别管我了,赶紧去查那个凌昭去。周馆长,有几个事儿得向您确认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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