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它提出的选项,叶琤心急如焚想开口阻止,却又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只能眼睁睁看着喻瑾做出最终的选择。
就在它说完的一刹那,叶琤依稀瞥见喻瑾持刀的手微微颤抖,冰封的表情也有了一丝崩裂:“……你说什么?”
它又往前挪了半步,两人几乎贴在一起,远看之下更像一对交颈缠绵的鸳鸯。
它轻拢慢捻地抚摸着喻瑾苍白的脸颊,毫不掩饰眼底的渴望与贪恋:“你可以继续用‘叶琤’这个名字来称呼我,反正我生来无名,也不在乎用什么名字。不用担心我会露出破绽,我拥有他全部的记忆和力量,你若答应,从今往后,我就是他,他就是我。”
不要,阿瑾,别答应它!
叶琤注视着这一切,在虚空中无声地咆哮嘶吼,近乎绝望地心想:你如果真的答应它,那我算什么?
“百年前,你割舍不下联盟,不肯与我站在一起,我认了;那百年后的今天,就由我主动来到你的身边。”
它抬起喻瑾下颌,俯身凑近,继续循循善诱:“反正这个选择对你没有任何损失。我已经作出最大让步了,我甚至连自由身都许诺给你了,你还在犹豫什么?”
它清楚地窥视到喻瑾眼底的动摇,仿佛见到即将胜利的曙光,脸上笑意愈浓,低头在他耳垂边呼出一口热气,不怀好意道:“我刚刚看了他的记忆,那天晚上你们上床的时候,他把你弄得很爽……我也可以,甚至能让你觉得更爽,你想现在就体验一下吗?”
你大爷的!老子的人你也敢碰!
叶琤破口大骂,恨不得将这恶心的怪物千刀万剐。他奋力挣扎,想要挣脱樊笼,却始终不得要领,而且束缚他的力量竟有越来越强之势。
它边说,边得寸进尺地抬手摸上喻瑾腰身,掀起衣袂缓缓下滑,稍稍侧过脸,要去亲吻他青白的薄唇;但喻瑾的刀还抵在它的颈侧,面若寒霜。
整个场景看上去,仿佛有一种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奇诡之意。
啪!
喻瑾一把抓住它的手,令它再不得寸进。
他后退几步撇开它的手,那点动摇早已烟消云散,在霜冻般的眼神之下裹挟着滔天怒火:“我不喜欢自欺欺人。”
“还有,我收回之前的话。”喻瑾一字一句道,“你没资格与我谈条件。”
随着话音一同落下的还有锋芒锐利的刀刃,闪烁着死亡的威胁,犹如万钧雷霆,势不可挡!
它显然没料到喻瑾会突然翻脸动手,猝不及防之下只堪堪合掌按住刀身,无形的杀气划破皮肤,鲜血从掌心沿着手臂滴落。
它右腿后撤稳住身形,抬头盯住喻瑾双眼:“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选……”
喻瑾打断它:“我不需要别人来教我如何选,事实上你根本不了解我——不过你有一点说得挺对。”
暴风雪在两人身周聚集,无数风涡卷起灰白的雪,疾速融为一体,以摧枯拉朽之势卷向二人,怒号着要将他们撕裂。
“生命终有尽头,感情亦复如是,当热情耗尽,最后只会剩下两个疲惫的躯壳。”
喻瑾的话语中充满破釜沉舟的意味,他冷酷道:“所以,我宁可让那朵花在开得正盛时被一把火烧毁,也不愿意看着它逐渐枯萎凋零,变成残败不堪的丑陋模样。”
具象化的异能凝寒作用范围太大,且其杀伤力不分敌我,若是有什么事物处于风暴范围内,瞬息之间便会将其粉碎成渣,若是被风暴席卷,后果不堪设想,喻瑾此举无异于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风雪实在太大了,喻瑾的话转瞬消逝于风中,但它还是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它眼神一凝,没见它做出什么动作,天色倏忽之间暗沉下来,紧接着,一颗颗包裹天火的陨石从天空坠落,砸在雪地上发出轰隆炸响,产生的冲击气流不断削弱着凝寒的风暴。
叶琤原本还在努力挣动桎梏,还没回神便发现变天了。
异能的对撞可谓是惊天动地,何况是两名巅峰级别强者的交手,这若是放在外界,怕是会死伤无数、伏尸遍野。
难怪喻瑾说百年前他们打的那一架使得华京城陷落了,这阵势,再来十座城池恐怕也得沦陷!
——这样的敌人,必须得不计一切代价消灭它才行!
叶琤心跳如雷,看得目不转睛。
它似乎并不想伤害喻瑾,天火的陨石落在两人身周,与凝寒的风暴对冲,没有一颗砸在喻瑾身上。但风暴就是风暴,其来势不会为任何事物所阻挡,即便被削弱大半,也仍旧具备无穷威力。
两人裸露在外的皮肤眨眼间便多出来数道血口,深可见骨,喻瑾秾丽的侧脸上也添了一道血迹,没等血液流出,极寒的风暴就将其冻住了。
它暗自咬牙,不可置信道:“我提出的条件对你百利而无一害,你就这么恨我,哪怕牺牲这个人类的性命也要杀了我吗?”
“恨你?”喻瑾露出讥讽的冷笑,“你不配。”
刀锋凛冽,喻瑾横刀朝它砍去,被它以明敕铮地一挡,短短几息之间便交手数百招,身法、速度和异能都发挥到了极致,快得令人目不暇接。刀光剑影间,两人所过之处山崩石裂,天塌地陷,雪花与尘□□舞,风暴与烈焰齐卷,宛如一副撕裂的画卷。
它仍旧不死心,提醒道:“你别忘了,你杀了我,这个人也会和我一起死!你在亲手杀死你最爱的人,你就这么舍得吗?!”
喻瑾的眉眼与嘴角压成一条直线,面容冷白,颊边的血痕刺目,当他不笑的时候,即便依旧美得惊心动魄,可还是让人看一眼便惊惧胆寒、心生畏怖,宛如一尊昳丽的杀神。
“你还真是……”
它嘴角边扯出一个难看的笑:“铁石心肠。”
喻瑾的异能和灵能貌似已经恢复了大半,这异型隐隐落入下风。叶琤也没闲着光看,集中精力试图重新掌控自己的身躯。
果不其然,这异型分心和喻瑾对战,一不留神又被叶琤抢去控制权:“……阿瑾!”
叶琤的第一反应就是不顾喻瑾斩来的刀锋,撤了防御,将明敕往远处竭力掷出;明敕顷刻间便被风暴卷走,不知所踪。
叶琤举动反常,喻瑾当即洞悉情况,但已来不及收刀,电光石火间只能尽力撇开刀刃,以免伤及叶琤致命处,可还是在他左臂上留下一道骇人的深长伤口。
鲜血霎时喷涌而出,须臾便将叶琤的半边身子都染红了。他闷哼一声,精神仍在竭力与异型对抗,脑子里混沌不堪,东拉西扯地争夺着身体的控制权,如撕扯般疼痛,凭着本能呼唤道:“阿、阿瑾——”
喻瑾一把揽住他坐下来,将冰刀往地上一杵,迅速为他止血:“叶琤?叶琤你还听得到我说话么,回答我!”
叶琤头疼得恨不得一头撞死,他右手发了疯似的扯着头发,试图缓解剧痛,鲜血淋漓的左手则死死拽住喻瑾前襟,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杀……我……咳咳!”
喻瑾当即僵直身子。
叶琤额头上青筋暴起,手上用力,拉得喻瑾被迫俯身看他,恳求道:“快、快……点!我撑不……撑不住、太久……”
喻瑾动了动嘴:“……我……”
“我能、感觉到……”叶琤声线断续,在剧烈的痛苦之下只能几字几字地往外蹦,“它在,在我的、身体里……阿瑾你、你要杀了我……才能,杀死它——”
也许只是须臾之间,也许过了半晌,喻瑾终于重新攥紧冰刀,眼睫在脸上落下阴影——
噗嗤!
刀刃捅穿了叶琤胸口,正中心脏,不偏不倚。
刹那间,风暴与天火都停止了,天色又逐渐从无光晦暗变回萧索灰蒙,唯有大地上的满目疮痍无声地展现着适才发生的死斗。
温热的血液淌了喻瑾满手,叶琤脑子里的痛苦急速减弱,那个怪物似乎连带着一起消失了:“呼……咳咳……”
叶琤嘴角涌出血沫,他终于不必耗费心神去抢夺身躯了,竭力抬眼去瞧自己的爱人,话语也变得流利不少:“阿瑾……你看看我……”
喻瑾双手战栗,徒劳地捂着叶琤心口处的伤,闭着眼摇头:“……对不起,叶琤……真的,对不起……”
致命伤的痛楚后知后觉地上涌,叶琤感到一瞬间的窒息,喉咙里满是铁锈味。
但他惯常是很能忍痛的,把闷哼声憋了回去,抬手想拭干净喻瑾颊边溅上的血迹,却因为自己手上同样满手是血而越擦越脏,只得无奈地用袖子勉强蹭掉大半。
做完这一切,叶琤也不剩什么力气了,他垂下手臂,小声安慰道:“别道歉,阿瑾……你没做错,是我要你这么做的……你不必感到愧疚,也不要为我感到难过。”
“……”
叶琤又想起陆潜说过的话。不论那是否为陆潜的攀咬离间,喻瑾的确都为了他能顺利摆脱异型域场,不计代价,不惜承受被他长久误会的压力,甚至一度面临着两人因分歧而产生嫌隙、最终可能分道扬镳的结局。
想到这里,叶琤不由得边苦笑边咳嗽起来,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生机和体温正随着鲜血不断流逝:“阿瑾……你恨我吗?如果没有我,你还是高高在上的联盟司长。是我把你拉下了神坛,让你爱我、让你痛苦,让你……囿于凡尘俗世。”
喻瑾拼命摇头,说不出话来,一口气哽在喉咙里,眼眶通红,泪水将落未落。
“……你记得不记得,你还欠我一个愿望。”
叶琤提示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喻瑾想起两人出发去浪平湖抓人前打赌的事,隐约意识到叶琤为什么要现在提起这事了。
果不其然,叶琤道:“我的愿望就是……忘了我。”
眼泪落在叶琤唇角边,转瞬就被风吹凉了。
“你恨我吧,不要再爱我了。”
叶琤的瞳孔逐渐涣散,他撑着最后一口气,喃喃道:“……然后忘记我。”
在失去意识在最后一刻,叶琤恍惚间看见喻瑾悲恸饮泣的面容,他迷蒙着想抬手去擦,眼皮子却越发沉重,最终抵不过失温的倦意,右手还未碰到喻瑾的脸,便颓然垂落了。
写到这里了。心情复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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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第 10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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