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血债

裴攻止原本在他前方,肩头被他撞了一下。

在这里是不能插队的,别人自然也没这么好说话。

见没人让步,裴攻止拍拍彪哥道:“站我前面吧。”

“有没搞错!”

就算这样,依然有人反对。可也只能嘴上说两句,不敢有实质举动。

彪哥扯了个无力的苦笑,冲他道谢。

裴攻止如同一个温文尔雅的公子,微微摇头,沉稳不语。

前方彪哥的碗刚刚举到分饭人的面前,那人却非常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只给他盛了半碗米。

加餐的分发人一般是‘牢头’,也就是说这个人在这集训监狱里是有一些地位和人气的。表现好,在狱警的眼里是可用之人。

“喂!你干吗?想欺负我啊?”

彪哥不服,拖着松垮垮的身体想要发飙。

对方一瞪眼,冷笑道:“哼!欺负你怎么了?”

裴攻止就站在后面,亲眼看见彪哥的碗被那人猛然打翻,态度非常嚣张。

他打翻彪哥的碗,后面排着的几人一定都能看到。

“你想干吗!”彪哥不爽的喊,狱警也不满的远远道:“吼什么吼!不想吃出去罚站!”

彪哥翻了个白眼,伸手去抓鸭腿,但牢头却抓住他的手,将其手腕狠狠一扭。

“啊!”彪哥吃痛,整个人随着这力道扭过身去,他痛苦的脸正对着裴攻止,裴攻止冷静地盯着他,下一刻出手抓住了扭着彪哥的那只油腻腻的黑手。

三人在暗地里较劲,后面的人竟也不催促、不报告,显然都是交代好的。

“彪哥,白饭也能填饱肚子。”不知为何,裴攻止此时此刻觉得今早在厕所听见的谈话应该就是冲着彪哥来的。

他无意帮他,只是这个人也许和自己的曾经有些关系,想到这些,他才有所顾忌。

“你小子拿着鸡腿过去!”大概是感觉到彪哥的手软了下来,对方也松开了。

裴攻止放开那人,顺便扯过一根鸡腿拿过彪哥洒了大半的饭,推着他离开了。

集训监狱的人很多,特别到了吃饭时间,一个饭堂根本坐不下,大家都是排队用餐,由于时间有限,许多都蹲在一旁默默无闻的吃。

他和彪哥原本想要对坐,但被两人挤了过去。

彪哥的头上微渗着汗,裴攻止觉得不对,问道:“怎么了?”

“手……”彪哥痛苦的放下碗,想要去摸自己另一只手。

“别动!”裴攻止这才发现他的手腕脱臼了。

“先别动。”他放下自己的碗筷,双手揉搓着彪哥的手臂,一边道:“放松点。”

“你会接手腕?”

“嗯。”裴攻止低头认真揉着,令他肌肉松弛,然后一手握着彪哥的手臂,内旋上臂,只听咯吱一声:“好了。”

“你行啊。”彪哥的手还在发痛,但比刚才好多了。

他不惜冲裴攻止竖个拇指,问道:“哪里学的。”

“以前家里有人是医生。”

裴攻止从不撒谎,那仅仅是对陆歧路和裴小芽。

对于别人,为了生存或者目的,他的谎言就像空气,更像家常便饭。

有时候连他自己都分辨不出何真何虚。

说话间,他又将自己的鸡腿放在了彪哥碗里,顺便将自己的饭给他拨了些:“多吃点,我看你这两日气色不好。”

“那些混蛋!打的老子内伤!”彪哥终于说了第一天发生的事。

裴攻止顿了顿手上动作,其实像这种挨打的事他已经预料到了。

只是没想到一向暴躁高傲的彪哥进了这里也如此难以展翅。

“你真的不吃吗?”彪哥问道,裴攻止看得出他眼里对肉食的渴望,于是摇头。

不过彪哥还算仗义,坚持非要他一半,裴攻止制止,暗淡道:“家中信佛,自幼不食荤菜。”

“你可真行啊!”

彪哥笑着,一口吃了大半个腿儿,另一只手耷拉着,看起来就像个无法自理的残疾人。

看着脸色煞白唇色也白的彪哥,裴攻止止不住提点他道:“最近小心些。”

“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了?”彪哥忽然一紧张,吃不下东西,瞪着裴攻止。

裴攻止看着他,轻轻摇头,彪哥不信,暗骂:“老子才进来啦,他们就迫不及待的弄死我!真他娘的!就应该告发他们,拉他们下水!”

“你说了,自己也不好活。”裴攻止知道彪哥干的是贩毒的买卖,这种事就算检举别人自己也逃不过坐牢的命运。

更何况,彪哥之所以不说是因为他还想着出去,现在的他虽莫名其妙的入狱了,但好歹罪名不是贩毒,也算有个熬头。

“喂!公子!”彪哥忽然很认真的看着他,咧嘴一笑:“你是叫公子吧?”

裴攻止不语,目色黯然,微微点头。

彪哥将自己碗里的菜给他拨了些,一边又道:“我看得出你是个能耐人,不会就因为讨债伤了人就进来吧?”

裴攻止想了片刻,点头道:“在看守所又打了人,对方也是个嫌犯,在医院的时候越狱坠楼死了。”

“这他娘的也干你的事?”

“是啊。”裴攻止目光移向别处,声音淡淡的:“原本关押几天就放了,忍不住惹了事。”

“没事!你要不惹事咱俩也没这缘分。”

“承蒙彪哥看得起。”裴攻止伸出手,真诚的收回目光又道:“多谢彪哥,以后还要靠彪哥罩着了。”

“欸!这是什么话,你是我兄弟。咱们俩相互照应才是。”

听彪哥这样说,裴攻止心里确如明镜一般。

他知道彪哥是怕了。

因为牢里有人想对他不利,可究竟怎样不利,也许只有彪哥自己心里有底。

他拉拢裴攻止是不想自己看起来太势单力薄。

更何况,裴攻止的确不是个好惹得,他身上有功夫,大家都能看出来,说是要彪哥罩着,实则是彪哥在向他寻求庇护。

裴攻止说话的时候眼睛时不时还瞥向早上在厕所谈话的三人,以及分饭的牢头,那个牢头应该叫虎子,看起来也有四十多岁。

“对了。”彪哥顿了顿又道:“我还有个刚认的小弟,回来给你介绍认识啊。他方才被拎去一个人罚站了!”

“小个子?”裴攻止忽然回眸,心神不宁。

彪哥笑着点头,吐出骨头在碗里:“那小个子人不错,以后咱俩得罩着他。”

“罩着他?”裴攻止完全不以为意,因为在他看来那个小个子虽看起来弱,但实际一定身怀功夫。刚入监的时候他见过他一身的腱子肉,就算不是个能打的,也是个耐打的,如何也用不着自己去罩。

更何况,那人可是避开了体检,上面必然有人罩着,何须他们在这里拉帮结派的搞小团体。

在这方面裴攻止其实一点意思也没有。

他原本想提醒彪哥离小个子远一点,但想了想还是没说。

— — —

大家吃完饭站起来排队洗碗,裴攻止起身拉了彪哥一把,目视前方。

他永远都给人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

彪哥忍不住朝着他的视线看去,看见的只有一扇敞开的大门,光萦绕着门扉,说不出有点像做梦。

“彪哥。”裴攻止忽然道。

“怎么?”

“十年前……你在哪?”他的声音很飘渺,就像是闲谈。彪哥蹙眉,十分认真绞尽脑汁的想了许久,最终摇摇头:“记不清,反正满世界的混迹。”

“你是故事通,您的口音虽是南方人,可您说的都是北方事儿居多,这么些年的各地浪迹,不知您对十多年前‘H省11·13案’有没有印象。”

裴攻止收回目光,顺手拿过彪哥的碗来洗。

彪哥洗着手,想了想,摇头道:“H省11·13案……具体是什么事儿啊?”

“回去午休!”狱警看着所有人列好队,彪哥和裴攻止分开了。

对于裴攻止的话彪哥转瞬就忘,但裴攻止却疯狂的想要一个答案。

那一中午,原本疲倦的他应该睡一觉的,可他睡不着。

H省11·13案,是一起性质恶**伤人事件。

案件的定义只能是伤人!

可是,他知道小芽很难活着。

分明不能活……但尸骨无踪,只能如此定论。

裴攻止在大雪纷飞中抱着他时,分明一切都那样真实。

即便是死去,他也在自己的怀中。

可是一转眼,小芽的尸骨就荡然无存了……

这些年,他的心病,谁也医治不了。

他知道裴小芽活不了了,但死要见尸,是他的夙愿!

那起恶性伤人案一共有五人判刑,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陆歧路已经用了最大的努力将那五人送入牢狱,最轻的一个判刑十三年零三个月!

等那一天,他会在外面等着他们!

他要坐牢,是因为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他想要知道他的敌人们在这些年的牢狱生活中是怎样度过的,又学会了怎样的本领!

还有三年!

既然歧路的方式不管用,不能解他心头之恨,不能为小芽报此血仇……

那就要用裴攻止的方法,血债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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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途之风云骤起
连载中麟隐于野 /