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已经过去几个小时了，他还是没有缓过来吗？”苏墨远远地扫了一眼在那儿发怔的雪霄，问了句。
“谁都跟你似的，见惯了各种尸体都不带怕的。雪霄怎么说也是普通人，别说他了，就算是我，要是聚精会神干自己工作的时候突然发现一截人类手臂估计也能吓得懵个好一阵子。”尹晓乐把苏墨这句问话理解为轻微的嫌弃，立刻为自己的偶像辩驳道。
宋宁摇摇头：“这个雪霄也挺可怜，遭遇这种事。这么漂亮一大姑娘见到这种血腥场面，饭都要吃不下了吧。”
尹晓乐瞪他一眼：“他是男的！”
“男的？”宋宁这才仔细朝那边使劲张望了一番，“我去，还真是。留这么长头发干什么，还遮半个脸，离这么远根本看不清。现在这些明星，一个个的，男的浓妆艳抹打扮得像女的，女的留个短发穿得像男的，雌雄莫辨男女不分……”
“你管别人怎么打扮呢，谁说发型穿搭就能定义性别，我穿个裙子我就是女的了呗。”苏墨很不留情面地打断宋宁对娱乐圈的锐评。
宋宁本来就是随口吐槽，顶多就是对长久以来主流刻板印象的顺口感慨，反倒是听到苏墨的后半句话来了兴趣：“什么，你要穿裙子。”
苏墨真想给他一榔头：“滚蛋，这叫举例子，你小学上没上过语文课。”
宋宁乐呵呵的，也不恼：“我语文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之前写个什么材料被老陈批得一无是处，最后不都把这活儿给文华了嘛，要么说人还得会起名，人家文华这名字就很好，有文化。我是不行，就像这山沟里的风景，这么好看，别人都吟诗作对去了，我只会说一句……卧槽。”
“我也只会说一句卧槽。”尹晓乐表示极其认同。
“不是！这句是感叹词，吓死我了。你们都小心点，这边的路是空的。”宋宁扶住山路上的一棵歪脖子树，胆战心惊全是后怕，“底下草长得旺，我差点没看见！这也太危险了，要是掉进去可咋办，连个线都不拉！”
苏墨闻言走过去，发现那边有条小溪。快到旱季，水势不是特别大，但总归前阵子刚下过几场雨，到湍急的地方偶尔也能激起层层白浪，顺着山岩逶迤而下。
“我就说哪来的水声，原来在这地方，真是挡得严严实实。唔，地上有个警示牌断掉了。”苏墨低头看了眼七零八落的木牌，招呼现场的几个民警。
有个叫小张的，跟苏墨他们见过几次，本来在低头记东西，听到声音跑过来，连忙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根华子：“哎苏队，宋哥，来了。只顾着忙了，都没看到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苏墨直接把烟推回去，“山里呢，注意点。”
小张看了眼苏墨嘴里叼着的棒棒糖，尴尬地收了回去：“对对，说得是，我这还是站位低了，思想意识不够。”
苏墨向来没心思搞这种上下级之间的无聊寒暄，除了捧捧对方让听得人心里爽一爽之外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效果，就直截了当地问：“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别的部位找着没？”
正好小张也不怎么热爱闲聊，迅速回到问题上来，摇头道：“没有。警犬把这附近闻了个遍，啥也没找着。前几天雨太大，痕迹和气味好多都被冲刷掉了。”
看到苏墨的注意力在旁边那条河上，小张接着说：“这条河从山上一直流到下面，经过好几个山头，工程量巨大，还没开始进行打捞。而且这地方打捞车也过不来，我们原本计划着先从最底下开始，但是估计希望不大。”
“那就先在周围地面上看看。马上秋天了，水量下来会好找一些。那边怎么样了，问过情况了吗？”苏墨冲雪霄的方向给了个眼神。
“一句话不说，发呆发老一会儿了。他的经纪人跑来跑去又是端茶送水又是捏肩捶腿的，这也没有什么用。魂儿都要给吓没了。”小张轻轻摇头。
那个白毛男明星确实不太像是能说出什么有效信息的样子，戏服也被现场民警收好了，这会儿应该没什么其他可以挖掘的点。苏墨把吃光的棒棒糖棍丢进一旁的垃圾桶问：“剧组的其他人呢？”
“他的经纪人还有个别的谁在忙着安慰，剩下的回帐篷了，”小张朝那边看了眼，“有几个演员和场务实在害怕，就先送他们离开了，剩下几个像雪霄这种走不动道的，还有几个留下来整理物品配合调查的，其他吓的吓，哭的哭，总之挺乱的。”
“行，辛苦了。我过去看看。”苏墨说着朝剧组人群那边走过去。远处一个正蹲在地上安慰雪霄的男人注意到动静，抬起了头。
穿着个普通帽衫，外面套着剧组的厚马甲，颜值非常不错，剑眉星目气宇轩昂，可能是妆造的加成，乍一看有种“胸怀天下”的侠义感，很明显也是明星演员类的人物。脸上带着余惊，嘴唇略微发白，不过相较于那个吓得说不出话的雪霄而言要好上不少。
看年纪大概跟雪霄差不多，也可能大个几岁，在这几个小年轻演员里还算是稳重，受到严重惊吓的状态中依旧承担了安抚同事的重任。
看到苏墨一行人走过来，他连忙站起身朝他们迎去。蹲得有些久，险些有些站不稳，宋宁赶忙过去扶住他。
“几位警官好。喝、喝点水，旁边有水我去给你们拿。”他跺跺脚，说着就要去拿，被宋宁拽在了原地。
“您可别再摔着喽。”宋宁说道，“你是工作人员吗？”
“我叫周云，跟雪霄一个剧组的，我俩好同事，我看他实在害怕，在这儿安慰安慰。”他缓了一会儿，腿和心情都缓过来些，恭恭敬敬地对着几位警察介绍道。
尹晓乐小声补充道：“网传两人关系不错，合作过不少剧，有些大爆了。前期的剧我不是多喜欢，都是些男一男二争女主的戏码，不推荐看。这次的《穿越成零天赋小师妹后我成了全宗门的团宠》好像还可以，据说是小说改编的，观众期待值很高。”
“并没有人想去看。”苏墨也学她的样子小声回了她一句，转向周云道，“可以简要说说发现的经过吗？”
周云整理了一下语言：“我们在拍外景，我俩要演个对手戏。他从那边跑过来，结果突然脚一滑摔了，我本来还想笑他站不稳呢，结果听见他大叫一声。我们赶紧过去看，就……”
周云的声音带着些强行忍住的颤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没有敢说下去那个词，然后说，“他受到的惊吓太大了。唉他平常胆子挺大的，我们拍的几个灵异精怪片里道具那么逼真他也不怕，现在真遇到事儿了反而是被吓得最厉害的。”
人在受到极度惊吓之后一般会有两种表现形式，一种是一声不吭，一种就是话变得超多，很明显周云就是后者，说起来泄洪一样没完没了。好在他话虽然多，基本逻辑还是有的，于是苏墨评价道：“你看上去心态还不错。”
“我是剧组除了导演大哥和场务兄弟之外年纪最大的，怕有什么办法，还是得照顾好大家。”周云痛苦地笑了笑。
苏墨点点头，接着问：“你们怎么会来这种地方拍戏？”
周云朝另一边看了一眼：“我们拍的那剧，里面有段剧情，内容大概就是宗门几个人在山林里受到重伤，小师妹意外突破境界。剧里的男主原本躲在山里修炼，被打扰到了，就出来跟师门的人打了一架。我说就找个绿幕拍了换背景得了，省事省钱，加特效也方便。结果他们非要进山，说场景真实，给观众代入感。现在，唉。”
“这地方这么偏，你们是怎么找到的？要拍不是也应该在景区那种已经开发好的地方吗。”苏墨更加好奇。连车都开不进来，摄像机那些器械只能这么扛着进，费这么大的事儿拍出来效果不一定会有其他地方好，他想不明白目的何在。
“还不是因为……”周云准备慷慨陈词，却突然刹了个车，有些疲惫地说，“唉算了，现在说这个也没什么意思。反正是剧组最后定的，说本来咱们市就没多少山，这里清净，景区人太多了，粉丝也好跟过去，麻烦，而且容易拍到穿帮镜头。”
“因为什么？”苏墨抬眼，追问那句他戛然而止的话。
周云烦躁地抓抓头发：“就是，因为雪霄嘛，他说这地方景色适合，几个人研究了一通就拍板这儿了，问都没问我们意见。”
然后他似乎是发觉自己的语气有些抱怨的意味，连忙补充道：“我不是说怪他的意思，我也知道他心里惦记着怎么拍好戏，怎么选好景，他平常干活演戏都是最认真的那个。就是现在遇到这种事，他自己也吓成这样，一句话都说不了。唉，可能还是年纪小，做事考虑不周到。你说就算是真觉得绿幕不行，想拍个实景，去个影视城什么的不也挺好吗，非要来这种没开发的地方，多危险啊。他有时候就是有点太任性了，一点也不考虑实际情况，不听劝。”说着他突然四处看看，“这地方没粉丝看着吧。”
宋宁说：“这时候你还惦记着粉丝呢。放心，周围无关人员都已经被带下去了，你大胆地说，说破天也没有人会偷拍你。”
“今天早些时候好像就有个私生粉偷偷跟过来，趴树上在那儿偷拍，要不是因为出了事指不定就全程给拍完了。我说这些也是配合你们工作，万一被雪霄的唯粉听到估计我又得挨不少骂，又该说我人身攻击了……”周云深深地叹口气，“雪霄说他熟，非要来这地方。他年纪小不懂事也就算了，剧组人也真是，看他大牌就依着他闹。我现在真是一闭眼就能想到那恐怖场面，太吓人了。”
“他怎么会熟悉这种地方？”苏墨蹙眉。
尹晓乐紧张地问：“他是不是喜欢四处旅游啊？我记得他之前发过一些出去旅游的动态。”
“没有吧，这我可不知道，”周云见苏墨眼神不善，连忙摇头撇清关系，“我工作之外跟他没什么接触，你们还是直接问他本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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